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三,家裏祖上就不是走正經行當的人,中水縣經常說的百十年前有號土匪,據說他太爺爺就是那裏的二當家,手上的鮮血能染紅半片山坡,等到他爺爺那輩趕上抗日,重新做起土匪勾當被擊斃了,他爹還好點,結婚的時候已經是新華夏,也幹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活的最給祖輩丟臉卻是唯一一位病死的。


    不過他的兒子都出息,大兒子二十三歲拎著菜刀壟斷豬肉市場,人稱齊老大,發了筆橫財,知道自己要出事的時候把錢挖坑埋起來,最後因為武力抗法被擊斃,這筆錢就保存下來,二兒子活到三十二,因為個女人殺了人一家八口,還上了新聞。


    有如此的家庭背景必然成就齊老三,上學的時候學校門口蹲一排小混混,個子都比他高半頭,等他走出門卻得齊刷刷叫一聲:三哥!原因很簡單,兩個哥哥雖然沒了,可社會上但凡有些名號的流氓都是跟他倆哥哥混過。


    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


    況且齊老三充分繼承了家族血脈裏的狠辣,前些年嚴打剛剛結束,有些逃到外地的流氓回來,當天就被他堵到家裏,借著這個人人驚魂未定的時機,一舉奠定惠北市舉足輕重的地位。


    大浪淘沙,淘的永遠是沙,張騰麵臨的轉性陣痛在他這塊巨石麵前不存在,他一直做著灰色產業,在惠北市的話語權也越來越穩,有過幾個不開眼的流氓老炮從監獄裏出來挑釁他,現在也都沒有蹤影。


    這些年來,敢在他齊三爺場子裏惹事的人鳳毛麟角,即使有人在這裏發了脾氣,也得有個帶光環的祖輩過來擦屁股,尋常人除了躺著出去別無他法。


    趙維漢在這裏也得賠笑臉。


    然而,趙如玉不是她老子,這妮子嬌生慣養長大,脾氣上來更是不管不顧。


    就在眾人還處於懵逼之中的同時,就聽她瘋了一般刺耳嚎叫,抬手薅住對麵那女孩頭發,三角眼裏迸發出刺眼的毒光,她本生性涼薄,動起手來更是沒有尺度,使勁往下一拽,另一手操起茶幾上的酒瓶,沒有半點猶豫的奔著女孩腦袋上砸去。


    “嘩啦啦…”酒瓶頓時在女孩頭上炸裂,一滴滴血跡順著頭發向下滴。


    “操你大爺的,臭婊子,敢打了,敢打我?”


    劉飛陽此時算是見識到什麽叫最毒不過婦人心,趙如玉並沒就此罷手,嘴裏叫罵著手裏還拎著碎掉的酒瓶,不斷奔著女孩頭上捅過去,速度快慢無法分辨,隻能說在閃光燈的邊緣,很有節奏。


    那女孩已經被打蒙,沒昏過去還算比較抗揍,嘴裏嘶吼著喊救命。


    “湊,趕緊拉開,趕緊拉開…”古斯雨終於反應過來,站起手從後麵懷抱住趙如玉,硬生生開始往後邊拽,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撼動趙如玉,抓的太緊,回頭朝黃毛那邊人吼道“還看你媽啊,趕緊過來拉開…”


    “滾蛋,鬆開我…”趙如玉穿的本就不多,被撕扯著皮肉又露出大片,隻是這時候沒人欣賞,就連黃毛也無暇把視線放在上麵。


    “你們是傻的麽?選齊老三的場子不知道怎麽回事,還動手了”黃毛眼神有些呆滯的嘀咕道,眼前的一幕對他來說像是做夢一般,突然緩過神,轉頭看向在一旁還穩坐泰山的劉飛陽,瞪眼罵道“土老帽,趕緊上去啊,幫你哥們兒”


