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提供資金支持,安然和洪燦輝提供技術分析,那個高老板被推到台麵,劉飛陽運籌帷幄,這場大戲中每個人都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組成部分,缺一不可,兩位始作俑者能坐在這裏喝酒,能談天說地,而問題矛盾的另一方顯然沒有他們這種閑情雅致。


    孔瘸子,男,五十歲左右,當初是社會上的大哥,被蛤蟆出道給打倒,趁機退出那個烏煙瘴氣的圈子,經營了一家磚廠多年以來有些家底,卻被劉飛陽一計搞到牆倒屋塌,目前人還處於有理智狀態,他帶著十幾位磚廠老板來到酒店,卻被告知那位高老板已經退房離開,就在聽到這個消息的同時,那位心裏承受能力低的老大爺,再一次癱倒在地,這次比較嚴重,人直接被送到醫院。


    一群人頓時暴跳如雷,不相信酒店的話,從一樓翻上去每個房間都被翻開,甚至還遇到一位家裏親屬在這裏偷情,最後還是沒看到高老板的身影。


    直到這時,他們徹底慌了。


    所有人都處於暴走邊緣,自古以來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斷財路那麽簡單,如果明天那些磚真的三分錢拋售出去,就已經不是哀嚎遍野那麽簡單,持續的壓價可能導致家破人亡。


    這是非常慘的一幕。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要把那些磚收購回來,可前一段的並購已經鬧到筋疲力盡,他們湊到一起也就能拿出十萬塊,無疑於螳臂當車。


    突然,一個人名響徹在眾人腦畔,趙維漢!


    就在今天上午他剛剛說過可以提供低息貸款,隻有他有這錢,也有這麽大的財力,他們覺得用電話說不清,十幾人叫了幾輛出租車浩浩蕩蕩殺向市裏,殺到趙維漢公司。


    此時的趙維漢也是心裏戚戚焉,他發現自己身邊站著一位未來梟雄,這讓他尤為感慨,甚至琢磨著是不是讓趙如玉跟他進一步塔上關係,對於女兒的生活作風他再了解不過,如果能說服她不用腳踹劉飛陽,也不是不可以的,最後覺得有些荒唐,自己同意,趙如玉同意,劉飛陽還不一定同意嘞…


    這群人走上樓梯時嚇得工作人員閃躲,秘書趕緊跑過來匯報,等趙維漢想躲出去的時候,這些人已經把他堵到辦公室,多大的辦公室擠進來十幾人都會顯得擁擠,在趙維漢眼中,他們哪裏有當初的意氣風華,活脫脫的一群孤魂野鬼。


    孔瘸子站在最前方,開口道“趙總,今天過來有些唐突,但真的是逼的沒辦法了,你借我們錢,給利息,隻要把這關過去就行!”


    趙維漢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劉飛陽設計出來的路數再借他三個膽子也不敢參與其中,他本就生性薄涼,在想起他們當初賣磚的小人嘴臉,自己也是軟磨硬泡愣是沒買到幾塊,背手厲色道“銀礦區已經開工,流動資金都投入到哪裏,我現在沒錢”


    “當初你還說能給我貸款,低息的…”孔瘸子沒想到他能決絕的這麽幹脆,把話下意識說出口,心裏準備的一番詞語也全然沒用上。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我就一句話,沒錢!”


    “嘭…”他話音剛落,頓時有人跪倒地上,淚如雨下的喊道“趙總,我求求你幫我一把,沒有這筆錢我活不下去啊,現在磚廠裏的磚全都壓著,一塊都賣不出去,來的路上借到三個催賬的,還有一個是親戚!”


    趙維漢嘴角狠的抽搐一下,心裏有短暫觸動,隨後再次僵硬起來,現在看他們可憐,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貪婪,這是他們最大的特點,多數人隻看到他們現在困難的一麵,卻忘記了吞並其他磚廠時露出的獠牙。


    “我沒錢!”趙維漢再次道“請你們立刻離開!”


    “我們是老鄉…”


    “操你大爺的,我買磚的時候說,以後都在你們哪拿磚,誰賣給我了,我出的錢比高老板少一分,誰他媽念在老鄉的份上賣給我一塊了?”趙維漢也被激怒,在他看來跪下不是求助,而是在逼宮,說出老鄉更是在道德角度要挾他,有宛若驚雷的喊道“別跟我提感情,傷錢!哪涼快哪呆著去…”


    “你還是人了?”孔瘸子站在辦公桌對麵被罵臉上火辣辣的疼,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意味。


    “我是人,更是個商人!如果你們現在三分錢把轉賣給我,我倒不介意全都給吃下!”趙維漢把黑下來的臉蛋瞥向一邊,正對著窗戶,已經掉下來的太陽,讓他臉色更是跟著陰沉幾度。


    “那我們就是等著賠錢,趙維漢,我們是幼兒園同學!”


