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天際深沉得透不出一絲光亮,在這漏盡更闌之時,城外的樹林裏還有兩人在對話。


    關於禹小白消失的原因、一係列做法的緣由算是告一段落,“另一個空間”方麵,聽起來十分不可思議,鼬在詢問更多的一些細節,明白大致,盡管有驚訝的感想,但時空間忍術的存在本來就證明有多個世界,所以這對於一名見多識廣的忍者來說,不是完全無法理解。


    而且現在也不適合深究,因為按順序,輪到禹小白發表了。


    “咳。”終於實行起之所以回來的那份念頭,好像還挺激動人心,禹小白醞釀一下,說道:“你在那年殺了族人……隻留下了佐助一人的性命。”


    從淺易的一句陳述鋪入,夜晚的墨色仿佛陡然加深。


    “嗯。”鼬輕輕應聲,他實在不知以什麽樣的麵貌示人,這跟麵對三代,麵對一眾木葉長老,麵對曉和麵具男都不一樣。


    不用苦大仇深,可罪孽深重的他又不該也不習慣表現出輕鬆的態度。


    樹林寂靜,蟲鳴都累了不再輕響,聲音沉定到底,禹小白似有察覺地轉頭看去,鼬整個人被黑暗包圍,垂頭不語,黯然的低氣壓場讓周圍的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低沉起來。


    要是飛來一群標誌性的烏鴉,仿佛都能直接遁入陰影裏去了。


    “喂喂。”禹小白看不下去了,怎麽一說到這個就低落得不要不要的,氣氛這麽沉重我很難辦啊,“你跟我在一起呢,至於麽。”


    那一晚的猩紅,鼬下去了手,那就是做好了承受一輩子陰影,甚至被日夜折磨的覺悟。


    “你誤會了,前輩,都是些眾所周知的既定事實而已。”鼬抬起頭,神情淡然,“但說無妨。”


    瞧見鼬展示出來堅硬的模樣,雖說就是他自己選擇走上這條道,而且是一路走到黑不帶回頭的,禹小白內心歎息一聲,他不願和倔強的對方討論其中的是非難分。


    禹小白幹脆擺明了地講,“鼬,我直接說了,宇智波滅族裏麵的彎彎道道,我都清楚。”


    “什麽?”鼬聽了,稍微頓了頓,然後想通到這可能是禹小白從前的身份所致,“你在暗部……”


    “你就當我依靠著暗部的資源和手段得知的就行。”大手一揮,宇智波的隱秘哪是一般暗部能知曉的,除了高層,消息封鎖得死死的,但反正這些不是重點,禹小白把主旨調回。


    “你對佐助怎麽說的?”


    “啊,哦。”鼬怔了下,如果前輩知曉一切的話,確實很多話可以放開來一些……


    “我告訴佐助……”


    “愚蠢的弟弟啊,你還太弱小了……這樣子,對吧?”禹小白忽地沒有征兆地來了一句模仿秀,有意覺得有趣地笑起來。


    “……”鼬瞅向對方的臉,有那麽一丟丟欠,“如此是差不多……”可是為什麽從你嘴裏說出來就有種怪怪的感覺,你開心什麽啊喂?


    “你告訴了永恒萬花筒的秘密,然後說要奪取他的眼睛?”禹小白分毫不差地把鼬的計劃道出。


    鼬目光閃動,掩飾地低下眼瞼不說話了。


    “鼬,其實你是關愛著佐助的對吧?”


    禹小白扔出大招。


    “……”


    不遠處稻青城牆上的火把還在靜靜燃燒,鼬依舊沒說話,或者此時的他已經不知道怎麽處理了。


    良久,無言的安靜,口嫌體正直,鼬算是默認了。


    禹小白呼出口氣,這樣就前進一大步了。


    斟酌了措辭,他一字一句說道:“別瞞著佐助了。”


    “佐助如今還在大蛇丸那裏修行吧?等他增強了實力,又或是說吞並了大蛇丸了,他出來後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來找你。”


    “集結力量,隨後向他深深憎恨了多年的哥哥複仇。”


    “你會死的。”


    禹小白一語道出最後的真相和結果。


    無人的樹林裏緩緩飄散的話語,便是鼬一直以來計劃、準備、和希望的,包括死亡。


    徹底的攤牌,禹小白注視鼬,視線裏有殷切,有責怪,“我不想看到這種悲劇,你以為自己是英雄啊,真當什麽都包攬什麽都自己幹啊,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耍酷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現在還來得及,鼬,未必非要做到這個地步……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到達圓滿結局。”


    這番話可謂情真意切,也是禹小白考慮許久的。正如他所說的,現實不是銀幕的舞台,非要有悲壯而扣人心弦的反轉和高潮發生……真的別到這種難受的地步,隻要齊心協力,隻要人沒死,就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


    然而,鼬聽完禹小白的一席話,沉默著……慢慢搖了搖頭。


    對方臉上有動容,有按捺的感動,但是搖頭拒絕了。鼬笑了起來,弧度像回到還沒被重擔壓垮的時光,他露出發自肺腑的美好笑容。


    “不用了前輩。”


    “佐助那家夥,我會照顧好的。”


    有一隻手攥住了此刻的光陰,瑩瑩雋永。


    對方的話語平靜而堅決,禹小白卻覺得胸口有點悶,他不是很明白,怎麽還是不行呢。而沒辦法,事實如此心狠拒人好意,他張了張嘴……麵前的鼬,終於放下了顯出真實的一麵,可貴而短暫的瞬間,用一句被那些自稱文藝的孩子們用到很土很庸俗的話來說:這人眼裏有光,這人好像在發光。


    “為什麽?靠,你特麽傻?”禹小白生氣了,他爆了粗口。仗著資曆大,他不管了指責起來,反正對方也不敢怎麽樣,“你怎麽不懂得變通的啊?”


    場麵變成前輩對後輩的批評教育了,鼬裝模作樣地後退了一步,配合演出,臉上還是平和地笑,“在樹上呢,禹白前輩請您悠著點。”


    “我……”還用上敬語了,還什麽什麽ください?禹小白當即就要開懟,鼬卻繼續說道。


    “前輩剛才說了‘那個空間’,因為想回家,為了回到故鄉,為此付出了無數的努力,研究時空間忍術,鍛煉修行,不斷完成一樁樁危險的任務,數年如一日。”


    “就這樣堅持著,甚至到後來麵對曾經的同伴、朋友的質疑責備都未有動搖,把整個忍界才寥寥幾人能施展的飛雷神之術習得掌握,並加以改進提高……其中的艱辛孤單都走過來了,我為禹白前輩感到高興。”


    “我理解了禹白前輩的所作所為、甘之如始的初心,為此欣慰和支持,而就像你所做的……我也是一樣。”


    “禹白前輩你貫徹著這條忍者之路,沿路的每一次迷茫振作,每一次苦無揮刀的力量在故鄉,而我的力量所在……”


    鼬指了指地下,笑道:“在這裏。”


    “前輩,人的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有你從我這邊路過,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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