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個不大不小的尷尬,最後劉飛陽從身上把錢拿出來,特意挑夾在最終的中間的錢遞過去,在接觸的瞬間他手指碰到然的手指,涼涼的,像是過電一般全身酥麻精神恍惚,以至於然都轉身走掉,他還看著手指。


    接觸時間長劉飛陽知道,這個女孩叫安然,一個很溫婉的名字。她的命運和劉飛陽有些相似,甚至比他還要可悲。


    原本生活在小康家庭,父母都是銀礦的工人,就在兩年前她考大學的前夜,突如其來的礦難讓她父親被深埋在坍塌的礦井之下,屍骨直到現在還沒挖掘出來,原本母親是想瞞著她,不要耽誤安然的前程。


    可母親錯誤的預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在礦上暈倒送到醫院搶救,醒來已經半身不遂。如此疾病算是喪失勞動能力,安然也不得已回到家中照顧母親,礦上給了撫恤金,兩年來也都用在母親身上。


    她學習成績比較好,即使不上學也是後城有名的女孩,就被請到幼兒園當一名老師,剛才遇到劉飛陽二人,也正是要給母親抓藥。


    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兩個命運雷同的孩子就這樣開啟了第一次相遇。


    劉飛陽和二孩坐在炕上,把雜物簡單收拾一番都堆在牆角,他倆沒什麽行李也就沒讓安然拿出去,實則也不可能張這個嘴。


    時不時的能聽見東屋傳來唉聲歎氣“我這是上輩子造的什麽孽啊,老天要這麽懲罰我們孤兒寡母,可憐我閨女還沒結婚就要讓人戳脊梁骨,死老頭子啊,你走倒是享福了,留下我倆怎麽辦啊…”


    她倒不是厭煩二人,而是在這個年代女孩家裏住進來兩個男人,無論發沒發生什麽,關係多麽純潔,在外人眼裏關係都很齷齪。


    劉飛陽聽見,默不作聲。


    現在讓他離開他會千百個不願意,走自己的路讓被人說出吧,這樣表達太浮誇,他心裏想法是:說吧,說吧,最好能說成真的。


    目前兩人已經找到住所,接下來就要考慮生活,隻花錢不賺錢肯定不行,但現在都放假也找不到工作,兩人合計著等過了正月初七,找一家飯店刷盤子端菜,好歹能維持著活下去。


    把這件事敲定,剩下的就是必要問題。


    今天過年,不說給自己置辦新年禮物,也得讓炕熱起來煙筒冒煙,兩人收拾收拾,在院裏看到鐮刀,拎起來就往後麵的山裏走,這山也就是他們村裏的山,都連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村就坐落在山腳下,這裏距離有三裏地左右。


    也沒覺得有多累,上山開始找榛杆,就是野榛子的樹。山上有很多這東西,兩人拿起鐮刀開始割,每人背了大約一百斤左右,壓在背上幾乎看不到人在哪,很大一坨。


    安然家取暖用煤,可這種奢侈品他倆消費不起,安然也僅有兩袋,院裏的地上還有一片黑色痕跡,那時把煤塊砸碎了攪拌黃泥一起燒,這樣節省。


    上帝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還會打開一扇窗,這話不假。


    回來的路上二孩還攆到一直野雞,算是新年禮物。


    兩人回來時安然已經拿藥回來,是中藥得自己熬,她正蹲在廚房看著。


    見兩人進來,扭頭一笑“回來了”


    這笑容讓劉飛陽窒息,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喊“嗯,回來了!”


    他不是個木訥的人,此時卻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姐,你看這是什麽?”二孩炫耀的把野雞舉起來。


    野雞身上五彩斑斕,很漂亮。


    “野雞?真厲害…”她笑著伸出大拇指。


    “然…你進來,我後背有點疼,幫我捶捶…”母親又在屋裏喊道。


    安然聽見這話,表情有些不自然,可能是母親在之前就跟她說了什麽,內容不用想就知道,保持距離,男女授受不親,別多說話之類的。


    她從旁邊路過,又是一股怡人清香。


    “哥,你那點小心思我知道,你說實話,是不是看上然姐了…”二孩用手肘推了下劉飛陽,又神神秘秘的小聲說道“然姐這樣的,在哪都是搶手貨,你要是看上得抓緊時間,要不然被別人搶了先,你得後悔一輩子…”


    “滾犢子…”劉飛陽有些煩躁“你個小屁孩懂個啥,趕緊生火燒炕,我去市場看看…”


    “哎哎…你還瞧不起我,前幾天我在二麻子他家看的是啥你知道不?外國電影,進口大片…”


    “我還看過香港的,燒火吧”劉飛陽簡潔回一句,推門要出去。


    “不一樣,我那是倆人演的,還帶教學…都是結婚時候能用的到的!”二孩瞪著回道。


    “…”劉飛陽沒回話的出去。


    其實對於安然是什麽感覺,他自己也無法分清,從關係上來看是房東與租戶,從年紀上來看是弟弟和姐姐,他不知道什麽叫喜歡、什麽叫愛!因為這時候的人都很羞澀,對於這樣字眼都很避諱。


    現在令他糾結的還是稱呼問題,那個小犢子能堂而皇之的叫然姐,可劉飛陽怎麽都說不出口,就是覺得別扭。


    叫安然太直白,叫然又太親昵。


    他雙手插兜的走出胡同,到市場裏先買了柴米油鹽、又買了洗漱用品,過年了,又給自己和二孩買了條紅褲衩,滿滿一大包東西送回去,又折回市場,挑選被褥,一共花三百多塊,兜裏的經費剩下不到一半。


    把被子用繩勒,背在後背上往回走,路上還是能看到異樣的目光,不過現在快黑天,目光終究是少數。


    他滿心歡喜的走在路上,拐了個彎,剛進入胡同。


    “叮鈴鈴…”這是鳳凰牌自行車的清脆鈴聲。


    劉飛陽抬頭看去,胡同裏有五六人都騎在自行車上,穿著讓人羨慕的高領毛衣,都在趾高氣昂的看著他,眼中有蔑視,有嘲笑,還帶著些許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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