    “滾蛋”趙維漢抬手怒道“給他們弄出去”


    秘書呆呆的點頭,走過去,到孔瘸子身邊道“孔老板,你也別怪我們,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如果當初你們能不談利益隻談感情,絕對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步,走吧!”


    “啪…”孔瘸子見趙維漢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可,也跟著慌了,聽見秘書的話更是抬手一嘴巴打上去,當年的脾氣有湧上來,瞪眼道“輪倒你個小王八犢子教育我了?”


    “你怎麽打人?”秘書捂著臉,極其不可思議。


    “我他媽打你,我還打死你!”孔瘸子發起瘋來不管不顧,再次一拳打上去,其他人也都急於尋找發泄點,瞬間衝上來,眨眼之間秘書被放倒淹沒在人群之中,這群人已經完全喪失理智,大腳丫在秘書身上不斷遊走。


    前方的趙維漢見情況不妙,也管不了那麽多,嘴裏喊著來人,隨後也衝上去。


    半個小時後,一行人無一逃脫全部被帶到派出所,好在秘書受的傷不算嚴重,小臂骨折和輕微腦震蕩,趙維漢心裏有火,可麵對這麽多人也不願把事情進一步鬧僵,顴骨上被打青一塊,做完筆錄就氣鼓鼓的走了。


    他們一群人平均年齡都在五十歲,年紀最大的已經快七十,在這裏麵在出現意外事故沒有辦法承擔責任,所以定性為治安事件,交一些罰款就能走,別看罰款數額不大,但對於已經捉襟見肘的眾人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都是把最近幾天手裏的流動資金拿出來,兜裏幾乎空空如也。


    常言道:衝動是魔鬼,他們一時的衝動必然引發更嚴重的後果,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塊一塊倒下,首先是工人聽說老板被抓,全都消極怠工,相比較而言他們是最底層的人,憑力氣吃飯,少幹一天就少賺一天錢,最主要的是擔心要不來錢。


    就在他們出來的同時,所有工廠幾乎已經停工,不過院裏都是燈火通明,站著各方的人,他們不是來要賬,就是來詢問磚廠情況。


    晚上八點,孔瘸子院裏支上一盞探照燈,猶如白晝。


    下午時那些蓋民房的小戶已經開始傾向高老板,還有一些趁著磚價便宜而買一些囤積,為以後蓋房子做打算,他們的用磚量很少,加一起幾十萬塊而已,不過這也證明了一個趨勢,所有人都導向高老板。


    從派出所出來,有兩人沒回到縣裏而是已經住進醫院,徹底病倒。


    孔瘸子也丟了魂,坐在下午時小媳婦搬的凳子上,垂頭喪氣連連歎息,腳下一堆煙頭,想當年被蛤蟆把腿打斷都沒如此絕望,他麵前坐著的已經不到十人,模樣如出一轍,全都失魂落魄,從遠處看這裏就是一處煙頭,他們吐出來的煙霧要比燒磚冒出來的還多,直插雲霄。


    “我挺不過去了,回來的時候買了兩瓶耗子藥,磚價一直這麽下去就剩下死路一條,現在都不敢接電話,全是要賬的,煤錢、黏土、車錢、工錢…這輩子就沒這麽難過”其中一人緩緩道,聽他的聲音已經沒有多少憤怒,而是憤怒發泄過後仍舊無能為力的無奈。


    “到黃泉路上咱哥倆做個伴,我把繩已經準備好了,一腳踩在凳子上,可回頭看看家裏的婆娘,我兒子上個月才生的孩子,等了半輩子抱上孫子了,想死發現死不起!”另一人更加絕望的附和,一手連連拍著自己大腿。


    孔瘸子也接到詢問電話,但他更多的是打出電話借錢,以往那些跟他稱兄道弟的酒肉朋友,現在都避而遠之,有三三兩兩答應借的,也就是五千八千的小錢,現在沒人能知道磚價什麽時候能漲上去,也不知道天什麽時候能晴。


    “要不,你回屋歇一會…”小媳婦關心道。


    “高老板,隻要高老板不這麽賣磚,咱們就有救…”孔瘸子咬緊牙關道。


    “現在找不到高老板,別想了…”小媳婦越來越心疼,隱隱有掉眼淚的趨勢。


    “找不到高老板,能找到磚”孔瘸子嘴裏嘀咕著,突然眼前一亮,隻要不讓他賣磚一切問題都能解決,嗖的一下站起來。


    眾人看他站起來,目光瞬間投遞過來。


    “磚,不能讓他賣磚!對…他的磚在哪咱們知道,堵住,不讓他賣!”孔瘸子瞪著眼睛,越想越激動,仿佛找到求生之法,聲音越變得越來越大,深吸一口氣喊道“朋友們,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不讓他繼續賣磚,咱們就有救!”


    “你說咋辦?”


    “幹他娘的,一個外地人敢坑咱們,回家,組織人,把他磚全給圍起來…”


    柳青青說狗急跳牆,更何況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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