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買雙鞋,剛剛走出商店被人踩一腳上麵有個腳印,後者還賠禮道歉,該不該計較?走在路上,被兩位係著紅領巾的小學生罵一句,這兩小孩罵完就跑,該不該去追?被一條狗咬了,又該不該咬回去?問題都挺無奈,對個正常人來說都遇到過,也都挺無解,而此時此刻劉飛陽麵臨的又是同樣的問題,麵對經理的坦誠求饒,一口一個陽哥的叫著,是不是該賞他幾個嘴巴泄憤?


    怪不得柳青青喜歡把:短的是人生,長的是磨難掛在嘴邊,有些時候的小事讓人哭笑不得。


    劉飛陽和安然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他倆也都不是小肚雞腸到斤斤計較的人,沒有佛家的慈悲為懷,想著如果換成別人是不是就被訛詐上,他倆不是別人,一位叫劉飛陽,剛剛在惠北市大放異彩男人,一位叫安然,注定與眾不同的女人,叫了個救護車,把洪燦輝的送到醫院,在一群售樓人員的簇擁下,沿著來時的木棧道無功而返,經理還義正言辭的命令周圍人員,以後再看到劉先生過來,第一時間通知他。


    原本應該皆大歡喜的購房也在無奈中落下帷幕。


    兩人叫了輛出租車來到醫院,在車上時安然仍舊握著劉飛陽被燙紅的手,稱不上嚴重,大拇指和食指有兩個水泡還能活動自如,來到醫院時洪燦輝已經得到緊急救治,身體上與劉飛陽一樣多數為一度燙傷,頭上有二度燙傷,很長一段時間應該是光頭,兩人交了些住院押金,沒等他醒來就離開。


    安然認為他還可以,能幫助劉飛陽,不過也強調順其自然,兩人都不會等他醒過來站在床頭,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說:我救了你,你以後得給我賣命,這樣太過小兒科。


    狼若回頭必有原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如果他醒來之後穿上鞋就走,那麽這種人也沒有留在身邊的必要,如果他能主動去找,那麽留在身邊也未嚐不可,這樣更能死心塌地一些。


    賓館的舒適大床比家裏的炕要好,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我,雖說要進軍市裏,當下還得回到中水縣,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劉飛陽特意看了眼遠處依舊屹立的“萱華園”三個字,實則洪燦輝的發泄也不僅僅是個例,想的太多得到的太少,當二者之間的不平衡到心裏極限,人崩潰是自然而然。


    回到縣裏的時間還早,兩人並沒直接回現在租的房子,而是在中途下車牽手往銀礦區走,仔細想想,兩人貌似從來都沒有二孩的浪漫,還會騎自行車帶著田淑芬去春遊,在市裏呆了幾天,回到縣裏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沒有行人專用道,也沒有那麽多花花草草,車輛過的時候還會泛起一陣灰塵,著實有傷意境。


    “你說我應該幹點什麽?”劉飛陽很沒有情調的問出一句,他現在確實很迷茫,想過很多賺錢的辦法,又都一一否定,也對柳青青說過,後者卻讓他問安然。


    安然微微一笑,夕陽的紅光照在她臉上傾國傾城,她在想這好像是這男人第一次詢問她關於事業上的事,她能坐在炕上等待,也願意坐在炕上等待,可骨子裏卻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隻是為身旁的男人改變而已,不過這並不證明她沒做好要幫助劉飛陽的準備。


    “互聯網、資本市場、實體經濟,你想做哪個?”安然幾乎沒有停頓的問道。


    “啊?”這個還是土包子的人被說的一愣。


    安然這才發現自己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回答的太過著急,掩飾似的抬起左手把眼前的秀發放到耳後,解釋道“互聯網就是剛剛興起的,咱們縣裏的電腦房算是一種,不過也不對,像外國推出的能在電腦上聊天,聽說咱們這裏也有了,叫企鵝,還有能查詢資料的引擎”


    安然本還想解釋,可看劉飛陽一頭霧水,笑笑沒再繼續說下去,她已經預感到未來的一段時期內互聯網會快速發展,但專業性太強,也不適合,緊接著道“資本市場簡單的說就是用別人錢給自己賺錢,實體經濟,這個簡單說,比如曹先生的食雜店,柳青青的酒吧…”


    劉飛陽能預感到她說的挺好,可聽的一知半解,有些理解不上去。


    “磚廠!”安然突然說出最具體的想法。


    “你也是這麽想的?”這個想法劉飛陽不止想過一次,可不懂技術也沒有那麽龐大的資金,多次動了念頭也多次放棄。


    “我查過資料,當下社會經濟發展的趨勢和前些年的歐美國家很像,互聯網、資本市場,房地產一定會蓬勃發展,太大的對咱們來說有些困難,做小的就剩下磚廠的利潤最大,投入少賺錢快,隻要遇到兩個開發商,就能賺到盆滿缽滿”安然說出這話帶有股女性的驕傲,她除了略顯嚴肅之外,也確實一直在笑。


    劉飛陽確實有些震驚,他從未把安然當成涉世未深的女孩,但也絕對沒想過她能知道這些東西,還說出什麽歐美國家…


    詫異道“你怎麽能知道這些?”


