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室裏,安靜的能聽得清彼此的呼吸聲。


    陸嬈嬈一眨不眨的盯著麵前的蘇慕辰,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


    蘇慕辰歎息著,果斷的搖了搖頭。


    “嬈嬈,這也不是絕對。隻是現在的醫學發展水平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她送來的時間太晚了,又大出血感染,為了保證她的生命,她的子宮已經被摘除了。”


    “什麽!”


    嬈嬈的身子晃了晃,細密的汗水迅速的占領了她整張小臉。


    哪怕她不是醫生,可在聽到子宮被摘除這幾個字時,也無疑是將陸芷柔判了死刑。


    一個女人,沒有了子宮。


    那還怎麽有孩子!


    尤其是她還這麽年輕!這讓她怎麽接受。


    本就一口氣悶在胸口,嬈嬈身形一晃,重重的朝後仰去。


    “嬈嬈...嬈嬈!”


    秦琛緊張的將她死死的護在懷裏,狠狠的瞪了蘇慕辰一眼。


    後者不為所迫的聳了聳肩,輕聲道:“這你可不能怪我,我不說你媳婦遲早也會知道的。”


    秦琛冷冷一道目光掃了過去,若不是麵前的人是他的出生入死的兄弟...


    “好了,別用你那吃人的目光盯著我,嬈嬈隻是一時氣血攻心暈了,不會有大事的。”


    “來,把她抱進來,順便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談一談!”


    見好友處在爆發的邊緣,蘇慕辰也難得收起了自己平日那副輕佻,拍了拍秦琛的肩膀。


    嬈嬈被安放在床上,蘇慕辰隻是在她幾處穴位上點了點,緊皺的眉頭便已然舒展了開了。


    蘇慕辰給秦琛遞了個眼神,兩人在外麵的辦公室坐下。


    似是怕秦琛擔心,蘇慕辰還可以打開了透明玻璃牆,果然,哪怕是在和自己說話,秦琛的眼睛也從未離開過床上的女人。


    他的這番模樣,終究是讓蘇慕辰把自己在心底那點對嬈嬈的漣漪悉數給埋葬了。


    雖然從第一眼見嬈嬈時,他也有過好感。


    可平心而論,讓他做到秦琛這樣,他是做不到的。


    大概也是秦琛沒有真正的戀愛過,所以愛起來才會這般純粹?他搖了搖頭,嘴角不可抑止的升起一抹苦澀。


    “慕辰。”


    “你在想什麽?”


    秦琛飛快的看完資料,便見蘇慕辰一直望著自己發呆,不由出聲詢問。


    蘇慕辰微微側目,修長的手指在他麵前的資料上圈出了擠出位置:“這裏,還有這裏,都是秦連在任上時以qid名義買下的工廠用地,我派人去查了,雖然說目前都還有正式投入使用,但是我查到有不少的r國人在那附近裏出沒。”


    “按理說,這些事情是要通知官方的,但你也知道。我是不會和洛話國的政府打交道的,血海深仇,難以忘記!”


    蘇慕辰勾了勾唇,嘴角的不屑之意更濃。


    秦琛知道自己這位好兄弟的家人曾經都是華洛國的高官,被人誣陷叛國而舉家被滅門。


    若不是當年他提前被送出了國,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行,我知道了,過些日子我會去白家一趟。”


    “你終於想通了要去和那邊的人打交道了麽?”蘇慕辰瞳孔微縮,秦琛有個強大的母親家族這是上層圈都知道的。


    現任的洛華國總統也是姓白,他若是真有心,走官場也不是行不通。


    “嗯,我打算帶嬈嬈一起去。”


    “畢竟也能借助那邊的力量,給她和孩子多一層安全的保證!”秦琛端起桌子上的威士忌喝了起來,半杯冰塊半杯純酒,味道正濃。


    他喝的是從蘇格蘭酒莊空運過來的佳釀,入口的火辣順著喉嚨一直炙熱到胃部,一連幾杯下去,秦琛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醉紅。


    “這不像你了,阿琛。”


    蘇慕辰悵然若失的端起酒杯,一口一口的品著。


    與秦琛喜歡的那種炙熱相比,他更喜歡一口一口悶燒出來的感覺。


    “不像了麽?”秦琛搖了搖酒杯,琥珀色的液體流轉著神秘。


    男人眯著眼,望著那依舊熟睡的側顏,眼底是許不盡的溫柔。


    “也許...是因為有了他吧。”


    很久之後,秦琛輕聲道。


    似是在回答蘇慕辰,又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


    嬈嬈再次醒來之後,便央著秦琛的陪她去看陸芷柔。


    來到病房門口,便看到裏麵一群護士姐姐正在忙碌的往陸芷柔身上纏著繃帶。嚎叫聲混合著東西落地的聲響,好不混亂。


    嬈嬈迷茫的瞅著一眼秦琛,快步走了進去。


    “你們這是?”


    眾人看到是她,便立刻讓出了一條道。


    本就幹瘦的陸芷柔,如同紙片人一般歪在病床上,手臂上掛著墊底,隻是那原本被保養的沒有一絲瑕疵的雙手,現在大塊青色和紫色相互交織,觸目驚心。


    陸芷柔顯然已經是醒了一段時間。


    眼眶周圍紅腫一片,隱隱約約爬滿了紅疹子。


    “嬈嬈...你終於來了!”


