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是什麽時候來的,沒人知道,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運鈔車上,隻是此時聽到她能準確的說出劉飛陽來,這才把目光投過去,可是這女孩似乎不大願意出風頭,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


    身材高挑,看樣子得有一米七左右,上身穿著淡黃色的羽絨衣,下身穿著藍色的牛仔褲,腳踩一雙醬色的長筒靴,有人試圖繞過她前方,看看她到底長什麽樣子,卻發現戴著的帽子遮擋住額頭,白色的口罩擋住大半臉龐。


    僅僅露出一雙眼睛。


    可這雙眼睛,讓人宛若電擊,隻是看一眼就會沉醉在其中無法自拔,不是那種漆黑的深邃,亦不是令人畏懼的尖銳,更沒有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而是透徹,透徹到讓人無法褻瀆,隻是看一眼,就會讓人情不自禁的傻笑起來…


    她沒留下姓名,也沒做過多停留,就這麽走在路燈下,一直向前走。


    距離萱華園大門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她的離開讓人恍惚,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真的是這塵世間的女子?


    如果她把口罩摘下來,穿著沒有那般樸素,都不需要打扮,可能會有大批的雄性牲口為她舍生忘死吧?


    這女孩來了,又走了,除了圍觀群眾貌似沒影響到任何人的節奏。


    萱華園總統套房,劉飛陽還在看著他們數鈔票。


    高啟亮找的那處僻靜院子,洪燦輝和王紫竹還在看押秘書,等待結果。


    此時此刻。


    那個叫柳青青的女子還躺在地下室的浴缸裏,漂浮在上層的玫瑰花瓣已經有枯萎的跡象,水溫也已經低到人體以下的溫度,整個地下室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息,像是隻有恐怖電影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一缸微紅的水,一個閉著眼睛泡澡的女人,一盞昏昏黃黃的燈,四處是冰冷的牆壁。


    柳青青臉色越來越白,她身體泡在水下的部分已經浮腫、褶皺,與水相連的皮膚也已經有了變化,讓人非常心痛。


    “咯吱…”


    這地下室不僅有電梯,還有一處鐵門,鐵門被推開,發出的聲音像是年久失修已經生鏽的摩擦聲,極其令人驚悚。


    那四名保鏢進來兩人,當他們走進來,看到柳青青的樣子都不禁毛骨悚然,脊梁嗖嗖冒冷風,遠遠看去,那散在水中的長發像是遊離在水裏的蚯蚓一般,像四周散開。


    為首這人硬著頭皮向前走兩步,距離浴缸還有兩米遠停留住,即使在這個距離,他也不敢確定柳小姐是什麽狀態,是死了?睡著了?又或是一直閉著眼睛?


    緩了緩精神,開口道“柳小姐,目前距離大先生給出的時間還剩下十八個小時,不過你放心,已經得到確切消息,劉飛陽已經在各個銀行籌措到資金,應該在幾個小時之內過來救你…”


    她話音落下,水中好似蕩起一絲漣漪,由此可見,此時的柳青青還是清醒狀態。


    幾秒後,她開口道“然後呢?”


    這聲音比水溫還要冰冷,尤其是在如此環境下,即使他們是堂堂七尺男兒,都不禁心中一緊,怕,真的有點怕這個柳小姐。


    “大先生沒讓你們再剁了我手指,或者是在劉飛陽即將救我的時候弄死我?”


    聽到這話,這兩人沉默下來,沒有應聲。


    “嗬嗬…”柳青青不禁泛起一絲冷笑,緩緩睜開眼睛,她眼神異常深邃,好似黑眼霸占了整個眼球,讓人更加退避三舍“我跟了大先生這麽多年,太知道他的路數是什麽,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眼裏容不得有半點沙子,其實有些事一早就已經注定結局,隻不過陷入在局中的人沒有看清楚而已,他所在乎的是玩弄人的過程,還有讓人看到悲劇那一刻的結果,所以無論劉飛陽拿不拿這筆錢,他也不會放過我,會弄死我,然後再玩死劉飛陽對麽?”


    為首這人聽她這麽說,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越來越覺得這個地下室裏詭異,也越發的覺得這個女人讓人恐怖,他突然想走,不玩了,拿著現在的錢找個地方,當個默默無聞的保鏢,何必卷到這場隨時出人命的局中。


    他硬著頭皮道“柳小姐,你想多了,大先生會信守承諾的!”