    劉飛陽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懶得和這種角色一般計較,如果趙如玉挨揍了之後還能保持理智捂著臉蛋的說:你敢打我?反而在劉飛陽心裏落了下乘,女孩子,有時候還是任性一點無理取鬧一點,反而顯得可愛,至少現在的趙如玉不是隻會罵龍騰一樓都是窮鬼的那個女孩。


    劉飛陽沒動,是因為不可能幫著趙如玉揍個女孩,況且這妮子也不吃虧,他在觀察那女孩身後的男孩,如果他們敢動自己再動也不遲,雖說不讚成動手,可也不能眼看著她吃虧,這妮子脾氣不好,但是對自己還是沒的說,當初拆遷的時候也是第一個想到自己。


    護犢子是劉飛陽的最為嚴重的毛病。


    這邊的戰爭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目光,最靠近的一圈人已經停止跳舞,腎上腺激素快速分泌的看著這裏。


    “救命啊,你們看什麽呢,打她,打死她我負責”那個女孩已經帶著哭腔,她家裏有個親戚最近可能要往上走一步,雖說就高了一級,可實權就要強的多,敢動手一半是出於家裏的底氣,另一半則是帶有賭徒性質,賭趙如玉不敢還手。


    沒想到居然還手,還還的如此迅猛。


    她身後那些人也目瞪口呆,眼前發生的一幕已經大大超乎他們的預料。


    “嘭…”這女孩終歸是堅持不住,身體一彎趴在地上,身體下墜的力道讓趙如玉不得不鬆開她頭發,卻也拽掉一條小指粗的辮子,前方沒了力道,古斯雨終於能把這小妮子挪走,


    “你是不是有病,她先動得手,你看看我臉,看看!”趙如玉異常抓狂,從小沒被打過,怎麽受得了這種委屈。


    這麽一看,古斯雨對她還真不錯,隻要是個人就知道誰跟這兩個瘋娘們沾上關係很容易深陷其中,但他還是毫不猶豫上去。


    “差不多得了,這是齊老三的場子,你想想後果!”古斯雨臉色也黑下來,他平時很慣著這妮子,打罵都無所謂,可這次玩笑確實有些開大了。


    果然,趙如玉聽見齊老三這三個字也清醒了很多,甩甩胳膊暴躁道“你鬆開我”說完伸手抓了下頭發,一屁股坐到劉飛陽身邊,搶過劉飛陽手裏的酒杯,還很仗義道“你膽小不敢動手我不怪你,沒事,我在等著,趙維漢不能眼睜睜看我死這裏,你趕緊走…這個傻逼娘們上來就打我,我弄死他”


    劉飛陽聞言沒動也沒回話,幾個月的夜場生活讓他知道,在這裏鬧事先動手和後動手沒有區別,隻要動手,就不能完整出去,當下麵臨的問題已經不是這些富家子弟,而是夜場方麵。


    “你沒事吧”對麵的人群中終於有人敢動,蹲到那女孩身邊輕聲詢問。


    女孩倒也是個烈性子,剛才呼喊著救命,現在卻一手扶著身邊的朋友要站起來,滿臉是血,頭發已經一綹一綹,模樣甚是狼狽,腰還沒等站直就惡狠狠的盯著趙如玉,活脫脫的女鬼。


    “看你媽幹啥,還不服啊,臭婊子”趙如玉坐在沙發,儼然一副要再起來的架勢。


    “你少說兩句”古斯雨滿臉愁容,正想著是不是現在趕緊打電話。


    突然,就看那女孩也瘋了一般,拿起茶幾上的酒瓶衝過來。


    劉飛陽見狀剛要起身。


    “嗖…”就看一道黑影飛過來,直直打在女孩胳膊上,是一把橡膠棍,女孩一瞬間再被打到,捂著胳膊痛苦的咿咿呀呀。


    “嘩啦啦”


    就聽見響起密集的腳步聲,閃光燈已經換上白燈,音樂也已經停止。


    場上的絕大多數目光已經看過來,就連在鋼管上的領舞女郎,也順著鋼管滑下,看著這邊的情況。在場的年輕人抱著看戲的心態,一些年紀比較大都在搖頭歎息:現在的孩子,太年輕氣盛,終究還是要吃虧了吧?


