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狹窄的魚雷艙裏眾人腳下一震,一直泛紅的狀態指示燈也悄然變色。


    眼看麵前的閘門正中,那枚蒼白顱骨在翻轉中傳出銅合金特有的摩擦聲,加爾文才終於將手中一直凝聚的靈能驅散,帶隊向液壓係統撐起的閘門外走去。


    帝皇庇佑,剛剛短暫的飛行過程裏,那些異形沒有找到被藏在偽裝魚雷群裏的加爾文。


    他也在後怕之餘,更加堅定了自己親自參與到先鋒隊伍的決心。


    總要有人冒風險,那為什麽不是他?


    真要是乘坐的登陸魚雷被擊中,他還有能力拉出一片傳送門轉移;可其他的灰騎士呢?他們哪裏又有這種能力?


    “戈耳貢!薩瑟蘭!”


    加爾文看著麵前空寂的過分的甲板艙,在靈能訊道裏向另外兩個小隊的領頭人聯絡。


    剛剛的第一波次進攻裏,轟炸機群的抵近輸出效果並不理想;


    盡管加爾文一再提醒,但敵人遠超預計的機動能力,還是讓轟炸機的飛行員們在采用了針對性的區域覆蓋戰術後,依舊留下了遠比計劃要多得多的敵人。


    而這種糟糕的打擊後效,也直接影響到緊隨其後的護航戰機,乃至魚雷登陸艇群的順利行進。


    成群的異形戰機,在中近距離上與艦隊派出的護航機群發生交火。


    而人類一方的戰機,根本無法有效的鎖定對方,在中距離下無法發揮實體彈藥的殺傷;


    而能量殺傷武器的功率,又不足以在這個距離上擊穿對方明顯有技術代差的防護體係。


    於是人類的戰機在不斷的隕落,而被他們所保護的登陸魚雷群也承受了高密度的飽和打擊。


    但好在這一批次的登陸魚雷裏,真正的有效載荷隻有三支灰騎士的小隊。


    並且因為已經有過交手的經驗,加爾文在出發前,還刻意讓這些灰騎士將動力甲內的鎮靜劑調出、使用。


    於是心跳頻率變得更低、體溫的熱輻射趨近於無的三支灰騎士小隊,總算在一眾由活物、帝國海軍陸戰隊們摻雜在一起的假目標裏,成功的混到了黑石要塞的邊緣。


    而這,還是他們特意調整登陸魚雷的飛行角度的緣故,因為這裏正好是異形與守軍的登陸戰場的不遠處。


    在魚雷群到達要塞之前,加爾文已經下達命令,用兩枚專屬於審判庭的信息病毒炸彈,強行將這一側的伺服打開;


    這種行為純屬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因為他們不僅沒有時間與黑石要塞的守軍溝通,甚至還不能確定他們是否同意。


    但這場登陸支援作戰的特殊性,就在於黑石要塞的奇特構造。


    那種黑曜石一樣的材質,對能量的反應有驚人的惰性,連號稱單兵武器中的最強穿透——等離子武器,也隻能再完全充能的情況下,在這種黑石構築的牆壁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融痕;


    可不巧的是,這座龐大的要塞的主要建築材質就是由這些石頭組成。


    而以加爾文他們乘坐的登陸魚雷上,自帶那點的小功率熱熔破拆炮而言;除非運氣極好,能在處於動態自轉的黑石要塞上,正好砸進其外表上罕見的人類建築裏。


    否則就這點火力,恐怕隻能在他們像加爾文前世所見的倉鼠一樣,被撞扁在牆壁上之前,為他們稍微提前預熱一下屍體即將擺放的環境。


    嗯,也許能讓他們貼的更牢固一點……


    “這裏是戈耳貢,二…號小隊就位!已確認位置!正在檢視周圍環境!”


    “沙……這裏是薩瑟蘭!三號小隊就位!我們出現偏斜,但並不太遠!正在確認位置,正在重新估算行動路線!”


    兩側傳來另外兩支小隊的回複,雖然礙於黑石要塞的材質而有了明顯的信號衰弱,但看在加爾文的靈魂本質的麵子上,這種信號還是遠比普通的靈能通訊要清晰的多。


    加爾文飛速的整理著兩支小隊的位置,以及因為第三小隊的偏離所造成的時間差。最終決定,將預定的匯合位置再向薩瑟蘭的方向做出微調。


    “走!”


