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吸煙的人豪哥見過,但不吸煙的小混混豪哥還是第一次見到。


    之前兩天還以為劉飛陽是大病初愈,不能吸煙,然而今天卻見到劉飛陽吊著一根舉國都有的狗尾巴草放在嘴裏,就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了整個下午,眼看著夕陽都要落入海麵,還沒有回過神的意思。


    對於這個小混混的好奇已經超過了他要去“賺錢養家”的衝動,下午坐在劉飛陽養傷的床上盯著,想問又不好意思開口,天氣涼快一些,就在劉飛陽身前的斜坡路上來回踱步,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現在,又站在劉飛陽後方,依靠著門框,時不時抬腳踢一下阿妹。


    這個小丫頭也坐在石階上,陪著劉飛陽坐了整個下午,不驕不躁,蜷著雙腿,把胳膊支在膝蓋上,然後再用豎起來的手掌支撐住小腦袋,不染雜質的眼睛,與劉飛陽看向同一個方向,她很好奇,是在看什麽。


    這一大一小的背影,看的豪哥抓心撓肝,不大的力度,踢在阿妹屁股上,把小丫頭的身影踢得來回晃蕩,可這小丫頭像是瘋魔一般,就是不出聲、不回頭,東倒西歪之後又坐直身體。


    劉飛陽腦中世界出奇的平靜,因為白夢潔所講的情況,在情理之中,哪怕是夫妻二人,丈夫英年早逝,也沒有妻子守寡一輩子的道理,如果真能守得住,那是要給立貞節牌坊的,外麵的情況不算很壞。


    洪燦輝和王紫竹堅守著集團公司,態度十分強硬,飛陽集團的主業不能放棄,但由於劉飛陽無兒無女無父無母,他所留下的股份是很大問題,名義上的女友秦芳,別說有沒有精力去管理這些,即便是天文數字的資產,在秦家子弟眼裏也不值得一提,因為不需要,公司由洪燦輝擔任ceo,劉飛陽留下的資產,每年分配可分配盈利,會以劉飛陽個人名義捐贈教學樓。


    因為他們說:陽哥經常說這輩子吃虧在沒有文化。


    外地分公司。


    陳曉峰和楚陽出資收購全部股份,脫離集團。


    這點也很現實,在海連省會峰哥的位置獨一無二,之所以成立陽然安保,是他看在劉飛陽的麵子上合作,現在已經走入正軌,如果集團還按照以前的模式,峰哥不可能屈居人人下,不要說隨便派來一個人,就是洪燦輝親自過來也隻能協商,峰哥未必給麵子,為了防止以後的談不攏,倒不如大家見麵還能坐下來的時候,趕緊分家。


    傳媒公司的股份構成是劉飛陽、楚陽、白夢潔,這其中劉飛陽出資金、楚陽出人脈、白夢潔有最開始的名氣,體內留著紅色血液的楚陽,也不可能繼續坐二把交椅,畢竟傳媒公司都是他在管,脫離也是最好的選擇。


    吳三件無欲無求,把皮球都推給了洪燦輝。


    據說嘴裏念叨著都是要給自己找個風水寶地,挖了半輩子墳,得確保自己死後墳不被別人挖,他還想帶幾件自己稀罕的價值連城小玩意,他受了刺激、很大的刺激,最親近的兩個人都是早早離開,還說自己損了太多陰德,說不定那天就出車禍死了,忙著安排身後事。


    當然,這些人的衝擊無傷大雅。


    劉飛陽也相信自己隻要出現,他們還能按部就班的支持自己。


    關鍵問題出現在另一件事上。


    就是與王爺的對罵。


    常寶發和水丘靜見麵,是劉飛陽撮合成功,具體談了什麽劉飛陽無心知道,而現在,所談內容已經浮出水麵,國家對煤炭的把控力度增強,迫使他轉性,身為能源一姐的水丘靜並沒在上層幫他打招呼,而是開辟了另一條路,要在全國範圍內探索風力發電和太陽能。


    按照造價,一台配備太陽能板的風力發電機成本在四百萬左右。


    水丘靜出手不可能一二百台,想要開展,哪怕是試水也得萬台起步,其實她不差資金,如果需要貸款就可以,保證低息,但既然同意常寶發加入,後者無論是主管還是客觀,都得拿出誠意。


    保障劉飛陽的現金被抽出去之後,又賣掉了兩個小煤礦,湊出來的資金全力準備與水丘靜合作,據說他的公司也在與國家談收購的事,大致已經成定局,隻是價格有待磋商。


    劉飛陽在想,這時候出現,常寶發還會不會像以前那麽支持?


    或者說,作為朋友,有沒有理由讓他支持自己?


