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本是怒氣衝衝的來,也做好了讓劉飛陽付出代價的打算,給他親自開口的機會,一來是顯得自己不那麽小肚雞腸,二來是相信劉飛陽是個聰明人,究竟該怎麽補償,能把握住尺度,可萬萬沒想到,現在的結果與來時預想的天差地別,好似奮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空有一身力氣無處發泄。


    秦老爺子決定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冷眼看著前方,已經被男子控製住的劉飛陽,眼神無精打采,說是行屍走肉還不恰當,至少有點生機,用活死人來說差不多,堂堂一米八的男兒,竟然站都站不穩,身上癱軟、有氣無力,腦袋更抬不起來,一直耷拉著,嘴裏還念叨讓人感到悲觀的言語。


    確實不能就這麽結束。


    刨除秦芳是家裏的掌上明珠不談,還有在外人眼中的看法,首先是一個女孩的榮譽、其次是家族的名譽。


    可這位睿智了一輩子的老人此刻非常糾結,沒有人敢騙子自己,醫院的診斷、劉飛陽近些日子來的生活狀況,一定如所描述的那樣,按照這麽推理,他或許是因為秦芳的離開而受了刺激,從感情角度看,秦芳隻是閉門不出,而劉飛陽已經變得抑鬱,在這段感情生活中,顯然是後者受傷更深一些…


    他緩緩坐回沙發,盡量讓自己的心境變得平和,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他在心裏不斷的問自己…


    車外。


    洪燦輝幾人還都站在安全線以外的馬路上,忐忑不安的望著車裏,這輛近十米長的房車,在國內已經算是最大號了,可此時卻顯得緊湊無比,好似裏麵的空間能硬生生把人擊碎,這條剛剛出城的馬路上車輛不多,偶爾路過幾輛車,也在人員指揮下,快速通行。


    “一個小時了!”


    洪燦輝時不時的抬手看手表,當下是體會了什麽叫度秒如年,時刻盼望著車門能打開,秦老爺子能走下來,這件事就此結束,可誰成想,密封性很好的車裏竟傳不出一點聲音,死氣沉沉,讓人壓抑的很。


    “老爺子能親自過來…而且看剛才的樣子,也不像是知道陽哥生病了,所以情況不一定樂觀…”


    吳三件深吸一口氣,沉重道“如果老爺子出手…現在應該在裏麵協商!”


    白夢潔的長裙飄飄,心也在飄飄蕩蕩,聽到他語無倫次的話更是急的直搓手,毫無清純玉女形象,試探道“要不然我們找人說說情?”


    王紫竹看了眼遠方的車,歎息道“能與老爺子搭上話的人,未必願意出麵,況且…咱們也不認識!”


    “李爺?”


    趙誌高突然開口。


    所謂的李爺就是李老爺子,要說與車裏那位能說上話,交集確實不多,但也不能說說不上話,畢竟李老爺子的父親是最早一批參加戰爭的,那個時候還不全麵,隻是局部地區,李龍的父親組織人在深上老林裏與鬼子你來我往,後來全麵開始之後,他父親雖說沒有參加大規模戰鬥,但捐款捐物出了不少力。


    有光榮基因。


    不聯係,未必不知道。


    “能行麽?”


    呂婷婷作為海連人,知道當初李老爺子在港口的布局,深有體會,但麵對上車裏那位,誰都底氣都不會足。


    “試試吧,總比在這等著好,以前我沒幫過什麽,而現在,即使不幫,丟臉的也我,與陽哥沒關係!”


    趙誌高重重說一句,隨後拿出電話走到一旁。


    剩下的幾人對視一眼,既然開口求人,那就不能求一個人,人多力量大。


    “都想想辦法…”


    洪燦輝也拿出電話走到一旁。


    ……


    車裏,秦老爺子還在思考,兩全的辦法是既要保證秦家掩麵、又不能讓外人說成欺負人。


    讓他進去幾年?


    是一個處理辦法,可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過劉飛陽…等自己走後再放他出來,這樣算是適度,不過心裏在用自己生命很亮他的囚禁時間長短,不舒服。


    讓他把手中財產交出來?


    這招不好,動人可以,動財產不好,粗鄙點說,金蓮是把大朗給弄死了,但也沒把大朗的炊餅送人。


    把他驅逐出境,終身不能踏入國內?


