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與不狠,永遠都是對比出來的。


    廚師的祖師易牙獻菜,把兒子做成湯呈上去,漢唐帝王為了發泄自己的欲望,女兒能拿來泄火,南朝宋皇帝劉子業為了嚐嚐親戚是啥味,把姑姑和姐妹都弄上床榻,最為熟知的楊廣為了能到皇位也能把他爹殺了。


    當然,劉飛陽不是變態也不會做到這種地步,說白了他鬥的是人,為的是生意,優勝劣汰是上天給的原則,沒有高明與不高明,隻要我比你高明,生意就是我的,這是一筆很尋常的生意,如果他們能打垮劉飛陽,這犢子倒願意接受這次血粼粼的教訓。


    然而,當這個價格報出來,無疑是在中水縣裏的磚廠圈裏投放出一顆原/子彈,震的人頭腦發暈,就像趙忠祥老師那獨有的雌性聲音講解《人與自然》


    “野兔們在悠閑的吃草,它們突然聽見警報,那是危險的氣息,它們豎起耳朵,用後腳坐在地上,抻長脖子,睜大眼睛在草原上尋找,原來那山峰之上出現一匹覓食的餓狼,它們頓時作鳥獸散,跑回自己的洞裏,有一隻落單,它拚命的奔跑,與餓狼上演一出追逐大戲,我們能從鳥瞰攝像機中看出,野兔在草地上飛奔、轉彎、繼續飛奔,它嘴裏發出吱吱的叫聲,那匹餓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最終野兔還是被餓狼咬住脖子,它奄奄一息,眼裏好像有淚水掉落,可那匹餓狼同樣瘦骨嶙峋,他同樣需要補充食物,我想,他今天能飽飽的美餐一頓…”


    人比動物複雜,也就注定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更加殘酷。


    當孔瘸子知道高老板開始賣磚的時候,第一時間是笑著擺手不相信,等接到第二個電話開始恍然失神,他與趙維漢最初的想法一樣,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高老板收購這些磚他粗略的算過,均價得達到六分錢左右,將近一個月時間,再加上之前存貨都被收購,大約是一百八十萬的鈔票,這是一筆多大的數字?


    按照京城通州2000年房子均價一千八計算,能買一千平!


    高老板以四分錢全部賣出去,也是白白損失六十萬,更何況人都是要賺錢,他為什麽要賠錢?


    此時此刻,孔瘸子的磚廠裏聚集了十幾位磚廠老板,大大小小都有,當下孔瘸子的磚廠最大,出了這檔子事自然是以他為首,眾人七嘴八舌如熱鍋上螞蟻急的團團轉,又如無頭蒼蠅似的亂飛,發出嗡嗡作響的噪音。


    孔瘸子被煩到接近火山邊緣的暴躁,氣的一跺他的瘸腿暴躁喊道“都他媽別吵吵了,能爭出來個屁,現在都已經這樣,想的應該是怎麽解決,麻辣隔壁的!”


    被孔瘸子這麽一罵,頓時鴉雀無聲,他在社會上混過現在接觸的社會人也多,所以走正常路數的老板都有些怕他,都眼巴巴的看著。


    “你去,讓工人拿幾個凳子!”孔瘸子對小媳婦說道,言語中難以掩飾火氣,財務室太小根本湧不進去這麽多人,都得在烈日下曝曬,好在現在也沒人計較汗流浹背,孔瘸子從兜裏掏出電話,給高老板撥過去,卻傳來一位字正腔圓的男聲,後麵還跟著一堆鳥語,主旨就是兩個字:關機!


    “操/他大爺的…”孔瘸子狠狠的咬了牙,最近剛剛享受到當大老板的感覺,出門在外別人也會喊一聲孔老板,人還處於半空中下不來。


    “關機了是不是?剛才我給他打電話也關機,這個王八羔子到底是怎麽個意思,從咱們手裏買磚,低價賣出去,他買就買吧,還他媽這麽低!”一位老板拍著手,急的毫無辦法。


    “這都不是關鍵的,前些天求咱們買磚的趙維漢,今天也直接去那買磚了,我聽說倆人稱兄道弟還在一起喝酒,光今天上午就買了五百萬的,這麽下去沒人上咱們這來買啊,成磚院裏還有二十萬,這是小數字,窯裏多,九個門都打開還有將近一百萬塊!趙維漢不買這全都砸手裏了!”


