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大家還沒有從陸悠悠懷孕的喜慶中走出來,從餐桌上換到客廳沙發裏,又是一番討論。


    餘笑在熱鬧的歡笑聲中悄然的走開了。她一個人來到院子裏。院子裏好多品種的花都開了,仿佛將她這個黯然的人襯得更加失色了。


    她伸手想摸摸一朵盛開的月季,可手剛碰到花,花瓣就掉了。她手指一抖,頓在那,感覺鮮花都在欺負她似得。


    最後,她悻悻然將手收了回來。


    就在這時,腰上忽然一重,一雙手圈在自己腰上。餘笑連忙藏了藏麵上的情緒,轉過臉的時候,麵上已經含著笑意,“你怎麽也出來了?”


    “你不在地方,於我又有什麽意思呢?”陸白嗅著她的長發,盡管每天都在聞,但依舊覺得很好聞。


    餘笑轉過身來,麵對著他,“悠悠懷孕了,你怎麽都沒有說兩句祝賀的話呀?”


    “我說了。”


    “那我怎麽沒看到?”


    “你去衛生間的時候我說的。”


    “幹嘛,還趁我不在的時候悄悄說啊?”餘笑半開玩笑的說道。


    陸白看著她,忽明忽暗的眼底湧動著很多難以啟齒的情愫,眼神悵然,麵上卻掛著暖陽般的笑,他撫著她臉,道:“笑笑,其實在我麵前你不用把自己偽裝的那麽辛苦,你的內心,我都懂。”


    就如同她懂他一樣,他都懂。


    餘笑隻覺得內心深處的某個脆弱的支線被觸到了,眼眶酸澀,真的就要撐不下去了,就在最後關頭,她卻笑了,“什麽意思啊?”


    此時此刻,她的笑容對於陸白而言,是殘忍的。那笑,讓他難過,讓他心痛;最可悲的是,他沒有辦法去安撫她。


    他長指勾著她被風吹散的碎發,輕輕的掛到她耳後去,輕輕緩緩的開口,“我知道悠悠懷孕你心裏不好受,其實你都可以告訴我,或者在麵前哭出來也沒關係。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我一直都不是你想的那麽脆弱。”


    “我哪有不開心,不好受呀。這麽大的喜事,我替悠悠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都跟她道喜了,你沒看到麽?”餘笑又怎麽可能在他麵前承認自己的心事呢?


    他內心的傷痛和遺憾,大抵就是不能給她一個完完整整的家庭;如果說孩子是她心中的期盼,那麽就是他心中的痛苦。


    明知道是他心底的傷,她又怎能舍得在他傷口撒鹽呢?


    陸白眼底閃著異樣的光芒,目光定著她看了一瞬,艱澀的開口,“笑笑,你也想要孩子對嗎?”


    “誰說我想要孩子了?”餘笑反應激烈,像似要用這種反應來掩藏什麽,“我才不想要孩子呢,你沒看到五爺家二寶都要上屋揭瓦了嗎?你想要這樣的孩子嗎?反正我是不想要。”


    “你說的沒錯,我想要!”陸白語氣忽然變得堅定又明確。


    餘笑一怔。


    隻聽陸白又道:“我雖然身體殘缺,但是我的內心是健康正常的。一個正常人都希望也渴望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我也一樣。所以我知道你也一樣,盡管你不願意承認,但是我懂你。”


    那句‘懂你’讓餘笑眼眶紅了紅。


    是的,他是懂自己的。


    她想要孩子,但是她不敢告訴他,甚至不能讓他察覺到任何蛛絲馬跡。她知道他們短時內做不多,至於以後是否能實現心願,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每次有孩子過來玩,她把自己內心的喜歡化作距離。每每都隻是遠遠的望著,不敢去靠近,或者是在他不在的時候,才會跟孩子玩一玩。


    因為害怕觸動到他敏感的內心,害怕他會多慮。


    但顯然,陸白比她想象中要堅毅,坦然。他的這番話,也讓她感到驚訝,意外。


    陸白將她的雙手握著手心裏,繼續說:“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更懂你的內心,你想要孩子,你可以跟我說說,雖然我們短時間內很難實現這個願望,但是我們可以先討論一下將來打算給孩子一個怎樣的未來,或者聊聊你希望中的孩子是怎樣的,再或者,說說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希望他們以後像你還是更像我。”


    他必須把她從這個黑暗的窘迫中引導出來。不僅要讓她知道他沒那麽脆弱,也已經不敏感了,還要讓她知道,他也想要孩子,甚至比她還要渴望孩子。


    他們想要孩子並不是奢望,也不是異想天開,隻是暫時比較困難,以後都是有機會,有可能的。


    她不應該因為這件事將自己弄得很壓抑,還要處處躲著他,顧忌他的感受。


    餘笑似乎真的被他的話感染,大腦不由自主的幻想起他們將來的孩子。那一張張可愛又俏皮的臉孔從腦海中浮過,還有很多一家三口的溫馨場景……


    想著想著,居然傻傻的笑了。


    陸白就那麽安靜的看著她,麵上掛著笑,內心卻說不出的苦澀。他適時開口,“你別站著了,去那邊坐一會。”


    餘笑回了回神,才意識到他不能久站,“我扶你。”


    “不用,我可以。”陸白沒有要她攙扶,隻是牽著她,去不遠處的藤椅上坐了下來。


    餘笑靠在他肩上,兩個人十指緊扣,好一會都沒有說話。就那麽靜靜的坐著,看花,看鳥,看風吹過……


    “陸白……”過了好一會,餘笑才開口喚他。


    “嗯。”


    “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孩子的?”這件事,她隻跟陸晴透露過,但是陸晴答應過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她想,陸晴應該不會失言;或許是自己跟孩子玩的時候被他注意到了。


    隻聽陸白回道:“我說了,我了解你。”


    “真的不是陸晴告訴你的?”餘笑翹起頭來看他。


    陸白也垂首看她,“保證不是。不過,我有兩次看到你和二寶在玩的很開心,而且你喜歡小動物,通常喜歡小動物的女生都喜歡孩子。”


    果然,她就知道肯定是被他看到過。


    “說實話,起初我並沒有想過要孩子,那時候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可能人心真的是永遠都無法滿足的一個缺口。所以在你漸漸好轉之後,加上每個人都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心就開始萌生了更多的貪念。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願望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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