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在人們頭頂上盤旋,從上麵照下來的燈光猶如一輪新的太陽,把原本已經陷入漆黑之中的山林,照成白晝,飛機在靠近河岸上空飛行,距離地麵並不是很高,大約三四十米,屬於低空飛行,螺旋槳高速轉動,卷起河裏陣陣水霧。


    最前方的人已經走出樹林,抵達河邊,突然被照亮,頓時一愣,全都停在原地,向上望著飛機,他們也都有一定知識,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心很慌,一旦被當成偷過境可就不好了。


    而直升飛機已經進入懸停模式,一直照著,還沒有任何喊話動作。


    在隊伍中央,即將到達河岸邊的劉飛陽也愣住,之前進山確實報備過,以訓練的名義,但是靠近河岸實質上是不被允許的,隻能在山裏進行操練,如果這時候有人出現,情況將會變得比較複雜。


    王紫竹心中仍舊五味雜陳,不知應該是說如釋重負、還是功虧一簣。


    “原地停下!”


    劉飛陽嚴肅說道,隨後,他的步伐加快,自己頭上都是樹林,雖說能透過樹葉看到上麵的景象,但隻有走到河岸邊,才是最完整的,而有任何情況,都需要自己出麵溝通,所有人都已經停下腳步,唯有他和跟在身後的王紫竹,從所有人身邊走過。


    兩個人很快走到河邊,已經完全出現在燈光的照射之中。


    向上望,劉飛陽更為詫異,飛機的兩邊沒有任何字樣,也不是標誌性顏色,看起來並不像是有關部門,更像是民用的。


    正在他愣神期間,就看有一人坐在門口,身上綁著安全繩索,由飛機的牽引,看上去要順著繩子下來。


    一個人,一個老人。


    “馬何?”


    當劉飛陽看清人之後,幾乎是愣在原地,在這裏看到馬何的身影,不亞於在黑夜裏看到彩虹,這個老頭子不好好在家享受妻妾成群,跑到這裏幹什麽?難道是來找自己?


    “馬老爺子,他怎麽來了?”


    王紫竹也詫異的叫出來。


    就在兩人疑問期間,馬何已經被繩索緩緩放下來,經曆了一分鍾,在劉飛陽的幫扶下,有驚無險的落到岸邊,老頭子被折騰的不清,看上去很痛苦,一身考究的西裝也被勒的變心了。


    “你怎麽在這?”


    劉飛陽震驚問道。


    馬何喘著粗氣,擺手示意自己得緩一會兒,身體微微彎曲,一手支著腰,臉上表情都快糾纏到一起,速降看起來輕鬆,真正速降過的人都知道被勒的滋味並不好受。


    其實馬何在下午就到了,本想進山追趕,又想著未必能追到,最後才動用的直升飛機,不隻是他,很多人都分散開來,也隻是他先找到而已。


    大約緩了五分鍾。


    這才長舒一口氣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你了,就差一步啊…”


    馬何情緒過激,已經沒辦法掩飾心裏話。


    “什麽意思?”


    劉飛陽被他弄懵了,根本聽不出來端倪。


    馬何意識到失態,趕緊抬手擺了擺,道“沒什麽意思,就是聽說你在野外訓練,我想著為了追求刺激,也出來試試,找了一天,終於找到,嗬嗬…”


    馬何找了個極為蹩腳的借口掩飾,他怕說出來後麵還有人,劉飛陽動作過激,現在就過河去,當下的任務還是要以拖延為主。


    當然,這個理由顯然不能讓劉飛陽信服。


    狐疑的看了看馬何,之前他們開會並沒傳到劉飛陽耳中,並不知道,但兩點連成一條線,昨天有秦芳來勸,現在馬何又突然出現,很不尋常。


    問道“是不是還有人來了?”


    “啊?”


    馬何還處於驚慌邊緣,一旦劉飛陽過了河事情就會天差地別,及時攔住,心裏防線也是最低的,所以眼中閃過一抹躲閃的神色,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麽回答。


    “嗬嗬…”


    劉飛陽突然笑出來,當看到這個眼神,一切就都明白,況且他耳朵也不聾,天空中又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還是能聽見的,抬起頭,看向遠處,正有兩架飛機一前一後的到來,他們身上都有即實時訊工具,馬何沒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讓他們定位,速度很快,要趕到,前後不超過五分鍾…


    眨眼間,飛機已經飛到正上方,也進入停留狀態。


    如剛才馬何下來一樣。


    繩索緩緩向下放人。


    劉飛陽的隊伍全都停止了,幾百人站在原地,望著上方。


    李老爺子落地!


