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金龍在之前確實有過鬆動,知道劉飛陽也不好惹,大家就談好條件息事寧人,沒有必要鬥來鬥去,可是在福伯下葬的時候,他站在山坡上望著漫山遍野來送行的人,捫心自問:要怎麽才能領到好這個社團?


    身為領軍人物,究竟是以大局為重,還是要為下麵的人出頭?


    最終,他選擇了後者。


    在接到劉飛陽電話的時候,就已經把今天即將發生的事情想明白,先要好處,能要出來最好,要不出來也無妨,這筆錢無傷大雅,更構不成多大的損失,但福伯的血債,必須要血償。


    要不然沒辦法給下麵的人交代!


    吊腳樓下,趙誌高已經被團團圍住,十幾位手持西瓜刀的青年,正虎視眈眈的望著他,並沒著急動手。


    趙誌高的目光一直左右凝望,他並不擔心自己,而是想著陽哥能不能出去,在走進內部的時候,那柄讓朋友送來的保命武器已經被搜走,赤手空拳不知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方圓近百米內,隻有這一處吊腳樓,周圍是水塘竹林,放在平時,應該是世外桃源般的畫麵,清風撲麵而來。


    而現在,卻變得殺氣四起。


    吊腳樓外的一切好似處於靜止狀態,但隻要一聲令下,這裏就會打的昏天暗地。


    吊腳樓內。


    劉飛陽還坐在椅子上,先是盯著金龍,隨後扭過頭,目光落到王爺的臉上一動不動。


    王爺身體如石化一般,僵硬在椅子上,臉色異常難看,哪怕是幾年前進擊國外市場,被國際遊資突然狙擊,也沒有此時難看,無論如何,劉飛陽是因為自己在場才主動提出過來見麵協商。


    這個暫且不提。


    金龍要當著自己的麵動劉飛陽,那麽把自己這個中間人放在何處?


    從自己利益出發,局麵激化也不是不利的。


    吊腳樓內沉寂了足足一分鍾,王爺率先開口打破僵局“金龍,如果你要這麽做,以後咱們就得談談,除非你也能讓我閉嘴…”


    農村圈養的公雞尚且愛惜自己羽毛,更何況赫赫有名的王爺,劉飛陽的死活他不關心,關心的還有事情傳出去,對自己的影響。


    “唰…”


    金龍聞言,怒目圓睜的看向王爺,要不是顧忌他,早就下令先把門外那人亂刀砍死,再衝進來對付劉飛陽,根本不會等到現在。


    又質問道“福伯沒了,我要麵對的是幾萬人的憤怒,王爺,你給我出個主意,怎麽才能把憤怒撫平?”


    王爺心裏一沉,心裏咒罵草莽出身的人,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哪怕生意做得再大,改不掉身上的江湖義氣,終究成不了大事。


    轉過頭,看向劉飛陽。


    劉飛陽的位置透過窗口,看到那些人跑過來,之所以還沒有喊叫,一定是還沒動手,已經進入局中,跑是跑不掉的,隻能硬挺著。


    現在什麽局麵心裏非常清楚,金龍鐵了心要都血債血償,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緩緩道“我能過來,是抱著最大的誠意,來之前也想過金總會不會用其他手段,但我還是來了,沒有別的,就是為了讓事情和平解決,想要動用武力,我大可以在海連不出來…”


    “你說話還有用麽?”


    金龍激動的質問,聲音宛若平地驚雷,傳到本就不怎麽隔音的吊腳樓外。


    聽到趙誌高耳中,讓他眉頭越皺越深,他不難看出這些人都是好手,在組織嚴密的社團中,應該有一定位置。


    對上之後一定是凶多吉少。


    吊腳樓內的劉飛陽很嚴肅,但看不出多少畏懼,閉口不言,沒有出聲。


    王爺又適時開口道。


    “這家會所是你們海港頂尖那幾位出資建立,在這裏動手,你想沒想過後果?”


    “是他們建立不假,但在這間會所,我也有角色扮演!”


    金龍的聲音還如剛才那般冷漠,想了想又道“一切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不是現在!”


    王爺一愣。


    海港那幾位大佬,在他還沒出名的時候,就已經赫赫有名,不單單在國內,在國際上也有極強的人脈關係,到了那個層麵,沒想到還與金龍有交集。


    聽到這話沉默幾秒鍾,隨後對劉飛陽招了招手“你跟我來!”


