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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遠?”四兒不明白,龐籍將李文貴弄走,範仲淹十分不高興,論肚量寬容,範仲淹很不錯的,這次居然寫信給鄭朗,說明範仲淹的憤怒。長遠在哪裏?


    “議和。”


    “嫻兒,雖說將士久戰厭煩,國家困窘,但是元昊無君無父,叛亂患邊,殺我百姓。舉國上下對此人深惡痛絕,這時候誰首倡議和,便會讓舉國上下譏諷,史書恥笑,後人唾棄,我想不明白長在何處。”杏兒說道。


    “龐籍的心思,豈是你這個癡杏子能想明白的。”


    江杏兒咯咯地樂,抱著女兒,問:“那他是什麽心思?”


    “有舍便有得。都因為這個頭難開,並且想議和,就要自緣邊四臣打開缺口,除了龐籍外,指望官人,或者指望韓琦與範仲淹,他們會不會同意?龐籍雖得一些罵名,可給了他們台階下。韓琦爭的是功績,龐籍卻舍去一些名聲,爭來了人心。”


    “大娘子,我懂了,但龐籍早年耿直聞名……”


    “四兒,人是會變的。”


    “這些人的心思這麽深啊。”


    “那官人怎麽辦?”環兒緊張地問。


    “環兒,不用怕,官人不動如山,徒奈我何?”杏兒說道。


    “不是不運如山,一旦這麽做,就象我朝的邊關政策,一昧被動挨打,國家強盛,這些傷痛能迅速恢複過來。國家不強盛,甚至就能滅國。防守與進攻需要進行轉換的,適當的進攻,不求開邊,對國家也有裨益,這便是官人的中庸之道。進入廟堂也是如此,呂夷簡做得太過份了,清臣痛恨,但適當的做一些還擊。也是自保的表現。隻是不動如山,官人又立下大功,攻擊的人便會有很多,即便入朝拜相。最終難勉落得灰頭灰臉的下場。”


    “那怎麽辦啊?”


    “杏兒,你也不用擔心,韓琦這麽做是馭人之道。”


    “馭人之道?”


    “正是,做大事的人,各有所長,可這個馭人之道是最重要的前提。有的人如李世民能文能武,有的人文不成武不就。比如劉邦,可他會用人,於是得到天下。曹操孫權皆虎狼之物,劉先主正是用好了人才,於三國中強行殺出一席之地。漢景帝困於諸王,周亞夫細腰營受軍令不受王命,讓景帝竊喜,用其統帥三軍。其後子幼。立即將周亞夫下獄。周亞夫還是那個周亞夫,可形與勢不同也,於是周亞夫前重用後辱死。這便是馭人之道。”


    “嫻兒。說得好,”鄭朗擊案,崔嫻一番話使他想到王安石。不僅是他變法沒有做好,低估形勢,還有這個馭人之道,同樣沒有做好,最終導致變法失敗,給宋朝帶來一係列惡果。


    再看仁宗與神宗,仁宗趙禎看似懦弱無為,但用人用得好。趙禎朝的牛人並不比神宗朝的牛人少,可越往後朝堂越詳和安靜。神宗看似雄才大略,有開創精神,馭人之術沒有做好,於是在他手中形成真正的黨爭。


    自己這個美麗,又有些小心眼的妻子。自己同樣低估了。想到這裏,愛惜地撫著她的頭發。


    “我還是沒有聽明白。”


    “韓琦想馭官人,隻要他有這個本領,官人隻能被他駕馭。但是官人若有本領,反過來,韓琦同樣隻能被官人駕馭。官人未必能駕馭韓琦,可是韓琦也休想駕馭官人。但此次入朝,會十分的麻煩。”


    四個妻妾看著鄭朗。


    鄭朗給她們答案很模糊,說:“不用想那麽多,也想不出來,走到那一步算那一步。”


    天飛快地冷下去。


    越冷,有幾人越是服氣。


    看著翻滾的雲彩,老種在環州對他的兒子們說道:“天果然冷下來。”


    他有八個兒子,種詁、種診、種諮、種詠、種諤、種所、種記、種誼,其中長子、次子與五子、幼子天賦最好,因此,時常將他們留在身邊,悉心教導。


    但他很聰明,在涇原路時,不敢刺激鄭朗,兒子多,然而鄭朗一個兒子也沒有,老種擔心鄭朗會產生什麽想法。故沒有做引見,可在心中很猶豫,特別是第五子種諤天賦頗佳,如果能入鄭朗法眼,以後前途未可限量。


    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種診奇怪地問:“爹爹,有何不同。”


    “不是不同,在去年時,鄭相公曾說過,去年冬天會暖和,而今年冬天會有大寒。奇人啊,古人常相傳,學問好到一定地步,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某一直不相信,遇到鄭相公,我才知道真有這麽一回事。”


    “有這回事?”種記與種誼還年幼,不太懂,其他六子皆張大嘴巴。


    “某想今年元旦時,讓詁兒、診兒、諤兒與誼兒代某前去渭州拜訪鄭相公。”種世衡說道。


    他很聰明,知道鄭朗在涇原路呆不久了,可是以前鄭朗對自己幾個兒子不了解,不可能閉門造車,便知道自己數子頗有才華。去了京城,自己與鄭朗再難有交接的機會,因此改變了主意。


    “爹爹是……”種詁遲疑地問。


    “記住,僅是拜訪,若是鄭相公問你們,你們持禮作答,他與範公一樣,是真正的正人君子,邪門歪道,他會不喜。”


    “喏。”


    老種很現實,他可不敢象範仲淹的原來夫人李氏那樣,小鄭,我兩個孩子交給你啦。人家是士大夫,自己是武將,沒有資格攀龍附鳳,不過能讓鄭朗看一看,以他的識人之能,自己死後,種家無憂矣。


    這次,老種想錯了,鄭朗那有什麽識人法眼,他這幾個兒子就是不引見,鄭朗以後也要用的。特別是他最喜歡的第五子種諤,鄭朗敢不用嗎?