    另一人瞥他一眼,捂著半邊臉,牙疼道“你這還是小事,就他媽剛才,賣原材料的也給我打電話了,問我現在磚價往下掉,能不能把錢收回來,欠他的錢啥時候給,這個小人,當初看磚價嗖嗖往上漲,他也跟著往上漲,現在磚價掉了根本沒提掉價的事,而是管我要欠款,當初說好的隨便賒…”


    “大家別著急,終會有解決辦法的,先坐先坐”


    小媳婦這時候也沒了主意,隻能讓工人搬凳子,讓他們坐下。


    要說難,最難的一定是孔瘸子,他投入最大,劉飛陽賣給他的磚廠日產量在五七八萬塊左右,但那是日產量,並不是磚窯裏同時燒紙多少塊,就在前兩天剛剛把磚窯塞滿,兩個磚窯加一起手裏囤積一百五十萬塊。


    “誰有好主意,說說!”孔瘸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好辦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磚價漲上去,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磚砸手裏,我自殺的心都有!”一名男子攥緊拳頭惡狠狠的道。


    “你咋漲,現在賣四分五都不會有人來買,你咋漲?”旁邊一人道。


    “你他媽幫著誰說話呢,四分五賣都賠錢,必須得漲到五分,借錢都是有利息的”這人頓時瞪眼回擊道。


    “我他媽想按金子價格賣,得有人買,漲價還有用你放屁!”他異常煩躁,低下頭重重裹著煙頭。


    這裏這麽多人看著,他臉上也掛不住,嗖的一下站起來“操你大爺的,你罵誰呢?”


    “你再罵我一句?”


    “我還揍你…”這人脾氣非常不好,說話的同時直接撲了過去。舉起拳頭對著對方臉上砸去,他動作太突然,眾人還沒得來得及反應,兩人已經在地上滾起來,身上都是灰塵,掀起一陣陣濃煙。


    “湊,趕緊給拉開,兩人都六十多歲了,火氣比我還大!”孔瘸子趕緊站起來,指著地上喊道。


    好在人多,沒有發生人命關天的事,隻是一人鼻青臉腫,另一人本就稀疏的白發被耗掉一綹,兩人從地上站起來依舊不服不忿,一副要弄死對方的架勢。


    “我活了半輩子還沒受過這氣,你們鬆開我,今天我倆必須躺下一個!”


    “吹牛逼,別看我今年六十七,每天搬個上千塊磚還是沒問題,你要是認為你行,那就來…”


    正在這時,孔瘸子電話響起,他拿起來放到耳邊,對麵剛剛說出一句話,他不由夾緊褲襠站在原地神情恍惚幾秒鍾,隨後緩緩放下,看向前方還在拉架的眾人,脖子上青筋凸起喊道“別他媽吵了,磚價掉到…三分五!”


    “刷…”此言一出吵鬧聲頓時停下,都回過頭看向孔瘸子。


    “又…又掉了?”一人站難以置信的問道。


    “高老板放出話來,今天不買,明天三分!”孔瘸子手機都快攥碎的回道。


    “嘭…”人群中一人毫無征兆的倒下,張開嘴,呆呆的望著天。


    “降壓藥在哪,降壓藥!”有人知道他有高血壓的毛病,蹲在身旁問道。


    “不吃了,想死…”他生無可戀道。


    “說啥呢,啥事都得挺過去,堅持住!”其中一人在他兜裏找到降壓藥,拿出來塞到嘴裏,旁邊還有人把水杯遞過來。


    他吃下藥後又緩緩道“我拚了半輩子,家底全都壓在磚廠上,還管親戚借的錢,還有貸款,如果磚價上不去,我幾十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他說完,年近五旬的男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哭出來。


    其他人見狀,都跟著莫名的哀傷,這裏有幾人不是一屁股饑荒?


    “不行,得想辦法找到高老板,問問他到底啥意思!”孔瘸子突兀發聲,他知道現在自己想讓磚價漲上去不可能,並不是人為能控製,隻有高老板不再低價拋售,才是解決的根本辦法。


    “對,找他!”緊接著有人附和,看他來臉色,已經完全沒有當初見到高老板像見到財神爺一般客氣,猶如殺父仇人一般。


    “走…”孔瘸子一擺手,率先走出磚廠,身後跟著十幾位磚廠老板。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奔著高老板所在賓館走去。


    與此同時,曹武廟的食雜店內。


    劉飛陽正穿著他會見趙維漢那身衣服坐在火炕上,麵前放了瓶啤酒,冰鎮啤酒外麵有水珠的那種,曹武廟不敢說話,乖巧的坐在櫃台裏麵眼巴巴的看著。


    因為,門外停了輛寶馬,麵前坐著柳青青。


    曹武廟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柳青青,他沒想到這娘們比以前還有韻味,身上流露出讓人窒息的誘惑,他眼睛偷偷的一遍又一遍掃視著。作為同謀柳青青在茶館裏守了這麽多天,劉飛陽在等待她也在等待,等待最終結果。


    劉飛陽原以為看到柳青青時,她會有個笑臉,說自己辦得好,誰成想麵若冰霜,不苟言笑到讓人尷尬,她麵前什麽都沒有,也沒喝酒。


    “青姐,說謝謝見外,能借我這麽多錢,這瓶酒我幹了”他說完,舉起酒瓶開始往嘴裏倒酒。


    柳青青轉過頭,比她腿上黑絲襪還要漆黑的眸子,盯著這個見過最大錢就是幾十萬,卻敢管自己借百萬以上資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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