    加爾文的聲音在軍團意誌內部傳播,身後的灰騎士們也安靜的前行。


    麵前的這座艙室極為龐大,卻又十分的陳舊。這很符合加爾文對黑石要塞的印象,因為它的規模太過龐大,即使人類已經經營了數千年,也依舊無法有效的利用全部的空間。


    沙……沙……


    厚重的塵埃在地上沉積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又在鋼靴的踩踏下揚起、落下。


    呼吸過濾器在這種靜謐的環境中,無聲的感應著周圍的環境,開始自發啟動。


    呼吸聲、腳步聲、塵埃的落地聲,這是黑暗的環境下,所有灰騎士能夠感知到的全部。


    而在這種環境下,足足穿行了將近十分鍾後,加爾文與他的部下,終於到達了計劃裏預定的位置。


    “5,4,3,2……”加爾文在心裏計算著時間,馬上又是小隊之間例行匯報的周期。


    如他所料,下一秒的通訊頻道上,兩個小隊指揮官的聲音再次出現。


    而這一次,他們卻因為各自不同的位置,給加爾文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消息。


    “匯報位置,計算誤差!”加爾文在通訊接通的瞬間徑直下令,兩個指揮官也在稍後依照固定的次序回答。


    “路線確認無誤!我將在一分鍾以後到達!”


    戈耳貢的聲音依舊沉穩,但他隨附著匯報一起傳來的,卻有一條足以引起重視的信息:


    “小隊左翼,距離大約一公裏,於一分鍾前,能明顯聽到有槍械交火的聲音。


    初步懷疑已經接近戰場,等待命令!”


    “唔……一分鍾,一公裏。”加爾文在心裏迅速計算,然後做出決定:


    “就地建立防禦陣地。”


    “是!”戈耳貢的聲音消失,隨後就是薩瑟蘭的頻道接入。


    這個年輕的指揮官,顯然也聽到了戈耳貢的匯報,而他所在的小隊的意外偏離,就更是在這種情況下,明顯的牽製了整個隊伍的行動計劃。


    “給我三分鍾!不!兩分鍾!”他在通訊頻道中飛速的說道,而加爾文已經從軍團意誌的信息流裏,看到了他所麵臨的窘迫。


    這已經不止是定位偏離的問題了。


    甚至從他上穿的周邊環境信息來看,連他所在的層數都有誤差。


    加爾文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有些為薩瑟蘭感到頭疼。


    他是知道並且了解這個家夥的,這個出身泰拉貴族的指揮官,因為出身的家庭和來戰團以前與加爾文之間的淵源,是一貫以極為嚴苛的標準去要求自己的。


    但仿佛是命運的玩笑,他越是認真嚴肅,如傳送偏離這種不可控的意外,就越是喜歡找上他。


    一次兩次倒也還算了,但是次數一旦積累的多了起來,就連加爾文也不免在每每出現意外的時候,對他投去奇怪的眼神。


    而他自己呢?想必這個家夥在人前雖然保持了鎮定,但在背後受到壓力最大的,也就是他自己了吧?


    這可不是大遠征的時代了,加爾文也不是那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帝皇之子。


    “性格”這個詞匯,在他這個出身東方文明的異鄉人眼中,是可以被拆分成“性”與“格”的;


    而所謂的“性格決定命運”在加爾文的眼中,也無非是個人基於“個性”,在命運的無數際遇中作出不斷的、趨同的選擇;


    然後最終將個人的命運,導向一個固定卻不為本人所知的道路……


    而這,就是“格”。


    他前世所在的世界裏,所謂的“前三十年靠父母,後三十年看個性”,所表述的,也就是這個意思。


    “慢慢來,不急……”加爾文略微沉思,但又不敢讓這個敏感的靈魂察覺到異樣。


    他忍耐著自己軍人本質中特有的暴躁,嚐試安撫通訊頻道對麵的小加爾文。


    他不急麽?當然不是。


    這是戰場,每一個細微的錯誤都會被敵人抓住,進而無限製放大的戰場!


    而小加爾文是誰?是指揮官!


    任何他所在的小隊的錯誤,都該在職業軍人在戰爭狀態下的冷酷責任機製下,被固定在他這個負責人的身上!


    更何況是他自己犯的錯!


    但,他還真不能急。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的收獲,也是他在擁有了遠超凡人的壽命以後,重新審視自我的職責和性格以後,得到的二次成長。


    他不是那個連長了,他必須要有更能包容的心態。


    與一個漫長生命中,注定要隨著時間逐漸失色的戰鬥相比。


    他的這個特殊的子嗣的成長和命運,要遠比前者重要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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