    ……


    天漸漸地冷。


    好玩的事便來了。


    朝廷派知製誥梁適出使契丹,通報一下情況,元昊這個小賊先是入侵府麟路,然後動用十幾萬大軍入侵涇原路,僥幸被我朝將士擊敗,十幾萬西夏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與這個蠻橫的小弟弟不敢耀武揚威的。也要說一說,俺們宋朝也不弱,你們契丹人還老老實實的得我朝財帛,遵守盟約吧。


    同時也催一催。我們宋朝增加二十萬歲幣,你們契丹人也答應替兩國調解。我們宋朝並不想消滅西夏,可這一次次的侵犯我朝,算怎麽一回事?你們契丹人的調解哪裏去了?


    並且現在和,宋朝君臣也感到有麵子,這不是城下之盟,史書羞之。而是宋朝愛惜百姓。這才罷戰退兵。


    當然,這次出使沒有什麽危險,遠不及富弼的出使凶險多多,壓力巨大。更沒有幾年後那次出使讓趙禎惦念……


    涇原路大捷,也傳到契丹。


    戰役規模打得很大,並且契丹人不再袖手旁觀,終於將視線集中在西北,因此契丹君臣很快得到消息。


    將他們嚇著。


    遼興宗將耶律仁先與劉六符召來。二人出使宋朝有功,耶律仁先加同知南京留守事,劉六符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此時契丹在冬捺缽。地點在潢河與土河匯合處的一片平原區,又名廣平澱,地勢平坦,除了榆柳外,其地多沙,冬月稍暖。其地在契丹上京東南,中京之北,離宋朝稍近。也是契丹貴族主要分布區域,所以於冬捺缽之時,遼主常駐此與大臣會議國事。或者接見各國使臣,主要便是宋朝使者,順便受北宋及諸國貢禮,暇時則外出校獵習武。


    離幽州不算遠,兩臣迅速召回。


    對鄭朗又熟悉又陌生,聽過他的名字。還看過他寫的字,但契丹諸臣中,隻有耶律仁先與劉六符與鄭朗有過交往。


    遼興宗將情況一說。


    劉六符說道:“陛下不用擔心,宋軍一直很頑強,否則當年聖皇帝早將宋朝滅敗。此戰之所以勝利,固然是宋軍不可小視,也是西夏國力狹小,還有一人之功。”


    “你是說……”


    “若沒有鄭朗,宋軍休想取得這次大捷。”


    劉六符僅說對一半。


    宋軍能打敗西夏人,契丹人未必能打敗西夏。不是契丹不如宋朝與西夏,看戰役怎麽打,在何處打,西夏若是入侵契丹,有多少人得死多少人,可一旦進入西夏核心區域,無論宋朝或者契丹,若是不小心翼翼,同樣會敗得很慘。


    正是抱著這種輕視的心態,契丹悲催的命運即將開始。


    劉六符這種說法也代表著大多數契丹大臣的想法,更代表著九成生活在契丹境內漢人的想法。


    趙匡義揮軍北上,認為隻要宋軍一到,幽州境內漢人會打開城門,舉手歡迎宋軍進入,想法是錯誤的。契丹人自唐朝時就與漢人有著緊密的聯係,對漢人不排斥。最著名的事例便是韓德讓,讓鄭朗推崇的蕭燕燕在丈夫死後,與情人韓德讓過著事實的夫妻生活,契丹貴族也不以為韓德讓是漢人,就做出什麽舉動,甚至遼聖宗本人還以父禮待之。


    但畢竟是漢人,象張元與吳昊那樣的王八羔子很少的,他們忠於契丹,但也不想與宋朝交戰。隻要宋朝不來什麽收複幽雲十六州的啥,這些漢人最想與宋朝和平相處。


    得到鄭朗於公是為了契丹,於私也是為了漢人。漢人在契丹境內能人越多,話語權便越大。正是抱著這種心態,才有了劉六符下麵一段話:“陛下,一旦宋朝沒有此人,u看書ww.ukanshu 我朝不用懼矣。至於此人,僅是幾年……”


    “哈哈哈……”遼興宗大笑,說道:“劉愛卿,你做得好啊,得此人當得十萬精兵。宋朝那些君臣無能,居然也同意了你的說法。這是皇天浩土,當中興我大遼。”


    劉六符又說:“陛下,宋朝派出使者,不日將抵達我朝,我朝也要派出使者,以表親近之意,順便向宋朝通知我朝已從幽州撤兵,讓他們將納幣火速送來。”


    “這是正事兒。”


    “還有,臣有一計……”劉六符小聲地說完。


    “不合國禮。”


    “陛下,有什麽國禮?不要看那個富弼,這些臣子很少,多數大臣貪生怕死,隻要我朝不出兵,他們就開心萬分了,禮儀不必太過拘束。倒是鄭朗此子,對宋朝忠心耿耿,我朝應當表示善意才為妙啊,否則我朝得到此子,就象曹操得到關羽與徐庶,不能被我朝所用,終是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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