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費爾瑪拉山脈下的帝國防線上,依托著山脈花崗岩結構而建造的永備型防禦工事上,太空野狼與本地防衛軍們再次迎來了惡魔引擎的重炮打擊。


    而這個時間點,已經是懷言者軍團從出現到發起登陸作戰後的整整一周了。


    密集的彈雨在天空中成片的嘯叫,令聽到它們的戰士皺緊眉頭,克製著本能逃避的衝動。


    粗劣工藝鑄造的炮彈風帽撕裂空氣,在大氣劇烈的摩擦中透出黑紅的鐵光,半人高的炮彈著恐怖的動能,一路掛著墨綠色的尾焰,帶著愈發尖厲的呼嘯自高空中成片的滑落。


    鐵質的被帽在接觸到抵抗的瞬間碎裂,堅硬的彈頭順著慣性重重砸穿工事的表層金屬裝甲。


    厚重的彈體借著勢能繼續前進十餘米,而後在彈頭中撞針的激發下,用戰鬥部最後的爆炸,向地表傳出隱約的雷鳴。


    塵埃與混凝土的碎屑簌簌落下,哨所內的燈光忽明忽暗。昏黃的光線下下通訊器和地圖上的塵土在跳躍,半滿的軍用水壺更是脫離了引力的束縛向地下落去。


    而當炮彈的彈著點開始向後延伸,令人從本能中感到恐懼的轟鳴聲逐漸遠去的時候,一隻同樣滿是塵土的手將半空中的水壺接住,然後將水壺打開用所剩不多的淡水灌洗著幹裂的嘴唇。


    “呸!”克拉姆中士把嘴裏的塵土連帶著金屬味兒的水吐在地上,然後一把將炮隊鏡前的哨兵擠開。


    紅外視野下的平原還有白日裏太陽留下的灼痕,而他所負責戰場方向的盡頭,已再次有黑壓壓的人群出現。


    “匯報!”中士頭也不回的命令。


    通訊兵亞森默契的按下話筒上的開關,在向上級指揮所發起聯絡的同時,同步重複著中士口中的匯報內容。


    “呼叫團指,這裏是0225哨位,請給予炮火支援,坐標編號——預定觀測諸元09.7至c9。


    重複一遍,09.7至c9……”


    “收到。”經過轉接後數十公裏外的山脈中,炮兵指揮所的少校一邊歪頭夾著通訊耳機,一邊向副官點頭示意。


    他用數據版將前哨的信息向更高層的指揮所備案,而副官則拿起另一幅通訊器,在仔細觀察過眼前的大氣度數儀後,對著16門從隱蔽炮位中展開待命的火炮陣地下令:


    “坐標7-c9,無修正,殺傷彈三發,速射準備!”


    “坐標7-c9,無修正,殺傷彈,三發,速射準備!”各炮位的炮長重複確認著收到的指令,小組的炮手則在裝填完畢後向炮長筆觸準備就緒的手勢。


    “放!”副官看著手腕上的時間,在火力通道獲得上級許可的瞬間下達命令。


    “放!”炮長們將手中的指令旗重重揮下,然後捂緊了頭上的降噪耳機,以免被灼熱的炮焰吹飛。


    撼地炮射擊位的炮手將扳機踩下,列車頭大小的撼地炮的炮管重重地向後退去。


    巨大的轟鳴中灼熱的氣流揚起漫天的煙塵,裝填手們赤裸上身的汗水被迅速蒸發,要塞自帶的揚彈機的鎖鏈在嘩啦作響,20秒鍾不到,下一發沉重的炮彈已經裝填完畢。


    “放!”副官再次確認解算諸元參數無誤,並下放至各炮位後下令。


    “放!”炮長將指令旗揮下,然後躲到了掩體後將外套脫下,狹小的隱蔽工事內溫度在幾分鍾內快速升高,本來禦寒的外套此時就成了高溫的蒸籠。


    但防彈背心不能脫,因為撼地炮炮口的衝擊波在狹小的掩體內激蕩的時候,任何微小的碎片都會變成致命的威脅。


    當年就有新兵就不信這個邪,但很快事實就教育了他。


    一顆200顆的螺母,用它自己嵌進這個倒黴蛋的頭蓋骨的事實來告訴前者,他能活下來完全是仰賴帝皇的慈悲。


    嗯,如果這個倒黴蛋不是炮長本人就更好了。


    炮座上的炮手和解算手則沒有這個待遇,他們隻能將外套扔在身旁,用水壺拚命往嘴裏灌著帶鹽的淡水。


    十六道比之前稍低的炮線,在撼地炮的轟鳴中向天空延伸,而隨著觀察手對炮體複位的檢視完成以後,重炮的伺服己在機械神甫的祈禱聲中,開始按照既定的參數再次微微的調低炮口……


    轟轟轟轟!