    也不是不可以,不讓他回國,也就注定以後很少有能與小芳見麵的機會,但萬一哪天他的病好了,放在國外的環境下就是蒼龍出水,可就管不了了…


    老爺子快把大半的精力都用在這,腦中快速旋轉著。


    這時,就聽叮鈴鈴的響聲。


    控製住劉飛陽的男子一愣,隨後把電話拿出來,電話並不是他的,而是秦老爺子的,醫生說有輻射,不讓戴在身上,隻要是出門,電話都會放在男子這裏。


    他拿出電話,看到上麵一串數字。


    道“陌生號碼…”


    是不是陌生號碼不重要,能把電話打到這個電話上的人,都是又一定身份的,老爺子點點頭。


    男子隨後接起來道“您好…”


    “我叫李龍,是老爺子的故人…”


    電話那邊李老爺子鏗鏘有力的開口,他接到趙誌高的電話,根本沒猶豫,有些人無論年紀多大,都是風風火火的純爺們,並不會被所謂的歲月打磨掉初衷,來邊境時他認為是自己錯怪劉飛陽,所以現在哪怕與秦老爺子交集不多,也沒耽誤片刻的打過來。


    秦老爺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那位體內留上上個朝代貴族血統的人,與他交集並不多,但不能說不認識,如果李龍沒有分量,就憑他在邊境貿易中用的那些手段,足以被開刀了,看了眼劉飛陽,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色彩,隨後招了招示意把電話拿過來。


    男子見狀鬆開劉飛陽。


    他一直從背後控製,在鬆開手的一瞬間,劉飛陽身體一顫,看樣子險些栽倒在地,臉色蠟黃,盯著地麵,已經進入發呆狀態。


    “喂…”


    秦老爺子接過電話。


    電話那邊的李龍回到他在深山老林裏的安樂窩,正在院子裏,爽朗道“秦將軍,突然把電話打過來,有些唐突,還希望您見諒…”


    秦老爺子臉色微微變動。


    當下還稱呼他為秦將軍的人太少了,雖說是從戰爭中走過來的人,可畢竟戰爭才打了十幾年,剩下的漫長歲月都活躍在經濟領域的舞台,很顯然,李龍對這個稱呼研究的很深入,意在把自己的父輩也做過不可磨滅貢獻這點點出來。


    他再次看了眼劉飛陽。


    很意外,劉飛陽的關係網他知道,但能多年從未聯係的李龍把電話打過來,還開篇表明來意,關係絕對不淺。


    兩人沒有聊太多,隻要把意思表達出來就夠了,話題無非就是身體健康,短短一分鍾,就聽李龍道“您忙…注意休息…”


    說完,電話已經掛斷。


    秦老爺子把電話拿在,還在想,李龍既然開口,或多或少還要考慮的,以前讓他進去十年,現在讓他進去八年…


    可還沒等把思想形成完整意圖。


    就聽電話再次響起。


    他看了眼電話,上麵也沒有備注,準確的說老爺子電話裏,沒有任何人的備注,把很多號碼都記在心裏,這次打來的人他認識…丁永強!


    當初水丘靜的父親來到京城與他是同僚,確切一點說,是他的繼任者,大刀闊斧的進行一係列舉措讓整個係統都煥然一新,那時老爺子有意讓自己的某個兒子,與水丘靜結合,後來才知道,這丫頭心有所屬,所屬的人,就是丁永強了。


    有祖輩的蒙蔭、趕上好時代、加上三分與水丘靜微妙的關係。


    成就了後人口中的神仙。


    如果放眼全國,有哪個後背讓他眼前一亮,也就是這位了!


    接起電話,就聽電話那邊的神仙開口道“秦老,近來可好?”


    秦老,這倒是神仙一直叫他的稱呼,隻是這個時間點很敏感,意圖也很明顯,話不用說太多,一分鍾,電話再次掛斷。


    神仙這些年來,無論是否工作纏身,每次都會當場,秦芳以前也說過,在爺爺的壽辰上見過,淵源很深,麵子得給。


    老爺子又看向劉飛陽,八年又減兩年,六年!


    百分之六十,是公認的及格線,打折處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然而,電話並沒停,再次響起。


    老爺子有些煩躁,照這麽下去豈不是就此放過他?這讓外麵人怎麽看,絕對不會說自己大度…


    隻是,他看了眼號碼,臉色頓時一變,整個人都僵在原地,整個人好似突然間也變得憔悴,要說老爺子這輩子有沒有後悔的事情,有…就是電話那邊的人。


    他做了所有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最後卻落得個不獎不罰的結果。


    尚土匪!


    這位他曾經的警衛員,後來被當成尖刀,接受戰火與鮮血的洗禮,卻被自己親手簽下的文件給“扔出隊伍”很多年沒聯係,號碼卻一直記得。


    秦老爺子看起來下了決心,這才接起電話,放到耳邊,並沒開口。


    “首長…”


    尚土匪也是足足沉默了十幾秒鍾,才有勇氣開口,在當時自己戰友都被看似手無寸鐵的人擊殺,是繼續不傷及“無辜”還是所到之初寸草不生,他選擇了後者,大快人心但不符合規矩。


    幾十年來他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直到現在也不承認。


    “我…我想為劉飛陽求個情,就算是當年我把沒說出口的話說出來,求你繼續讓我在隊伍裏…”


    ps:九點....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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