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的身體一僵。


    她猛地轉頭,看著那大漢吆喝著。


    大堂中的客人,瞬間興奮起來,都商量著要去沾沾喜氣。


    她很快又回轉過頭,低垂著頭,一雙手擰著,心裏很亂。


    慕芷晴見狀,就說:“羽兒,你忘了師父說的了?他沒想著娶九公主,他在謀劃罷了。”


    那日她從東宮偷聽完,再和祁昇確定了一番,就知道驚栩的打算。


    慕芷晴暗暗的想,果然是她的兒子。


    鳳羽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羽兒,對著師父,沒什麽不能說的。”慕芷晴溫聲說。


    大堂裏人聲鼎沸,而鳳羽卻聲如細絲。


    “師父,可我現在這個模樣,他還會中意我媽?”


    慕芷晴有點心酸,鳳羽好歹曾經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卻如此小心翼翼的問她這個問題……


    她眼睛動了動,說道:“旁人我不知道,但驚栩喜歡誰,他便一直喜歡誰。”


    “他不會介意我這幅容貌?”


    “等師父找到辦法了,就能治好你的臉,這不算什麽。”慕芷晴安慰她,“既然明日就大婚,那倒也好,等這兒的事一完,師父就帶你去找一位高人。”


    鳳羽仍是七上八下的。


    她心想著,她師父又沒見過驚栩,又怎麽知道驚栩怎麽想,又怎麽知道他是什麽人。


    她師父已經這般厲害,卻還是沒法破解了她身體的咒術,可見她這咒術解除不了,慕芷晴隻是在安慰她而已。


    慕芷晴哪裏想到鳳羽有這些小心思,又是說:“鳳羽,你要相信師父。”


    鳳羽此時隻能是擠出一抹笑容,點點頭:“是,徒兒相信師父。”


    很快,烤鴨就端上來了。


    鳳羽吃了幾口,就沒了胃口。


    她忽然放下了筷子,說道:“師父,我想要見他,親口問問他。”


    慕芷晴挑眉,不由得一笑,“先前我讓你去見他,你不肯去,現在怎麽就要去了?”


    “之前我是想著,等我的臉好全了再去見他,可現在我的臉可能……可能我全身的皮膚都會一直如此,那我倒不如現在問問他,他還中不中意我。”鳳羽目光堅定,下了決心。


    慕芷晴默然。


    這就是驚栩和鳳羽的劫,隻有經曆過考驗,才能渡過這劫。


    鳳羽還特意買了一隻烤鴨,慕芷晴把她帶到了東宮門口,就催促著她進去,“我不方便進去了,你快去吧,我的法訣能堅持一盞茶的時間,你長話短說。”


    鳳羽重重的點點頭,進了東宮。


    東宮裏頭的人和物,皆在靜止狀態。


    這是慕芷晴使用了法訣的緣故。


    驚栩是例外的,他看見荷花不動了,嚇了一跳,他轉身走出了書房,就看見蒙著麵前來的鳳羽。


    她提著食盒,鳳目輕垂,淡若秋水,一身沉香伴隨著了清風。


    “鳳羽?”驚栩驚訝。


    鳳羽臉上的鱗片用麵紗遮住,驚栩瞧不出來。


    而後他就歡喜無比,衝了過去,“鳳羽,你終於回來了!”


    鳳羽抬眸望著他,心也微暖。


    她把食盒提起來,“我給你帶了烤鴨。”


    驚栩接過,把食盒放在了一邊。


    他雙手搭在鳳羽的肩膀上,雙目含情,“你忽然不見了蹤影,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


    鳳羽能感受到他的手涼涼的,當他是激動過後的反應。


    這少年郎目光明淨如天光雲影,如赤子般的清澈和溫和,他的臉龐寫滿了堅毅,似乎這天地間除了鳳羽,其他東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鳳羽低下頭,說道:“我……我受人所害,功力和容貌都有損傷,不能當即來找你。”


    “容貌?”驚栩忽然提高了音調,“你的容貌受損了?我看看,究竟成什麽樣了?”


    說著,他伸手想要拉扯下鳳羽的麵紗。


    鳳羽沒想到他這般直接,嚇得她連忙後退了幾步。


    驚栩蹙眉,眼裏寫滿了不耐煩:“鳳羽,你怎麽了?你讓我看看啊。”


    鳳羽的心懸著,她聲音沙啞,“倘若,倘若我變得很醜,你還會喜歡我嗎?”


    “先讓我看看。”驚栩卻是這樣回答。


    鳳羽本就亂得很,根本沒有意識到驚栩有些不對勁。


    她深呼吸一口氣,這是她得麵對的,倒不如痛快些。


    所以,她自己把麵紗摘下,將自己的臉龐完整的顯露在驚栩的麵前。


    驚栩瞬間瞪大眼睛,隨後不由得連步後退,與鳳羽再拉遠了點距離。


    “你……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這不是妖怪嗎!?”驚栩驚叫出聲。


    鳳羽怔了怔,一顆心也隨之破碎。


    她想過驚栩會驚訝,不接受,但說她是妖怪……


    她咬了咬下唇,眼圈紅了,“你說什麽?你說我是妖怪?”


    “本來小路子說的……我還不信,沒想到真的是……”驚栩喃喃說著,像是驚魂未定。


    鳳羽捕捉到了關鍵字眼,道:“小路子?小路子真的回宮了?那小路子應該說了我在何處,你為何不來找我?!”


    小路子自那日離開山洞之後,就再也沒有聲息。


    慕芷晴也找過,說小路子的氣息已經消失了,大概不存在於人世了。


    她還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小路子,想著是不是皇後下了毒手。


    可現在驚栩說,小路子說……


    驚栩冷冷的抿了抿薄唇,“是,小路子回宮後,竟敢指控母後害你,他以下犯上,我已經賜死他了。我是想要去找你,可我就要和九公主大婚,我哪能走得開。可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變得如此醜陋,幸好……我沒有去找你,不然可就後悔極了!”


    “你……”鳳羽隻說了一個字,血腥氣忽的湧上了喉嚨,她一口血噴了出來。


    驚栩的話,字字戳心。


    鳳羽本就中了咒術,脆弱得很,如今再受打擊,已然支撐不住。


    她扶著柱子,另一隻手捂著胸口,“雲驚栩,你曾經說喜歡我,就是那麽膚淺的喜歡嗎?”


    “鳳羽,那你當如何?你長得豔美,又有絕技,你說喜歡我,難道我要拒絕?這不是白白丟了一個美人嗎?可你現在有什麽?你什麽都沒有了,你還值得我去喜歡?”驚栩撇撇嘴,有些鄙夷,“我看在往日那點情分上,我今日放你離開!以後再也不要糾纏於我,否則別怪我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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