    48枚為無甲單位準備的特種殺傷彈,在三種經過精密計算的拋物線下飛行了數十公裏,最終同時到達並覆蓋了橫向五公裏的戰場。


    近百公斤的裝藥與預製破片在物理法則的支持下,將叛軍密集的陣列中攔腰斬斷,高溫衝擊破與金屬射流成片碾壓、撕碎著所有被波及的肉體與機械,激蕩的蘑菇雲下是整個大地都在顫抖的戰場。


    這無疑是一場成功的炮火支援,尤其是在敵人的反炮兵打擊因為拋物線的緣故,對山脈背後隱藏的陣地無能為力的時候。


    但敵人最不缺少的恰恰是兵力,而這種級別的進攻,也不過是兩個以阿斯塔特戰團為核心龐然大物之間,在真正決戰開始前,對彼此虛實的一次微小的刺探。


    反擊隨後即至,哨卡信號被軌道上的的戰艦捕捉,赤色的流星旋即自天空降下。


    隕石般的空投艙砸穿哨所和防衛軍團指的頭頂,踏著火焰出現的懷言者們,用短短的十幾分鍾將兩座大小不一的工事,染成與他們盔甲相同的血色。


    而太空野狼隻能被動的反擊。


    製宇權即製空權,製空權則意味著大氣層內的機動權。


    失去了它令忠誠的阿斯塔特們沒有了大範圍轉移的能力,強行乘坐戰機的後果往往是更加慘痛的損失,


    是以野狼的獵群隻能放棄便捷的行軍方式,在經過半小時的強行軍後,收獲到一個被鮮血沾滿的廢棄陣地。


    而這也僅僅是奧托星係無數戰場中的一角,在兩個艦隊之間尚未分出勝負之前,類似的場麵將無數次的重複上演。


    戰爭開始一周以後,帝國與混沌同時發生在太空與地麵的激烈戰鬥,已經徹底摧毀了這個星係所有行星的衛星係統。


    在太空海戰沒能分出勝負的條件下,大氣層內的製空權也暫未落在任何一方的手中,而敵我雙方都沒有時間等待,於是戰爭發展到現在,雙方對戰場觀察的方式均已退化到肉眼觀瞄的時代。


    前方的戰爭仍在繼續,毀天滅地的炮火聲傳到後方也不過是天邊的悶雷。


    隧道漆黑的穹頂下,工人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別樣的喧囂,他們不清楚、也無從知曉,在距離他們數十公裏外的地方,曾經有一批活生生的同胞,就在戰場中悄然隕落。


    巨大的地下轉運車站中秩序依舊,人群並未因炮擊產生任何的混亂。


    工人們沉默的擦幹額頭的汗水,按照腳下的熒光標記搬運著後方運來的物資。


    武器和彈藥、防寒軍服和目鏡、手套和靴子、被褥和水壺。海量的物資被指揮部按照不同的行軍路線,安置在通往戰場的各個隧道當中。


    而隨著下一趟軌道列車的轟鳴,補充兵團的戰士們從車廂中成批的走下、列隊。


    然後在指揮官的命令下成排的路過物資配給點,拿上槍油都未抹幹淨的武器向前方的戰場奔赴。


    人群之間的擦肩而過在這裏顯得如此麻木,以至於沒有任何人有興趣與他人目光交匯。因為死亡在這裏太過廉價,以至於任何微小的感情投入都顯得如此奢侈。


    咚……咚……


    地下車站的穹頂暗處,高台上兩個巨人正從欄杆前離開,這是頭狼拉格納自戰爭開始後第一次到達這裏,而陪同他的則是海狼大連臨時分配來的三個獵群的領袖——巴爾內格。


    “您不該出現在這裏。”巴爾內格忍不住說道。


    這次對地麵戰場的視察是拉格納單方麵的行動,而作為本該坐鎮艦隊旗艦赫拉芬克爾號的最高指揮官,拉格納的這次冒險遭到了全體野狼們的反對。


    “那我該在哪裏?”黑暗中的巨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微微咧開的嘴裏鋒利的犬齒在閃爍著微光。


    “在那些鋼鐵鑄造的棺材裏看著你們戰鬥,然後無能的等待死亡麽?”


    “並無此意……”巴爾內格低頭辯解,而拉格納還在繼續。


    “那要在哪裏呢?我的朋友。你瞧,你們這裏在流血,在死亡,而我卻隻能在太空上看那些戰艦之間的無趣戰鬥。


    如果我們贏了,我不會有任何的榮譽感,而如果我輸了……”


    拉格納說著將手按在巴爾內格的肩膀上,意味深長的說道:


    “那伱願意見到一個,死在王座之上,而非死在戰場上的芬裏斯至高王麽?”


    “這……”巴爾內格想要反駁但又無從開口,頭狼已經把話講到這步,他實在是找不到更多的語言能夠辯駁。


    他想否定拉格納的悲觀,但又不能否認戰局的殘酷,最後隻能悶悶的用一句“我們必將勝利!”來作為自己意誌的表達。


    “是啊……我們必將勝利。”拉格納麵前的閘門緩緩的開啟,月色下的停機坪上冰冷的氣流吹拂著他的銀發。


    他回過頭看向這名蒼老的海狼,在自己返回赫拉芬克爾號之前最後說道:


    “但生命的交替亦是命運的一部分。所以,替我看好那些崽子們。


    我們終將死去,而他們才是狼群的明天。”


    更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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