其實從這位刺客導師心裏來說,他並不想接這個任務的,通過教會的宣傳,和情報機構的反饋,他也知道了目標的身份,是位淡泊名利,作風高潔的真正大師,並且還在不久前解決了兩次超大型的危機。他個人是真不想向這等人物出手的,哪怕是個謀財害命的刺客,他心裏還是有著起碼的道德底線,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他是拒絕的。


    可組織最後安排他去,出於一位刺客的職業素養,他也隻能接受。


    可接下來的發展讓這次任務顯得有些奇怪,無論是執行之前組織上的安排,還是這讓人哭笑不得的執行過程,都讓他覺得相當的尷尬...


    雖說雇主付了大把的金幣要組織派出最頂尖的刺客出手,可上麵卻像是早就預料到任務會失敗一般,不但派了三位學徒跟著學習經驗,還一再叮囑他注意自身安全,不要逞強,不要亂來,見機不妙就趕快撤退,似乎已經做好了任務會失敗的準備?這和以往的高賞金任務有著完全不同的畫風。


    而目標更是有趣,雙方幾乎是禮節性的過了過手,讓這次任務變得更像是切磋而非刺殺...刺客導師再蠢也看得出來了,不管是自己的組織還是這個目標,都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克製,唯一的受害者反倒是他自己,剛才的一番表現真夠丟人的,沒比那三個學徒好多少。


    為了緩解尷尬,同時解答心中的疑惑,刺客導師決定主動搭話了,“希望大師,我想知道您為什麽會我們陰影的奧義?而且施展得比我還要熟練?”


    “嗯,跟一個朋友學的,還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呢,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刺客。”白亦又開始隨口撒謊了,“我幫了她一個小忙,她就教了我這招。”


    然後虛空裏麵的刺客妹子就又開始戳他了,一遍戳還一邊用某種古怪的語氣嬌嗔道:“你又在胡說些什麽啊!”


    這謊話可真夠隨便的...刺客導師在心頭默默吐槽著,你當是舞台劇麽!可是他又不敢開口反駁白亦,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更加尷尬了。


    白亦剛才的一杖雖然失手了,可刺客導師卻並不認為是他學藝不精,而是清楚的意識到是對方手下留情,沒有使用合適的武器,其原因就在於白亦發動恩賜解脫的距離,比他要近,雖然僅僅是一步,但這一步就代表著巨大的差距。


    發動恩賜解脫的最佳距離是雙方相隔20步遠,這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物理係職業夠不著,法師也來不及吟唱什麽大威力魔法,同時還是鬥氣瞬移秘技最好的距離,能最準確的控製落點;也是那些幻術最容易生效的距離——幻術這玩意,並非越近或者越遠就越有效的,特別是這種特別的幻術,往往對距離有著更加嚴格的要求。


    20步,是無數修煉此項奧義的刺客所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每個人上手都是從這個距離開始練的。而如果想改變這個距離,那就意味著要重新掌握更遠或者更近的鬥氣瞬移,這招可不是法師的空間傳送,速度更快更隱秘的代價便是其距離很難把控;同時,幻術離開了最佳距離,也需要進行複雜的調整和改變,這就意味著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能掌握20步這個距離就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想要進一步掌握更多的距離,這基本屬於常人不可想象的,這位刺客導師一次掌握20步,並用其在手甲上刻下第一道刀痕至今已有十年,刀痕已經增加到了五道,可他依舊沒能控製好第二個距離。


    而目前組織內最強的刺客,他也僅僅掌握了18步和22步這兩種距離,還很不熟練,可即使如此,那位刺客也是既發明者之後掌握得最好的一位了。


    可想而知這距離的把控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這也是白亦輕描淡寫的一步就能逼得他後退的原因。


    可如果說那一步兩步,就好似魔鬼的步伐一般,踩在他的心上的話,白亦當著他的麵在19步的距離發動恩賜解脫,則徹底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讓他明白了兩者之間的巨大差距,再也不敢造次了。