    說完,率先站起來走到類似陽台的竹編平台上,下方就是水塘,在這裏可以釣魚,也可以休閑小憩,隻是此時沒人有如此閑情雅致。


    劉飛陽想了想,隨後站起來跟過去。


    金龍之所以沒動手,很大程度還是王爺的因素,他相信隻要在這裏滅掉劉飛陽,王爺再怎麽有怨言也會在過後撫平,但不能一點不顧及,如果熱鬧了王爺,故意狙擊自己,那麽以後想要在內地發展就會舉步維艱。


    站在原地,憤怒未消,卻不急不躁的等待。


    王爺背對著金龍,感受到劉飛陽已經走到身邊,緩緩道“今天的事,我在之前並不知情,你相信麽?”


    劉飛陽深吸一口氣,隨後點點頭。


    “我說這句話,不是在解釋,而是在你相信的基礎之上,咱們還有說其他的可能!”王爺點上煙,又道“金龍已經鐵了心要吃掉你,但我要保,他也無可奈何,生理上或許有傷害,但在特殊時期,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懂!”


    劉飛陽看著水塘裏討喜的錦鯉,上麵還是有兩隻鴛鴦。


    王爺又道“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瞞你,金龍請我出手給出的價碼不少,能幫我洗好的數字可能你這輩子到現在還沒見過,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為自己的性命付出什麽…”


    投機者,見縫插針!


    無論王爺事先是否知情,現在已經開出價碼。


    也對,虧被的買賣王爺從來不會做,哪怕是當初白夢潔離開的時候,也讓她光溜溜的離開。


    劉飛陽開口道“我的市裏您知道,隻有兩家安保和一家模特,過一段時間去惠北和省會,準備再建立兩家,還有和朋友合作,即將要做影視…”


    話沒說完,王爺抬手擺了擺。


    “你以為我是想要你公司?”


    自問自答道“不是的,你那點資產我還不放在眼裏,趁火打劫我會做,但也會打劫有用的,白夢潔的影響力大家都清楚,她去找金龍,金龍沒敢幫,你看到利益衝上來,隻能說有此一難是你自己造成的…”


    “資金,我不缺,缺的是有能力的人,有能力給我提供穩定資金流的人!做了這麽長時間生意,不要跟我說不懂得什麽叫合理避稅,我需要的不是合理避稅,而是合理交稅,明白麽?”


    什麽叫合理交稅?說白了,也就是王爺讓金龍做的,美化之後的說法。


    劉飛陽不敢說走到現在手上不髒,當初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的賬本,就是他精心策劃出來的。


    但“偷稅漏稅”與王爺讓他做的有本質不同。


    前者還有緩和餘地,後者隻要浮出水麵,可能永世不得翻身。


    他沉默著。


    王爺轉頭看了眼,又緩緩道“脾氣、傲氣、骨氣,有這些很好,但這些在實力麵前是拗不過的,當下你的威脅不是來自我,而是金龍,隻要我不用盡全力保你,你走不出這個吊腳樓,其實選到這家會所的時候,我還在想你安全無憂,可金龍與那些富商有聯係是意料之外的事,相當於宣判死刑…”


    “擺在麵前的路不多,你得想好!”


    劉飛陽的呼吸逐漸加重,隱蔽的掏出手機看了眼,發現上麵已經沒有信號,不存在求救的可能。


    這一幕,恰好被王爺捕捉到“一點半,已經開市半個小時,我的時間不多,金龍已經把這裏的信號都屏蔽,也能看出他要動你的決心,不要抱著視死如歸的想法,要想想你走之後的事情,兄弟會報仇?妻子會守貞?過個十年二十年,還會有幾個人記得?”


    不得不承認,王爺在煽動方麵還是很有一套。


    劉飛陽在心裏掙紮著,不知不覺間,額頭上已經掛上黃豆大的汗珠,開口道“門外站著的那人是我弟弟,他不能有事!”


    “不敢保證!”


    王爺沒有搪塞,很直白“金龍的決心你已經看到,他這個人要動手,不可能留有餘地,我用盡全力保你自己很合理,再多加一個人,先不說他會不會同意,你自身也不值這個價碼…”


    吊腳樓外是什麽樣的為難處境,劉飛陽心裏清楚,隻要金龍一聲令下,那些人會把趙誌高撕咬的體無完膚,如果隻有自己苟活下來,並不是心裏能否過意的去的問題,而是後半生都會活在陰影之下。


    堅決道“不行,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王爺見他的態度,蹙了蹙眉“我不差你這一個渠道,明白麽?”


    劉飛陽立即道“王爺,都知道狗忠誠,但狗得從小養,金龍的渠道很大,可誰也不敢保證他哪天與你終止合作,以你的資金量來算,有人關注,就是掉腦袋的事,我也是替罪羊的角色,今天從這裏走出去,也就是多活幾天而已…”


    王爺重重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隻能盡力,成與不成不敢保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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