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送他一句話:在人們眼睛都健全的時候,眼睛大反而不知道裝小,是容易挨揍的,這些天他也曾翻來覆去的琢磨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一味的裝成個傻子,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變成自己眼中的傻子,不失為一種樂趣。


    可中水縣城終究是瞎子的世界,並不是所謂雙目健全人的世界。


    這犢子絞盡腦汁想出了兩個字:格局!


    在這屁大的縣城裏,最大的人物也就是縣委書記、縣長,吳中勉強能稱得上一個,再想想柳青青好像也算,可這些人都加在一起,可能就是個孫紅文的角色,貌似也稱不上健全人,孫紅文上麵還有錢書德,錢書德上麵還有省裏的首富,還有那些上市公司老總,在然後的然後才是神仙。


    神仙雙目健全,不過那個圈子他終歸是無法碰觸到,至少現在來看是這樣。


    他也在思考,自己怎麽就混到瞎子的世界裏,並且還讓連瞎子都稱不上的人指手畫腳,錢亮的高領毛衣,小武手中的鐵棍,出了事就知道張牙舞爪的叫嚷,像個原始人一樣拿個工具,對著對手耀武揚威,隻要對手屈服就會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整天無所事事的給自己找所謂的樂子。


    自己怎麽會混到這樣?


    他想掙脫,可遲遲無法找到門路,囹圄,就是一座看不見的囹圄。


    安然、二孩、小武再加上他的三兩個朋友,走在滿是上班人群的路上,算不上一道靚麗風景,時不時有兩個好心人對劉飛陽點點頭,不過更多的是對小武打招呼。


    小武沒被薅住,卻勤勤懇懇的在前麵帶路,他也不知為何,覺得後背一個勁的冒涼風,忍不住把他新買的羽絨服裹緊幾分,可這種冷風並沒消散,反而變得更加凜冽。


    不說是要回溫了麽?


    安然走在劉飛陽旁邊,她比一般女孩大度,可並不是鋼筋鐵骨密不透風,小武的言語和那些人赤裸裸的目光刺痛了她,很痛,這比她沒了父親沒了母親還要痛徹心扉,她在乎名聲,所以臉色一直沒緩過來,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出了什麽,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


    不得不承認,出水芙蓉的美女除了與生俱來比尋常女人多了優勢之外,更粗鄙的表達是:天生就用來褻瀆的。


    漂亮很可能成為別人褻瀆的對象,好比柳青青不知讓多少男人半夜在老婆的被窩裏爬出來,走到一處不算冰冷的地方,偷偷活動自己的某些部位。在這個海報最為流行的年代,不知有多少女星的海報被人扣破。


    當女孩的美貌超脫畜生的心裏容納限度,就會發展成詆毀,現在的錢亮就毫不掩飾自己的汙穢,來詆毀這個他做了十幾年夢,最後投入別人懷中的女孩。


    大犢子一路上默默不語,既然這座囹圄無法逃脫,那就隻能熟悉裏麵的規則《肖申克的救贖》他沒看過,如果得知這世界上還有安迪這號人物的時候,可能會產生共鳴。


    活在監獄,玩轉監獄,最後逃出監獄。


    錢亮家是整個銀礦區最有派頭的房子,四間瓦房,牆麵上鑲嵌白瓷磚,看起來就要比安然家暖和很多,門前有高台,台子都是水泥麵,很光滑。


    錢亮右腿打著石膏,躺在炕頭,頭下枕著枕頭,正興致勃勃的看著電視。


    他父親幹了半輩子副礦長,人說不上有多睿智精明,可幾十年的人員更迭也讓他看透一些東西,包括所謂的小人得勢、君子不仁、明爭暗鬥等等,唯獨研究不明白的就是自己怎麽生出這麽個畜生東西,腦子確實像,在過年送禮的時候言語得體情商也夠,唯獨愛做夢和斤斤計較這股勁,他從未在自己身上發現一分一毫。


    坐在炕上,透過鋁合金窗框看到以小武為首的一行人走進院子。


    沒注意別人,一眼掃到那個心不在焉的犢子身上。


    有些跟正常人不同,具體是哪裏不同也說不上來。


    錢亮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坐起來一點,當看到劉飛陽臉色頓時黑下來,昨晚莫名其妙的被柳青青給踩在腳下,這股火不能對那個娘們兒發泄,就隻能對他。


    “爸,就是他,昨晚就是他我腿絆折的”


    外麵的孩子再不一樣、再優秀終歸不是自己的孩子,家裏的犢子在不爭氣、再怎麽揮霍,自己這四間白瓷磚瓦房也得是他繼承,這是定律,血緣關係誰也改變不了。


    故作嚴肅喝道“你消停點,好好在炕上呆著!”


    “我能消停得了麽?安然本來是我媳婦,自從他住進去之後什麽都變了,現在又給我弄成這樣,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我是你兒子,不弄了他,我以後怎麽在礦廠區抬頭做人,你怎麽退休!”


    錢亮話音剛落,房門被打開,小武最先走進來。


    劉飛陽和老錢的注意力相同,錢亮再能蹦躂,終究是上不了台麵,他第一眼就看到這個有些威嚴的男人身上,年近六旬,兩鬢有些斑白。


    “錢伯伯”


    安然走進來,臉色終於恢複一些的問候道。


    “小然來了,你阿姨不在家,也就沒什麽好招呼你們的,隨便坐”老錢點點頭。


    “小然,你過來看我?”錢亮又蹭著往起坐了幾分,眼神有幾分炙熱,十幾年的愛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斷掉,他雖說詆毀,可如果現在安然說一句,我在家裏等你,錢亮即使摔得頭破血流也得跑過去。


    “你還不知道吧?站在你旁邊的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小人,他當你麵看上去像個綿羊一樣,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腸子,你看看我的腿,就是讓他給我絆倒的!我昨天在雪地裏爬了半宿,最後如果不是小武看到我,把我送醫院,你今天就不是在這看到我,而是在太平間,不是被痛死也是被凍死!”


    “對,我昨晚打麻將回來正好看到亮哥,人都快凍昏過去了!”


    小武連忙在旁邊附和。


    安然對他們說辭不屑一顧,轉頭看向老錢。


    “錢伯伯,我能用我的人格發誓,這事絕對不是飛陽做的,昨晚飛陽沒動手,並且我們走後,還能聽到錢亮的喊聲,那聲音絕對不是腿折了能出發來的,況且如果他腿真的折掉應該是叫,而不是喊”


    老錢對安然的據理力爭不感興趣,隻是點點頭。


    相反,他倒很希望看到站在麵前穿著毛衣的孩子說什麽讓他眼前一亮的話,剛才在外麵看的不太清,隻知道跟正常人不一樣,走進了一看,算不上石破天驚,卻也比礦場上這些稱得上有祖輩庇佑的孩子,多了一分精氣神,這是很難能可貴的。


    劉飛陽不會看麵相,也不懂醫院拿回來的那些ct片,隻是知道,如果唐唐一個年近六旬副礦長,幫著自己兒子欺瞞腿折的事,那就太落得下乘。


    此時的錢亮腿折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足足沉默了兩分鍾,抬頭迎上那滄桑的眼睛,開口道“錢伯伯,對於錢亮的受傷我深表遺憾,按理說看望病人不應該空手來,可來的太匆忙,沒準備那些,是我做的不妥當,昨晚確實絆了錢亮,他會摔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我對我的力度非常清楚”


    他頓了下,隨後道“但是,他腿斷了跟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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