    新門的邱老板落地。


    五分鍾後。


    西山常寶發落地。


    被譽為國內能源一姐的水丘靜落地。


    與水丘靜一起下來的還有眼睛已經哭腫的秦芳,她還是早上走時的那身裙子,隻不過多穿了一件外套,下落之後,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女孩,躲在水丘靜的身後,呆呆的望著劉飛陽。


    而劉飛陽則猶如一顆鬆樹,站在河岸邊,一言不發,無喜無悲,隻是望著河岸對麵。


    十分鍾。


    臨時被找來的吳三件抵達。


    國內當紅女星,也是劉飛陽力捧的白夢潔落到身後。


    ……


    等到第十五分鍾。


    最後一架飛機趕來,形式如出一轍,都是從飛機的繩索上順下來“嘭”他的落地好像有聲,正是被人譽為神仙的丁永強,萱華園老板。


    至此,整個阻攔劉飛陽過河大軍已經全員抵達。


    將近二十位國內大佬以及與劉飛陽關係密切的人站在他身後,飛機已經飛走,耳邊除了滾滾的波濤聲,寂靜一片,以神仙為首的一行人,全都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大家都沒有率先開口,但實質動作,已經把劉飛陽和他的隊伍給隔開。


    月亮高高掛起,今夜的月亮很大、很遠,有高聳樹木遮擋的林子裏漆黑一片,但河岸邊卻猶如白晝,月明、星不稀,光亮足以照亮每個人的臉龐。


    有劉飛陽的麵無表情。


    有秦芳的弱弱窺視。


    有白夢潔的眼紅心碎。


    有李老爺子的微微歎息。


    有馬何的如釋重負。


    更有神仙的悲喜交加。


    終於,劉飛陽緩緩轉過頭,迎上他們的目光,露出一絲微微酸楚的笑臉,平靜道“三更半夜的把你們還給折騰來,我心有愧疚啊,都是看到了頌萊的視頻吧,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家,頌萊的弟弟頌猜,確實找過我,但我沒有與他合作,至於他手中的武器,也不是我讚助…”


    眼前的一行人,表情還是各有不同。


    這些人誰也不敢隨便說話,就連曾經被大家推舉出來勸說劉飛陽的秦芳,也乖巧的閉上嘴,這一天時間,她的腦中一片漿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在幹什麽。


    隻能站在最前方的神仙開口。


    他歎了口氣,要說理解,他是能理解劉飛陽心裏所想,但人走到一定位置,有些時候無論好壞,也得站出來。


    道“你和土匪是私仇,按理說,我們不能管,也沒有資格管…但是,你現在的做法已經嚴重超綱,如果過了這條河,就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從商業角度講,如果你過河,影視公司會受牽連、基金公司,很有可能麵臨滅頂之災,安保公司會頃刻倒閉…”


    “從人權角度上講,這些人都是有人權的,他們賺的是工資,並不存在需要付出性命的行為,你這是在侵犯人權…”


    “從感性上講,尚土匪是地區唯一一支從不把藥品銷售國內的退伍,如果整個地區被頌萊占領,對國內、對邊境地區、對整個藥品市場,沒有好處…”


    “最後一點”


    神仙話音一頓,這是所有人的共同思想,不能通過每個人嘴裏七嘴八舌的表達出來,隻能通過一人之口“是從你個人角度,私仇可以解決,但不能把自己的前途,一輩子都給搭上,你還年輕,放眼整個國內,你也是達成此成就最年輕的,斷然不能冒進,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話是他故意放到最後,如果把之前的任何一條放到最後,都會變得很沉重。


    果然,神仙話音落下。


    一片點頭稱是的聲音。


    劉飛陽掃了一圈,背對著河岸,把每個人的表情都看了一遍,他以前聽說過富豪權貴,離婚離不起,王公貴族象征人物,想死死不起。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是報仇,都報不起。


    牽連的人太多,背後的人太複雜。


    眼前的這些人,隨便叫出一位在國內都是響當當的名號,在某一行業跺一跺腳,都會震三震,而此時,卻全都聚集在這裏,隻為了阻止他過河。


    劉飛陽突然間不知該是慶幸還是該悲哀了。


    “所以,你們的想法是讓我現在回去,撤回公眾視野,讓這件事離我越遠越好,對嗎?”


    “對!”


    劉飛陽又道“其實我過不過去,結果都一樣,就在天黑之時,頌萊以及其他人,已經向尚土匪的營地進發,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已經開打至少兩個小時以上…”


    “唰…”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一變。


    打了兩個小時,情況得如何慘烈?


    這時就聽劉飛陽又道“你們有一點說的對了,這時我劉飛陽的私仇,不應該牽連太多的人,所以啊,這些人我不帶了,要過河,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一個人去!”


    他說完,猛然轉頭,終身一躍跳進河裏。


    “嘩啦啦…”


    人群頓時一愣,隨後發出一片躁動。


    不過好在,從小就在河裏摸魚的劉飛陽/水性極好,很快就看到河裏露出個腦袋,順著水流向下,呈斜線向對岸遊過去。


    在一群大佬,和幾百人的擔憂目光下,滑落出去足足一百多米,這才到了對麵岸邊。


    從水裏走上岸去。


    看到這,所有人長舒一口氣,同時也更為擔憂,他一個人去,誰能管他是什麽身份?這跟送死是什麽區別?


    所有人都看著河岸對麵的身影,正在找合適的地方進入山林。


    神仙望著那身影,嘴中緩緩呢喃道“男兒到死心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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