    人家眼看著要吃上肉了,自己偏偏借碗,太難為人。


    李老爺子把資金抽回去,沒有動靜,心裏想什麽也不知道。


    而劉飛陽賬戶裏的一千億,已經消失,來無影去無蹤,雖說暫時還沒有消息聲稱這是貸款,但隻是時間問題,隻要時間足夠長任何人都能反應過來,其次需要考慮的是,再回去,水丘靜還能不能在做擔保,貸出來這筆資金。


    畢竟飛陽集團的風格,沒人敢保證,能支付的起每天幾千萬的利息。


    其次還有無傷大雅的小事。


    鬧出人命了。


    王爺確實是個狠角色,為了對抗劉飛陽,籌備了大筆資金,而現在這場戰還沒等打,對方的主帥因為事故身亡,他養著這筆資金的花費不小,這股邪火怎麽也得找人發泄出去,柳青青聯係的幾家基金成了他的發泄目標,任何人求都沒有用,拚了命的薅羊毛,把羊已經薅禿,首先是兩家基金公司的基金跌破淨值,進而引發投資者大規模贖回而破產,還有三家已經到了止損線,不得不撤離市場,並且王爺放出話,隻要他們敢介入市場見一次打一次,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告別資本市場舞台。


    還有最後一家,也是在“開炮”行動中最為激進的。


    基金經理受不了來自投資者的詆毀謾罵、董事會的壓力以及手下成員猜忌和懷疑,心裏崩潰,從位於十八樓的辦公室,打開窗戶一躍而下,人當場死亡。


    簡單的說。


    在市場是:主力搏鬥會引發跟風盤,吸引個人投資者入場,主力是基金、財團等、個人就是跟風盤,如果利用好,可能成為決定勝敗的關鍵。


    而在劉飛陽和王爺的搏鬥中:他們兩人是主力,各大基金、財團、券商等是跟風盤。


    現在,出於對王爺狠辣的忌憚,那些跟風盤敢不敢跟進,再者說,跟進是站在誰的一邊,已經很難界定了。


    沒有這些跟風盤,以劉飛陽的個人資金和李老爺子全力支持,想要對抗現金流的王爺都不是易事,如果有跟風盤跟進,並且支持王爺,那麽就會就會成為魚肉的下場。


    並不是實力不夠,術業有專攻的問題。


    如果要在實業上聯合發展,在劉飛陽和王爺之間,多數都會選擇前者,偏偏當初放話是在資本市場上。


    所以,現在回去的結果也就很簡單了。


    繼續接手公司,把當初與王爺的“隔空對罵”忘得一幹二淨,畢竟經曆了這麽多,沒了常寶發、進而讓西山富豪也心存忐忑、跟風盤層麵立場不明,繼續跟王爺鬥是鬥不過的,隻能把頭低下安安心心做人。


    或許會被指著、可能淪為笑談、應該被人嘲諷。


    但隻要能把這些接住,不放在心裏,飛陽集團也就還是他劉飛陽的。


    至於與秦芳的關係。


    以前秦芳能倚仗自己喜歡,經曆這件事,老秦家的態度也會變得極為重要。


    如果不回去。


    就像豪哥一樣,有個閨女,整天吃喝玩樂,沒有大煩惱、沒有大有仇,反正這裏到處都是房子,挑一間自己看著順眼的住一輩子也不會有人管,隻要別輕易往市裏去被人查到就可以,打打牌、睡睡覺。


    也能混過這一輩子。


    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能充分理解這句話隻有兩種人,其一是白發蒼蒼的老者,驀然回首時觀望自己所走過的歲月。


    其二就是充分擁抱過死亡的人,劉飛陽在海上漂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即將昏厥的時候,他才發現,這是不要說叫價一個億,就是叫價一千億、一萬億也不會有人來救自己,錢已經失效了,也別說自己是董事長,哪怕是主宰,海水也不會停止淹沒自己。


    爭名奪利一輩子,為了什麽?


    ......


    “呼…”


    劉飛陽終於緩過神,這才注意到天已經黑下來,旁邊的阿妹眼睛半閉半睜,累的快睡著了,倒是倚靠在門框上的豪哥長舒一口氣,要不是動彈了,還以為他在這要坐化成仙。


    就在剛剛,劉飛陽已經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好的壞的、回不回去。


    也正如剛才所想的: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既然還能睜開眼睛,就沒有把眼睛閉上裝瞎子的理由,不談豁達、不談格局、更別他媽的講看開一切。


    產業是自己拚了命賺下來的,得回去!


    說打王爺是當著全天下人麵說的,就得打他!


    也不談是個爺們兒,吐口唾沫是根釘,更別提自己這張險些被砍刀刮花了的臉麵。


    隻有八個字:做個俗人、帶些獸性!


    不被王爺打倒,就把王爺打死,或者,倒在打死王爺的路上…


    劉飛陽緩緩站起來,再次望向遠處的夜明珠,緩緩道“豪哥,去玩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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