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預測到了未來的境況,張野還是無法扭轉這即將成定局的趨勢,情況已經很清楚,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隻能來接受這個現實。


    張野恍然覺得,自己將來的壓力會很大,自己的未來會很艱辛。


    如果林雨鳴今天的交流唯一能讓他感到一點點安慰的話,那就是,暫時,自己還成不了林雨鳴的目標,林雨鳴想要的是自己和蘇爾冰的鷸蚌相爭,他好漁翁得利,這聽起來有些陰狠,殘忍,但這對目前已經被打殘了的科裏分公司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在張野的思維裏,對付蘇爾冰,總比對付林雨鳴要輕鬆的多。


    “謝謝你沒有把我當成最大的對手!”


    “不是我不當你是對手,相比與蘇爾冰來說,你的危險程度要低許多,我這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故弄玄虛,趙雅萍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以她目前的實力,對付你們,已經有充足的能力。”


    張野的心一哆嗦,他不會認為林雨鳴在嚇唬他,因為他了解林雨鳴的性格。


    “那,林總,你難道會看著蘇爾冰不斷的坐大,最後和你勢均力敵嗎!”


    “我沒有辦法阻擋一個企業的崛起,我不是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必要的時候給你一點支持,讓你拖住蘇爾冰前進的腳步!”


    “可是,林總,你就不怕我和蘇爾冰聯手對付你嗎!”


    林雨鳴微微的搖一下頭:“不怕,因為我對趙雅萍的了解比你更深,她不會冒險強攻的,她更擅長的是韜光養晦,循序漸進,所以先吃掉你們,是她最好的選擇!”


    張野到了現在這個時刻,才對林雨鳴有了更深的認識,這個傳奇一樣的人物,早都超越了自己的想象,自己一直以為學完了他所有的本領,現在想想,那都是自己妄自尊大的一種幻覺,自己和他相比,真的還有很大的距離……


    張野在第二天辦理了相關手續,離開了華鼎西北分公司,看著他的身影從大廈下麵的街道慢慢消失,林雨鳴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從自己辦公室那扇寬大的窗戶前離開了,他記不清到底是哪首歌裏唱過:該走的就走,該來的就來,地球依舊轉動,生活還得繼續。


    這幾段歌詞對林雨鳴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安慰,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深深的感受到了這種曲終人散,人去樓空的落寞,秦曼雲和他聯係的越來越少,差不多每月隻有電話和短信相互問候幾次。


    北麵黃土高坡上的那個蔡老板的小項目也在最近簽訂了,整個係統的安裝交給了秦曼雲,隻是她沒有來過一次華鼎的分公司,都是她手下的人在和林雨鳴他們接洽,聯絡,協商和運作。


    林雨鳴見到秦曼雲的時候是12月底的一個上午,那天陽光很好,給寒冬帶來了一絲暖意,他們相見在台風集團的那個項目招標會上,秦曼雲看上去有些憔悴,有些傷感。


    他們在最初見麵的那會,都一時不知道說點什麽好。


    他們客氣的點頭,禮貌的握手,標準的微笑,看似親密無間,實際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們分割開了。


    “你還好吧!”林雨鳴恭謹的問道。


    “我還好?你呢?”


    林雨鳴寂寞的笑笑:“我也挺好的,你要多注意身體!”


    “嗯,你也是!”


    然後,他們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


    隻有在招標結束後,他們各自上車的時候,秦曼雲才露出了一些笑容,用盡量自然的語氣招呼了一下林雨鳴:“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坐坐!”


    “好啊,喝一杯!”


    “嗯,另外啊,我,我準備在春節結婚了,到時候你能來嗎!”


    林雨鳴的腳下一晃,趕忙抓住了車門框,他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就看到秦曼雲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


    秦曼雲的臉色也有些變了,變得更加傷感,更加留戀。


    “你,你說什麽!”林雨鳴用沙啞的嗓音問。


    秦曼雲抬起手,在林雨鳴的肩頭輕輕滑過:“雨鳴,不管怎麽說,你還是我的牽掛,就算此生我們不能在一起,但請你記住,我永遠都是你的朋友。”


    “朋友,不錯,我們是朋友!”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雨鳴感到自己鼻子酸酸的。


    他不敢再看秦曼雲一眼,低著頭,坐進了自己的小車,可是,他無法開車,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讓林雨鳴更傷心的還不止這一件,在幾天後的一個下午,這天風很大,天空還下著鵝毛大雪,他接到了柳眉的一個電話,她對他說,自己將要離開安西市了。


    “你要調走,調到那裏去?”林雨鳴在風中大聲的喊著。


    “可能會很遠吧!”柳眉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遙遠。


    “到底是哪裏!”