    於是在猶豫了一番之後,他也不想去糾結其中真相了,這種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陰影組織裏確實有一些長得挺漂亮的女刺客,但她們主要是執行特殊任務的,而這些豔麗女刺客裏麵有強大到掌握恩賜解脫的可能性...隻不過經曆了那次叛亂之後,組織對個人信息的管控就嚴密了很多,即使像刺客導師這樣的老油條也認不完組織裏麵的人,他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有這樣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教會了外人恩賜解脫。


    他也顧不上刺客應有的矜持和沉默了,徑直開口問出了心頭的最大疑惑:“希望大師,就算您通過那樣途徑學到了這項秘術,但您為什麽可以在19步這樣的距離發動?您也應該知道,這招奧義對距離的限製非常嚴格,連我們每天修行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您為什麽...”


    白亦則愣了愣,其實是在虛空裏和刺客妹子交流了一番,然後才開口回答道:“其實這招恩賜解脫,是當初那位幻影專門為自己量身定製的秘技,這樣的技巧本身就不適合其他人去學,它對於天賦和契合度有著很高的要求。”


    說話的同時,他的身影便突然消失在了原地,然後刺客導師就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後頸便被一記手刀輕輕敲了一下,這一次,他沒能再用敏銳的直覺躲開。


    刺客導師的臉色瞬間大變!剛才兩位為了方便談話,相互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些,這就意味著,白亦已經掌控了三種距離!


    但白亦卻還嫌不夠似的,在刺客導師回頭之前就又一次消失在了原地,然後他的後頸又被手刀輕輕敲了一下,還是沒能反應過來...


    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了麵對麵,在這種距離下,理論上是無法發動恩賜解脫的,但白亦就像是要徹底摧毀這位導師三觀似的做到了。


    接著白亦又靈活的往後一躍,刺客導師的視線連忙追了過去,接著他的後頸又被拍了一下。


    冷汗瞬間浸透了刺客導師的後背...如果這是實戰的話,他已經死了三次了...如果說第一次是兩人在談話,他稍微有些放鬆警惕的話,第二次和第三次他絕對是集中了全部精神的,尤其是第三次,他的視線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白亦就中招了。


    難道他的速度快過了我的眼睛?這位身經百戰的刺客導師內心開始響起了崩潰的聲音,“這...這怎麽可能!”他無力的跪倒在地,獻上了膝蓋,“極盡的距離發動也就算了,為什麽距離會那麽隨意?為什麽連恢複的時間都不需要?最高奧義根本不能連續發動啊!為什麽!為什麽!”


    現在還站在院子外麵的三位學徒也聽見了導師的哀嚎,連忙踮起腳尖好奇的往這邊望了過來,以他們的水準,還領會不了白亦的可怕,所以表現得倒還算正常。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這招的重點在於天賦和契合度。”白亦站在刺客導師的麵前,繼續說道:“而我大概很適合當一名刺客吧?”


    他肯定不會告訴對方,來自騙術師的幻術知識和他自身對瞬移類技能的理解和造詣才是能熟練掌握這一奧義的關鍵,和天賦什麽的並沒有太大關係,純粹是知識麵夠寬夠廣。


    刺客導師跪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陣子,才緩了過來,卻沒有急著站起來,而是繼續跪在地上問道:“希望大師,能告訴我您究竟是誰嗎?”