    “你們有我了解他?”柳青青悲涼的反問,她昂起頭靠在浴缸上,望著天花板,天花板還是古樸的石膏板,一塊皮耷拉在上麵,搖搖欲墜,看上去隨時要掉下來,她把眼球聚焦上麵,緩緩又道“劉飛陽傻,我都已經告訴過他不要為了一個本就不屬於自己的女人做任何事,可他就是不聽,他怎麽知道真正宣判我死亡的並不是別人,而是他?隻要把錢帶進這間別墅裏,離我的死期也就不遠了,可我不怪他,我能理解他,我知道他是因為愛我,才能放棄他這兩年來打拚下來的所有…”


    柳青青的聲音不急不躁,像是在自述,確切的說,是一個看透自己死期的人在自述,她緩緩又道“我也傻,我能告訴他不要愛上別人的女人,可我又何嚐不是喜歡上一個別人的男人?我曾經發過誓,我這輩子隻會還一個人,終其一生,無怨無悔,我沒做到,所以我現在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的,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


    這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畏難情緒,那縹緲的聲音像是牢籠,


    可還沒等說話,就聽柳青青又道“我不得不承認大先生這一招宮心計玩的恰到好處,他摸透了劉飛陽那犢子會奮起反抗,所以沒有自己親自出麵,派出一個甚至不知道他是誰的演員,隻要把錢給的足夠,那人會把戲演到底,現在被抓了,正好給了劉飛陽一個心安理得籌錢的理由,嗬嗬,想想劉飛陽也真是可笑,居然相信大先生會接受他的威脅,我甚至不敢想象,他知道我死亡的一刻,惱羞成怒的樣子,他會殺了那個秘書為我報仇,或是用人間酷刑逼他說出大先生是誰?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先生是誰?怎麽能說出來?”


    這語調、這語氣、這生無可戀的樣子,頓時讓他倆覺得生命都是以悲劇結束的,他們心裏莫名的暴躁,想要動手,想要發泄,可還很理智,知道再這樣下去就會陷入柳青青的節奏當中。


    兩人看了眼柳青青,深吸一口氣道“柳小姐,我們先出去…”


    說完,轉過頭離開。


    “不再聽聽了麽?”柳青青又開口。


    這倆人非但沒停住腳步,反而越走越快。


    “咣當…”


    這扇鐵門被關上。


    整個地下室,又是封閉的牢籠。


    ……


    萱華園最頂層總統套房的工作還在繼續,為了抓緊時間,下班的工作人員,又有一部分來到這裏加班,不足一百平的客廳裏,此時湧進來幾十人,他們手裏全是鈔票,都在緊張的忙碌著。


    一個億是多少?


    如果全是嶄新鈔票,堆放在一起大約一點二立方米,重量大約在一千二百公斤,這些錢,哪怕是全世界最牛的大力士過來也拿不走。


    此時卻都堆積在劉飛陽的眼前!


    他還坐在沙發上,滴水未進,隻是時不時吸兩隻煙緩解疲勞,這些錢,從最開始的幾十萬,到上百萬,到千萬,最後堆積成小山擺在麵前。


    像是他所走過的每一步,銀礦區的時候在趙維漢手裏賺了幾十萬,買下磚廠時從柳青青那裏搞到上百萬,最後體育場動用千萬,棚戶區和北部地都是上億,他也算是親眼見證了,這些錢究竟是怎麽一步步來的…


    此時的他很平和,平和到令人發指,沒有一絲激動,也沒有丁點傷感,好似這些錢從一開始就與他無關,現在擺在眼前的也不是錢,而是白紙。


    “啪嗒…”


    淩晨十二點,最後一摞鈔票被放入小山中,預示著最後的一萬塊已經輕點完畢。


    三位會計一直在記賬,見錢全部數完,三人開始核對數字,最後見到三人所記錄的數字一模一樣,開口對領導匯報。


    “現已全部清點完畢,農行共計九千三百萬,已經確認無誤!”


    “商行九千三百萬以清點完畢,準確無誤!”


    “建行九千三百萬以清點完畢,準確無誤!”


    “萱華園內部資金一百萬,已經清點完畢!”


    三家銀行加一百萬,一共是二點八個億,分成三個小山,全部擺在劉飛陽麵前。


    神仙一直沒走,也坐在這裏等待,聽到他們的聲音,扭過頭,遲疑了幾秒,讓劉飛陽再思考一下的話他不會再說,最後開口道“二點八個億,你的了!”


    “好!”


    聽到這話,劉飛陽倔強的擠出一抹笑容,眼圈微紅,當自己說出這個字的時候,就已經代表著曾經的一切都如過眼雲煙,一切都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那為安然造的小區、那為安然建的商場、那要造一城鎖一人的地塊…


    不舍,他確實舍不得,不是利益,還有感情。


    他眨了眨眼,看著錢,緩緩站起來,對安保公司的人道“裝車吧…”


    他要一個人,開車上山,換柳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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