    看到這一棍打過來,劉飛陽也微微蹙眉,如果再稍稍偏一點就打到女孩腦袋上,這一下要比趙如玉打一百下都重,也不知應該說打的準還是打的不準,不過都不難看出,這裏對在場子鬧事是零容忍態度,甚是臉喘息的機會都不給。


    趙如玉倒是扳著僵硬的臉,一旁的古斯雨手上已經開始顫抖,握著電話的手想要播出電話號,可遲遲沒能播出去,無外乎顫抖幅度太大,豆大的汗珠掛在額頭上,搖搖欲墜。


    “你放下電話!”


    一群穿著黑色短袖的漢子終於擠過來,十幾位,每人手裏都拎著一把橡膠棍。


    “啊…”古斯雨一愣,硬著頭皮不敢答話,隻能乖乖放下電話。


    劉飛陽餘光中又出現一位漢子的身影,正是剛才站在側麵高台上扔橡膠棍的男子,長相比較凶惡,滿臉橫肉,一米八幾的個子,看上去比當初的張騰還要大上一圈,當初喬老三定下的規矩,如果有人鬧事,第一時間防止他們與外界聯係,如果有重要人物說情,不能在動手,可不動手又損了自己的麵子。


    所以一視同仁,先揍一頓再說,哪怕有天遇到了不能惹的人,出了事也有他扛著。


    這男子走到人群最前方,掃了一圈,唯獨在劉飛陽身上多停留一秒。


    “螃…螃蟹哥,你在這啊”黃毛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小腿肚直顫眼神已經有些躲閃,他確實是不想挨揍,隻能先說話,嘴裏幹到沒有一點水痕強把話說出來“螃蟹哥,我家是開屠宰場的,就是城郊的屠宰場,我爸曾經跟喬老大混過,並且剛才我也沒動手”


    十幾人已經把兩夥人團團圍住,沒有半點縫隙讓人逃脫,這個叫螃蟹的男子眼睛看過去。


    “嘿嘿,我爸管喬三爺叫一聲三哥”黃毛趕緊補充道。


    “嘭…”螃蟹根本沒考慮黃毛嘴裏的話,抬起腳,把黃毛踹回到沙發上,甚至還能看到回彈的動作,力道何其大、


    霸氣道“市裏誰沒跟大爺屁股後麵混過?誰不管三爺叫聲三哥?給我揍!”


    “嘩啦啦…”這些漢子早有準備,聽見命令的瞬間舉起橡膠棍,不留情麵的對著兩隊人砸去,胳膊已經掄圓,最先遭殃的是那女孩帶來幾人,不敢還手,唯一的辦法就是雙手抱頭被硬生生砸到在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這些人緊接著奔沙發上衝過來,所有人動作如出一轍,全都是雙手抱頭,哭喪著臉承受狂風暴雨。


    古斯雨還算大氣,第一時間把趙如玉撲倒在身下。


    “嘭嘭”聲不絕於耳,看得人觸目驚心,有些膽小的已經把頭轉過去,場麵太過慘不忍睹。


    一名漢子剛剛繞過茶幾,早就看沒有抱頭動作、並且還穩坐泰山的劉飛陽不順眼,早早舉起橡膠棍,直奔腦門砸去。


    “刷…”劉飛陽猛然抬手,用手掌硬生生接住這棍,手臂有向下的動作也隻是緩衝而已。


    這男子一愣,想要拽回棍子,手上用力卻發現紋絲不動,像被焊接在一起。


    就聽這犢子開口道“他倆是我朋友,不能動!”


    不是商量,不是懇請,而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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