    “你能告訴我你的雇主是誰嗎?”白亦反問道。


    刺客導師愣了一下,於是便重新站了起來,恭敬的說道:“打擾了。”接著便帶著那三個一臉懵逼的學徒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對於陰影刺客而言,比起第二要務保命更重要的第一要務,自然就是保密。


    任務完不成可以放棄,可以退款,這是能力問題;而泄露了雇主身份,則是信譽問題。作為一個開門做生意的中立組織,能力不足可以鍛煉可以培養;信譽不足,那就隻能關門了,陰影能一直存在至今,信譽一直都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重要基石。


    白亦則看著這四位刺客的身影遠去的方向,在虛空裏對著刺客妹子說道:“數十年的努力在別人麵前不值一提,也是蠻慘的...按照常理來說,他剛才已經趨近於崩潰了吧?沒想到這樣的狀況下還能迅速恢複過來,還能記得保密這碼事。”


    “保密是刻進每位陰影刺客骨子裏的信條,可不會被這點衝擊所抹消,他能在手甲上刻上五道刀痕,所經曆的絕望和崩潰遠比你想象的殘酷,千萬別低估了陰影刺客的職業素養。個人的思維與情緒,跟任務和使命是完全分開的,這才是合格的陰影刺客!”刺客妹子用某種自豪的語氣說道,然後又戳了白亦兩下,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遊戲一般。


    “雖然挺專業的感覺,但這不和精神分裂似得?當個刺客還真是不容易啊...話說幹嘛又戳我?”白亦沒好氣的反戳了幾下。


    “嘻嘻!”大概是白亦力量用得比較輕,沒把她戳痛,刺客妹子居然傻乎乎的笑了兩聲?


    “不過說起來,你想照顧後輩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不是太過了一些?他們可是來殺我的!要我手下留情就算了,還要我和他們好好說話?還要我演示技巧給他們看?你就一點都不關心我嗎?”白亦又沒好氣的說道,“而且,你會被關進虛空,不就是因為那個組織裏的人背叛了你嗎?你不借機報複,居然還有關照後輩?”


    “出現了一個叛徒,他們就全是壞人了嗎?就要把他們全部殺光?”刺客妹子頓時用某種激動的腔調反問道,可立馬又換成了一副委屈的口吻,繼續說道:


    “而且我怎麽就不關心你了?你知道殺了他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嗎?像這樣的頂尖刺客,每一個都是組織的寶貴財富,你殺了他,很容易把生意激化成私人恩怨,到時候天天一堆刺客纏著你就開心了!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嗎?你殺得光嗎?”


    “殺殺殺!就知道殺!笨蛋!呆瓜!木頭魚!”刺客妹子最後大罵了幾句,就不再說話了,也不用意識戳他了,看起來應該是生氣了。


    白亦頓時就無語了...真是的,怎麽突然就發脾氣了?被戳到痛處了嗎?而且比起殺人的話,你殺的人少了?


    “她並不愛殺人,即使有著最優秀的天賦,即使作為最優秀的刺客,可她並不喜歡殺人。”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在白亦耳邊響起,“別忘了,她最大的目標是當個蛋糕店的小老板。”


    咦?這次武者居然說了那麽多的話?還說的很清楚?沒有豬哼哼?白亦有些奇怪的想著,因為要替自己的好姐妹辯解嗎?那幾位女性行者私下裏經常進行一些女性向的私密聊天,關係都頗為不錯,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你倒是難得說這麽多話。”白亦隨口說了一句。


    “相互了解的兩人之間,本就不需要太多話。”武者淡淡的回答道,“隻是沒想到你會那麽笨。”


    喂喂,我哪笨了啊?沒聽見別人都叫我救世大賢者嗎?沒看見我把那招複雜的恩賜解脫玩得多溜嗎?除了吟遊詩人那些吃軟飯的手法之外,你們每個人的知識和技巧我掌握得那麽好,哪笨了?


    “哼!”又是標誌性的一聲冷哼後,武者也像刺客妹子那樣不理白亦了。


    “好了好了,我的學生,別去和那些無聊的女人糾纏,我們來分析分析局勢吧!”魔法師連忙開口說道,把白亦的思緒拉回到正題上麵。


    還是自己的老師可靠!白亦心頭暗暗想著,解除了大宅的靜音結界,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裏,開始和男性行者們討論起這次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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