    “你告訴我,她們是騙我的對不對!我的子宮還在對嗎!我還是可以生孩子的對嗎!”


    陸芷柔激動的抓住了嬈嬈的手,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幹裂的嘴唇慘白慘白。


    嬈嬈於心不忍,可秦琛卻是直接對著陸芷柔點了點頭。


    “不...不!”


    “我的孩子! 我的肚子!”得到答案的陸芷柔一下子便進入了魔怔的狀態。


    兩隻眼睛瞪得時刻都準備從眼眶裏蹦出來似的。


    掐著嬈嬈的胳膊手,力氣也大了幾分,像是一頭發了瘋似的野獸。


    “陸嬈嬈!”


    “你們怎麽能這樣!”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就見不得我好,見不得我有孩子是不是!”


    陸芷柔歇斯底裏的叫著,渾濁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不停的流淌,秦琛一把將嬈嬈拉到自己身後,抬手便將陸芷柔按在了床上。


    “不要給自己加戲!若不是看在嬈嬈的份上,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命在嗎?”


    “你當時已經感染了,若是不切除子宮,你以為你還有說話的機會嗎?”


    秦琛冷聲質問道,冷冷的目光直射女人眼底。


    陸芷柔掙紮的力度在那炯炯的目光漸漸變小,瞳孔微縮,總算是找回了一絲焦距。


    她呆呆的看著秦琛,一直高舉的手忽然垂了下來。


    “嬈嬈...”


    她輕輕的搖著嬈嬈的手臂,一如小時候她想要讓嬈嬈代替她寫作業時的模樣。


    “你說。”


    “他為什麽呢?”陸芷柔歪著腦袋,兩眼發直,似乎怎麽也無法接受這個可怕的現實。


    “因為在他們楚家眼裏,你不值錢唄!”


    又是一道清冷的聲音湧入病房,蘇慕辰揚了揚手,把一份公證書甩在了陸芷柔麵前。


    上麵清清楚楚的寫的,楚家的財產早就悉數劃到了楚母手中,就算是陸芷柔生下孩子,那也分不到他們楚家一分錢。


    “這...”


    她就是再傻,此刻也知道了自己在楚家是多麽廉價。


    可是陸芷柔不懂,自己這些日子,在楚家也是極好的啊。


    除了楚母會有意無意的敲打之外,好像也隻有今天早晨...


    對!


    她的孩子就是這樣沒的!


    當時她趴在沙發上和陸嬈嬈打電話訴苦,陸母便讓人給她送了一碗粥,她一邊喝一邊打,然後看到楚少修回來便一激動摔倒了。


    再然後...


    “這是錄像帶,本來是不想給你看的,但是你冤枉我們,小爺就不開心了!”


    蘇慕辰扯了扯嘴角,打開了病房裏的投影屏。


    正是他原先很久之前讓人在楚家裝的監控,陸芷柔在打電話,然後廚房裏,楚母正在將一個藥包倒進陸芷柔的湯裏,緊接著,那碗湯就出現在了她的手邊。


    “所以說,我婆婆為了製造害你的機會,所以直接把我肚子裏的孩子做掉了?”


    陸芷柔呆呆的望著那已經定格了屏幕,不斷抽動著嘴角。


    陸嬈嬈心理萬分複雜,帶著歉疚的點了點頭。


    “你放心,我會給你報仇的!”


    嬈嬈的心一直都是軟的,但此刻既然承諾了,她就定然會努力去做。


    可不曾想,陸芷柔卻是無動於衷的坐著,兩隻手也垂在了身側,如同行屍走肉。


    “姐...你...”


    “啊哈哈哈哈......”


    陸芷柔忽然動了!一陣杠鈴般的笑聲從她的嘴裏飄起,很是刺耳。


    嬈嬈震驚的看著她,關切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見陸芷柔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醫生見狀立刻湊上前開始搶救,嬈嬈也順勢被秦琛拉了出去。


    ......


    翌日清晨。


    嬈嬈一大早就又跟著秦琛來到了醫院。


    陸芷柔醒了,但更大一個噩耗又擺在了嬈嬈麵前。


    陸芷柔精神失常了!


    她一個呆呆的躺在床上,任由人擺布,卻是不說一句話,就連吃飯睡覺,也都是機械似的重複。


    除了還會動,似乎和植物人也沒有太大區別,就連蘇慕辰這麽強大心理醫生,都無法和她正常溝通。


    “抱歉,嬈嬈,沒有想到你姐姐會變成這個樣子。”


    蘇慕辰歉疚的說著,讓人把陸芷柔送到了特殊病房裏。


    嬈嬈隔著厚重的玻璃,望著裏麵那個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


    努力的保持著理智,她回過頭衝著蘇慕辰笑了笑。在沒有徹底搞定出陸家和楚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之前,陸芷柔在這裏,是最安全的了。


    謝過蘇慕辰,她便和秦琛一道出了醫院。


    窗外陽光明媚,可嬈嬈的心中的愁緒卻是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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