    “看的,上次你住院的時候我看的書就是講外國話的教材,我們幼兒園有台電腦,連接了互聯網,有些東西在上麵也能學到,還有個同事她家搬市裏去了,每個周末她都給我帶點外國的資料回來,咱們是發展中國家,有很多情況與發達國家前些年一樣”安然笑的越來越開心,因為她從劉飛陽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竊喜的表情,這讓她非常受用。


    “真是撿到寶了!”劉飛陽有些汗顏道,自己還像回事似的要向她看齊,她看書自己也廢寢忘食的跟著看,可看的東西大相徑庭,生活中應用也都野路子,比如現在,好像除了點錢,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安然聽到這話小臉掛上緋紅,她在幼兒園聽園長說你是個好老師,可能會說聲感謝,但是自己的男人誇讚心裏是另一番滋味,與劉飛陽的手拉開,像個孩子一樣調皮的抬高腿落到地上,輕聲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果你還是會種地,我給你調查哪種玉米籽長得最好,如果你創業,我幫你考察市場環境,就是你什麽都沒有那天,咱們大不了再像過年的時候喝白粥吃鹹菜”


    劉飛陽聞言頓時停下腳步,轉過身直直的看著安然。


    “幹嘛”安然臉色越來越紅,在那火辣辣的目光下不由低下頭,她並不是不會撒嬌,隻是以前看劉飛陽累的半死才回家,不忍心撒嬌,隻能堅強。


    “你真美!”劉飛陽說著,向前一擁,抱住安然的腿,用沒受傷的右臂給抱起來。


    “哎呀,在馬路上…”她臉色紅的快滴出血來,如蚊子般的聲音說道,隻是低下頭,不敢用眼睛看四周。


    “馬路上能怎麽地,我自己媳婦,我願意…”劉飛陽抬起頭,看著那美輪美奐的臉,對視那純淨如水的眼睛。


    “嘭…”旁邊突然出來傳來一聲。


    “你看看,你看看,大馬路上一點不嫌害臊,造成交通事故了吧?”耳邊又傳來一個非常惱人的噪音。


    錢亮,左腋下夾個黑色皮包,豎個大背頭上麵啫喱水噴的錚亮,右手還拿著一個電話,原本他就是銀礦區的天字號公子哥,這段時間腰包鼓了,隱隱有像浪蕩公子的方向發展,路旁戴眼鏡穿中山中的男性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臉色通紅的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車遠去,嘴裏還嘀咕著:現在的年輕人不像我們那會兒了…


    劉飛陽循聲看去,正看他晃晃悠悠走過來,自從跟老錢合作成功,再有他救了田淑芬之後,關係緩和很多,也能像尋常人交流。


    “我媳婦,我樂意”把安然放下來笑道。


    “多水靈個大白菜,讓豬給拱了!”錢亮忍俊不禁的感慨道,要說他心裏沒有安然不可能,隻是已經接受這輩子再也得不到安然的現實。


    “你才是豬”安然心情不錯的笑罵一句。


    “對對,我是豬,可惜沒有白菜啊”錢亮非常光棍的回道。


    “我倆正要去礦區看看,現在進展的怎麽樣?”劉飛陽道。


    “能怎麽樣,加速進行唄,耽誤賺錢的半夜把人拽出來,鏟車直接推掉”錢亮有些誇大其詞,從兜裏掏出芙蓉王,遞給劉飛陽“原本停工了,傳出你在市裏跟齊三爺掐起來,後來又是你的專場,別說複工,就連釘子戶都沒了,乖乖簽字,現在銀礦區那幫不務正業的小青年都以你為榜樣呢,對了,你還在真別過去,那幫虎老娘們能給你摁地上,說啥都得借一下你的優秀基因!”


    “滾蛋…”劉飛陽接過煙卻沒點上。


    “還不信”錢亮撇撇嘴“走吧,去飯店吃口飯,我提了一輛捷達,還沒到,等過兩天就能開回來”


    正在這時,安然兜裏的電話響起,這是她接到的第一個電話,上麵是一串號碼,尾數是四個七,她接起來放到耳邊,剛剛聽一句話隨後就放下,轉過頭道“找你的,她說她叫張曼,現在在曹武廟食雜店!”


    “張曼?”劉飛陽一愣,腦中浮出那充滿都市誘惑的身軀,他知道今天找他的人一定很多,所以電話沒開機。


    “去吧,我回家等你!”安然沒有半點虛偽的道。


    劉飛陽想了想“也好”


    “你先走吧”安然又是一笑。


    路邊有出租車,劉飛陽順手攔了一輛,他倒沒擔心錢亮,中水縣現在還沒人敢動她劉飛陽的女人。


    錢亮看著和遠去的出租車撇撇嘴,調侃道“你對象去找另一個娘們了,不擔心他搞破鞋昂?”


    安然表現的低落一點,卻沒有太過擔憂,也就柳青青那條野雞脖蛇能讓她忌憚一些,收回目光回擊道“農民能養肥豬滿圈,帝王才能後宮三千…”


    “哎…你好像傻!”錢亮錯愕在原地,一句話顛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觀。


    安然笑笑沒回話,又看向遠方,心裏默默的念叨“帝王有後宮三千,母儀天下隻能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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