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床邊,拉了椅子坐下來。看著他沉沉的睡著,濃密的睫羽蓋在眼下,像墨扇一般。


    睡著時候的他很安靜,俊美;沒有平時的冷酷和陰戾,不再是淩駕在權位之上,高不可攀。


    納蘭雨怔怔的看著他,心情複雜。


    坐了一會,她去衛生間洗了一條熱毛巾過來,幫他臉上和身上殘留的血跡擦了擦。


    光是擦血跡,就洗了一盆的血水,讓人揪心。


    擦到他手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他感覺到了什麽,一把就將她的手抓住。他抓的很緊,納蘭雨抽了抽幾下,都沒能將手抽出來。


    視線落到他握著自己的手上,若有所思。


    ……


    納蘭雨因為剛流產沒幾天,身體還很虛弱,經過激烈的生死逃亡,體力透支。好不容易堅持把他帶回來,到這個時候,已經實在撐不住了。


    她趴在床邊睡了過去。手,還是被他緊緊握著。


    陸亭川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看到熟悉的一切,才打心底鬆了口氣。頭微微偏過去,就看到納蘭雨趴在床邊,頭上纏著紗布,手裏那拿著毛巾,另一手被他自己握著。


    他若有所思了一瞬後,又渾渾噩噩閉上眼。再次入睡,好像睡得更安心,更踏實了。


    一夜,顯得相當安靜。


    納蘭雨倒是睡睡醒醒,見他沒什麽異常,就又睡了過去,最後一次醒來,外麵已經天亮了。


    陸亭川依舊睡得很沉。她伸手在他額上試了一下,沒有發燒。一夜過來的儀器檢測也都正常,目前情況算是穩定,但是還不到十二小時。


    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好像有梁澤西的聲音。應該是他趕早過來看看陸亭川的情況。


    她用手裏的毛巾隨便擦了擦臉,然後去開門看看。


    “哇!這麽早。”


    納蘭雨拉開門的時候,門外的梁澤西也正準備推門,兩個人打了個罩麵。似乎是沒想到納蘭雨這麽早起來,梁澤西被她嚇了一跳。


    納蘭雨頷首。


    “他情況怎麽樣?”梁澤西用下頷比劃了一下床上的人。


    “都還算正常。”納蘭雨回。


    “看來真死不了了。”梁澤西走進病房。聽他這口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多盼著陸亭川死呢。


    梁澤西給陸亭川做檢查,納蘭雨就站在旁邊。絲毫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滿身血跡,還有剛睡醒後亂糟糟的頭發。


    梁澤西做記錄的動作頓了頓,轉臉過來,將她打量了一下,“你站著幹嘛?”


    “……”納蘭雨一愣,“那我應該做點什麽?”


    “你應該去把自己收拾一下。”梁澤西視線從她衣服上掃過。


    納蘭雨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還是昨天那副模樣;渾身血跡和泥垢,狼狽極了。


    她離開了病房,到門口,剛好遇上管家端著吃的過來。應該是給她送吃的來了。


    “納蘭小姐早。”管家主動打招呼。


    納蘭雨慚愧。


    管家對自己一直恭恭敬敬,她卻招呼不打就逃跑了,還偷走了陸亭川的東西。雖說這次不是被抓回來,但也算是又落在他們手裏。


    管家若是像石林和田勇那樣排斥她,她或許還能好受點,偏偏管家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


    “管家,我還能用一下我之前住的那個房間嗎?”納蘭雨問。


    她現在這幅樣子,肯定是要收拾一下的。


    “當然可以。傭人已經把房間收拾的幹幹淨淨,裏麵的東西都沒有動過。”管家道。


    “謝謝。”納蘭雨頷首道謝。


    “這裏是一些吃的,納蘭雨就順便拿去房間吃吧。我進去看看陸少。”


    “好。”納蘭雨點頭,從管家手裏將吃的接過來。


    管家進了病房,她也端著吃的上樓。


    ……


    納蘭雨洗漱好下來的時候,石林和田勇都已經來了。在門口,就聽到他們在裏麵詢問陸亭川的情況。


    “梁醫生,陸少現在怎麽樣了?”


    “死不了。”


    “那陸少什麽時候能醒?”


    “隨時都能醒。醒來後給他多喝點水。”


    聽到這句話,納蘭雨隻覺得胸口那顆提著的心,總算是可以回歸原位了。


    裏麵的人多,納蘭雨就沒有進去,站在門口等著。卻不想,她這樣的行為,被出來的田勇誤會。


    “你又站在這裏偷聽什麽?”田勇凶巴巴的質問。


    “我看裏麵人多,所以就沒進去。”對於視自己為敵人的人,納蘭雨已經沒有太多情緒去應對。態度淡淡的。


    “我警告你,陸少待會醒了的話,你必須立馬通知我們過來。”


    納蘭雨沒做聲,就當是默認了。


    等人走後,納蘭雨才進病房。將窗簾拉開,讓太陽照進來。


    陸亭川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唇瓣幹的翹皮。


    剛才聽梁澤西說多給他喂點水。她兌了一杯溫水,用棉棒沾上水,幫他潤潤唇。


    陸亭川似是感覺到了,劍眉蹙了蹙。納蘭雨以為他會醒過來,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但是等了一會,他並沒有醒。


    他們之間的處境,可以說很窘迫。


    從昨天到現在,她的心情一直都很複雜,亂糟糟的。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情緒去麵對。很糾結,很煩躁,很窘迫。


    他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且還是舍身相救。


    她更加想不通陸亭川為什麽要救自己?她偷走了他的藏寶圖,他不是應該恨不得殺了她才解氣麽?


    可是,他沒有。


    不但沒有,還為了孩子去找到她,並用自己的身體為她當了一顆子彈。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道……


    她不敢深究下去,怕自己想多了。


    陸亭川昏昏沉沉的睜開眼,視線在模糊一瞬後,一隻女人的手在眼底晃動,唇邊感覺到一股濕潤,是他渴望中的水源。


    “水……”他唇邊動了動,想喝水。嗓子幹疼的厲害,發不出聲來。


    納蘭雨眉頭聽到他的聲音,但是注意到了他的唇瓣再動,她激動的站起來,輕聲的喚他,“陸亭川?”


    陸亭川能聽到她的聲音,而且能從聲音中辯分出是誰,可是他開不了口,隻呢喃著,“水……水……”


    “你說什麽?”聽不到他說什麽,納蘭雨有些著急。耳朵貼過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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