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臨風剛剛醒來,就知道是慕侯爺自盡,逼得慕芷晴救了自己,他身體仍未康複,卻執意要前來慕侯府祭拜。


    他衣著素色,襯得他一張臉都沒有半點血色。


    本來他就沒有多少皇帝的架子,此時他眼睛紅紅的,看著慕芷晴,道:“慕姑娘,是朕對不起侯爺。”


    慕芷晴抬眸剜了雲臨風一眼,淩厲至極。


    太監斥道:“大膽!竟然這樣看著皇上!”


    雲臨風抬手,讓太監退下。


    慕芷晴輕聲一笑,說:“皇上是天子,又豈會對不起人?不用說對不起的。”


    她如此輕蔑,可雲臨風並沒有半點脾氣。


    他也是覺得慕侯爺選錯了,他隻是個傀儡皇帝,沒有半點作用,但慕侯爺呢,卻是征戰沙場多年,沒有打過敗仗!


    雲臨風抿了抿嘴唇,卻說不出話來了。


    雲夜止此時上前,對雲臨風說:“皇上,你已經祭拜過侯爺了,還是先回宮吧。”


    慕芷晴如今大受打擊,可不待見雲臨風了,他再留下來,也於事無補。


    雲臨風猶豫了一下,也不做逗留了,就也先回宮。


    慕侯爺仍未出殯,但祁王已經下葬了,聽說祁太後傷心過度病了,還下不了床榻。


    出殯那日,祁錚也來相送,他竟然穿著慕家軍的盔甲,還讓人舉著慕家軍的軍旗。


    慕芷晴麵色蒼白,看了看軍旗,慢聲說:“爺爺一生都是為了這一枚軍旗。”


    祁錚與祁王關係很是一般,倒沒有特別傷心,可他見到慕芷晴的模樣,隻覺得慕芷晴虛弱得很,似乎隨時都會暈倒一樣。


    “我知道你在查一些事情。”祁錚接口說道,他看了雲夜止一眼,目光不善,“那日,是雲親王去見過侯爺,應該是他讓侯爺做抉擇。”


    雲夜止一怔,心頭有點慌張,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辯解。


    或者這不需要辯解,因為他也猜到了,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慕芷晴微微抬眸,她一身白色麻衣,呼吸很輕,模樣淡然:“我知道了。”


    祁錚有點著急,急聲說:“難道就因為他是雲夜止的父王,你便不記恨嗎?逼得侯爺自盡,這手段太卑劣了!”


    “你住口!”雲夜止低吼了一聲。


    “嗬嗬,我說的不對嗎?”祁錚諷刺一笑,“難道你不知道此事嗎?你還有臉麵站在她的身旁?”


    “此事,輪不到你來管。”雲夜止冷聲說道。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容,眼見著就要打起來了。


    可慕芷晴此時卻轉過身,沒有理會他們。


    雲夜止下意識抓住了慕芷晴的手,發現她的手像冰塊一般,他心裏一驚,說:“小晴兒,我並不知道此事,如果我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你事前並不知情,但我想問,如果你也事前知道皇上需要解毒,你會如何選擇?”慕芷晴盯著他,冷聲問道。


    雲夜止頓時語塞。


    他是臣,他是雲氏子弟,他更是雲親王府的世子。


    慕芷晴掙脫開了他的手,道:“雲夜止,看來我們立場並不一樣。”


    她轉身離去,並無留戀。


    慕侯爺為國為民,出殯之日,相送的百姓有數千人,每個人神色哀傷,哭聲斷斷不絕。


    慕侯爺下葬後,慕芷晴便閉門不見人,也隻有貼身的芍藥和白薇能見到她。


    雲夜止前來找慕芷晴,都被拒之門外。


    若是芍藥和白薇敢放他進來,慕芷晴就不會再留兩人。


    她們自然不敢讓雲夜止進來,就算雲夜止想要翻窗也沒有機會。


    芍藥端了食物進屋,瞧見慕芷晴又坐在窗邊發呆,她心裏歎了一聲,但還是問聲細語的說道:“小姐,來點東西吧。”


    慕芷晴頭也沒回:“我不餓。”


    “小姐,你這些天都沒有怎麽吃過東西,你臉頰都消瘦了不少,侯爺肯定不想見到你這般模樣。”芍藥勸道,“你得保重身體呀,這侯府還要靠你支撐呢。”


    慕芷晴眼睛一動,她轉過頭,說道:“芍藥,你覺得爺爺選對了嗎?”


    芍藥將食物一一放好,再是說:“小姐,你過來邊吃邊說。”


    慕芷晴想了想,才走了過去桌邊坐下。


    隻是她確實沒有什麽胃口,還有幾分反胃的感覺。


    “奴婢也不知道對錯,但既是侯爺的選擇,小姐何必耿耿於懷?”芍藥小心翼翼的說道。


    慕芷晴微微蹙眉,略有不悅,“可若不是雲親王多嘴了,爺爺不會知道,我就能替爺爺解毒了。”


    白薇給慕芷晴夾菜,就說:“小姐,那侯爺解毒之後呢?”


    如今慕芷晴自己鑽進了死胡同裏,怎麽也想不明白,倒不如芍藥和白薇這般想得全麵些了。


    慕芷晴一怔,有些呆滯,她腦袋空白了許久,現在思索一點事情,都要想好久……


    她喃喃說道:“解毒之後……之後,爺爺還要養傷,我會煉製丹藥。”


    白薇連忙搖頭,說:“不是的,解毒之後,侯爺肯定是痛不欲生的,侯爺一生忠烈,他若是知道自己生,皇上死,那他還有何顏麵存活於世上。”


    慕芷晴垂下眸子,道:“你們都覺得爺爺是這樣想的嗎?”


    慕侯爺臨終前說的話,她們都沒有聽到,可她們此時卻能猜到慕侯爺想的是什麽。


    “當然。”芍藥說道,“奴婢雖然不是伺候侯爺的,但也知道侯爺在想什麽,侯爺所期盼的,不就是這樣嗎?”


    慕芷晴看著自己的手,搖搖頭:“我知道爺爺的心思,隻不過爺爺對我太殘忍了。”


    芍藥和白薇都有點難過,慕芷晴從來都是朝氣勃勃,似乎什麽都能掌握其中,從未試過像今日這般意誌消沉。


    芍藥口直心快,說:“那小姐還有什麽心結呢?你不知道,世子爺陪著你守靈,幾乎是從未合過眼,小姐不願意見他,他便在門外等了一天一夜……”


    說著,芍藥都有些哽咽。


    她以前伺候雲夜止,也沒見過雲夜止這般低頭,他向來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


    慕芷晴呼吸有點堵了,隨即,她才說道:“我精通醫術,卻不能選擇救自己的親人,這就是我的心結。”


    芍藥怔了怔,這對慕芷晴來說,的確是一大打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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