    “林雨鳴,這重要嗎?說出來有意義嗎?”


    林雨鳴被這句話噎住了,是啊,就算柳眉詳細的告訴了自己,哪又能怎麽樣?自己能放棄一切跟過去嗎?不能,肯定不能。


    “那,柳眉,我們還能再聯係嗎?”


    “我不知道,也許很難!算了,不和你多說了,我要上車了!”從電話中林雨鳴可以聽到,有人正在喊著柳眉的名字。


    “柳眉,你到底……”


    林雨鳴的話還沒有說完,柳眉那麵的電話就掛斷了。


    風還在‘呼呼’的吹著,雪還是漫天飛著,林雨鳴就那樣癡癡的站在雪中,站了很長時間。


    等他想起來再給柳眉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撥不通那個號碼了,林雨鳴能隱隱約約的感到柳眉的離開和自己有著分不開的關係,他很想很想給柳眉說一句對不起。


    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他再也打不通柳眉的電話了,那裏麵每次都隻是傳來一個聲音: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已經停機!


    又是一個大雪天,林雨鳴趕到了開發區的管委會,他想,就算別人不知道柳眉新的聯係方式,但韓主任一定能知道,他不是一直都在追求她嗎?哪怕是和他撕破臉,自己也要問出來。


    韓主任正在開會,林雨鳴就在韓主任的辦公室坐著,他不斷的抽著煙,桌子上的煙灰缸堆滿了煙頭,等韓主任開完會,返回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煙霧嗆得韓主任差點退出去。


    “嗨,林雨鳴,你要往死裏抽是吧!”


    他打開了窗戶,寒冷的北風夾雜著雪花,嗖嗖的刮了進來,林雨鳴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韓主任,你知道柳眉去了哪裏嗎?你知道她的聯係電話嗎?”林雨鳴紅著眼圈問。


    韓主任一下眯起了眼,遲疑了片刻,慢慢的關上了窗戶,走到了林雨鳴的麵前:“你想幹什麽?”


    “我就想和她聯係一下,有一些話想對她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雨鳴,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其實還是蠻高興的,你也失戀了,你也被她給甩了,好,這樣我的心理也就平衡了!”


    “你,你怎麽這樣說?”


    “那麽你還讓我怎麽說?讓我安慰你?我為什麽安慰你?”韓主任咄咄逼人的瞪著林雨鳴。


    “不,你誤會了,我不是想讓你安慰我!”


    韓主任那冷澀的眼神,依舊瞪著林雨鳴,但好一會之後,他的眼神慢慢的散去了這種灼人淩厲,變得有些沮喪,有些暗淡了。


    “林雨鳴,其實我也沒有資格安慰你,我和你一樣,都是被柳眉甩掉的人,我們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韓主任仰著頭想了一下:“同病相憐!對,就是這個詞!她是在走了之後給我發了一個消息,她也沒有告訴我她去了那裏,當然,我打電話,那麵也是停機。”


    林雨鳴楞楞的聽著韓主任的敘說,慢慢的低下了頭,雖然,他知道他和韓主任的遭遇並不相同,可是,他們都有一肚子的苦。


    “原來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林雨鳴自言自語的說。


    韓主任眼皮一閃,張了張口,但很快又閉上了嘴,柳眉的確沒有給他說去了那裏,但是,他能夠猜到,也能夠找到,可是,他不想把這個信息分享給林雨鳴,讓他痛苦著,豈不是更好?


    “是的,我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所以今天你這一趟是白跑了!”韓主任有點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林雨鳴沒有再說什麽了,他離開了管委會,一時之間林雨鳴竟忘了要去哪裏,他獨自在雪地上走著,走著,像一個雪地裏的幽靈,在空曠的雪地裏遊蕩著,林雨鳴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和那些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步伐匆匆的行人絕不相同,他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隆冬的風刮在臉上很疼,像是刀片,在切割著臉蛋,他單薄的衣衫根本都擋不住這西北的寒冷,他一麵走著,一麵瑟瑟發抖,其實,寒冷的不光是身體,還有心頭。


    酒闌人散,繁花落盡,那些失去的朋友和感情,都將一去不複返,林雨鳴想,自己曾在最精美的年華裏和秦曼雲,柳眉,肖冰等人相遇,現在卻又彼此分離,從此之後,大家都會慢慢的找不到相互被遺忘的理由,隻能在某一個夜半酒醒後,低聲的哼著那些哀傷淒婉的歌詞,尋找歌中那些不變的山盟海誓。


    走了,都走了,風雪中的林雨鳴感到一陣的心酸,他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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