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皺眉的猜度族伯的用意,耳聽慶餘禪師又溫和道:“出家人不該搬弄是非,但陸東生施主多年來一直照顧敝寺,老衲就說句公道話,陸施主可願一聽?”


    “禪師請講。”陸七敬言道。


    “據老衲所知,當年的陸東生與陸東羽兩位施主,是頗為不和的,根源在於兩個人對國事的看法大異,陸東生施主認為唐國必不能久存,所以與身為唐國都尉的陸東羽施主,自然就話不投機。”慶餘禪師溫和說道。


    陸七明白點頭,他是明白了,族伯陸東生應該是看好周國,而父親是唐國都尉,當然會惱怒族伯的背叛想法。


    “另外陸東虎施主之所以要變賣受托,就是想獲得了真正屬於自己的財銀,因為他擔心你的父親或後人會回來,而且受托的家財永遠也不能歸屬陸東虎施主,而要想變賣,卻是需要族長和一些主要長者的同意,陸東虎建議變賣了受托,他拿四成,六成交給主要族人,但陸東生施主不但沒有附和,反而族議奪了陸東虎的家宅受托,以及一半的商鋪收益,所以,陸東虎施主得了很多年的收益,但也恨了陸東生施主很多年,隻是他越來越惹不起陸東生施主。”慶餘禪師溫和說道,也確實是有了搬弄是非之嫌。


    陸七聽了點頭,他對慶餘禪師的話基本相信八成,因為以他如今的高度,看人的出發點是深遠,陸東生能夠關心國事興亡,那就是一位有著高遠眼光的人物,而陸東虎的變賣受托,隻能是個貪眼前利的庸碌人物。


    “陸施主若是想見陸東生施主,老衲可以代為通氣一下。”慶餘禪師又溫和道,卻是很熱心。


    陸七點頭,起禮道:“有勞禪師。”


    “明早施主可以再來,或許陸東生施主也會來的。”慶餘禪師微笑透話,意思是最好在寺廟見一下,想是考慮了陸七的來曆有忌。


    “可以。”陸七應承了,他也不想給族親惹禍。


    陸七說完扭頭,小蝶理會的上前捧送了一個布包,恭敬道:“這些香火,請禪師收下。”


    “多謝施主。”一直未語的慶水禪師,起禮回應,之後接了布包,可是布包一入手,他的老臉立刻微變,卻是又送回了小蝶手中。


    “阿彌陀佛,請施主見諒,敝寺不能收金錠,敬佛在心,施主給些銅錢即可。”慶水禪師合十拒言。


    陸七一怔,平和道:“在下是來還願的,眼見東禪寺有些地方需要修繕,故此願意多給香火。”


    慶餘禪師搖頭,溫和道:“東禪寺修不得的,金錠若是收了,也是如同頑石。”


    “東禪寺為什麽修繕不得?”陸七訝問道。


    “因為,周國的當今陛下厭惡佛事,不許隨意修建佛寺,不許隨意渡人為僧,不許寺院擁有廟產和巨財,不許隨意為人做法事。”慶餘禪師溫和回答。


    陸七愕然,這麽多的不許禁令,分明是要餓死了和尚,這是在滅佛呀,唐國崇佛抑道,莫非周國崇道滅佛?


    “這麽多年,東禪寺得以存在,是陸東生施主為首的一些善人,經常敬來了香火,使得敝寺能夠外施貧苦,內修佛事。”慶餘禪師溫和又說道。


    陸七莊容點頭,他當然明白一個教派能夠昌盛存續,最需要的就是信徒,沒有信徒的支撐,就會走向了衰亡,東禪寺能夠外施貧苦,就能夠維持了佛教的影響。


    “禪師,我是來為家母還願的,也是真心希望東禪寺能夠永存下去,希望佛教的經典能夠不失,這些金子,我希望能夠為保留佛經的傳承而用,我日後可以換成銅錢送來,或者買了鋪子,用盈利長久敬佛。”陸七誠懇的說道。


    兩個老和尚聞之動容,互相看了後,一齊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的誠意,老衲知之。”


    陸七點頭,伸手入懷取出了所有銅錢,約有三吊,他上前捧送給了慶水禪師,兩個老和尚又佛號禮謝,他們確實是非常需要了錢財。


    “兩位禪師,在下敬佛,但也敬道,佛與道的根本都是修心明性,佛渡化世人向善,得脫苦海。道窮究天地至理,悟法自然。佛與道不存在相悖,相悖的隻是貪忌信徒多少的嗔念。”陸七莊容的說了自己的立場,他不能留下是佛教信徒的名聲,理念就是佛道同昌。


    兩個老和尚聽了微怔,略思後,慶餘禪師溫和道:“陸施主深明禪機,老衲受益。”


    陸七起禮道:“在下有一建議,希望禪師能夠去收集了一些高僧的佛悟,錄來存於寺中,以弘揚佛理禪機。”


    兩個老和尚又齊宣了佛號,算是回應了陸七的建議,陸七的建議事實上是發動了信仰的侵入,佛教是一種極易發展信徒的宗教,而且自古就有過深厚的底蘊信仰。


    如果東禪寺僧人真的去收集高僧的佛悟錄本,那必然也會間接廣傳了他陸天風的名聲,周國皇帝滅佛,而他陸天風敬佛,日後一旦周國和晉國爭霸,那周國的佛教徒必然會希望了晉國獲勝,佛心不是慈悲不爭,反而在信仰的存續上,殺身也在所不惜。


    給佛上香叩拜後,陸七和小蝶離開了東禪寺,直接回了客店,陸七吩咐了華濤去探查一下,半時後華濤回報,說問過了七個人,都說陸東虎是個有些刻薄的商賈,不過也算是個本分良民富戶,而陸東生可是個大人物,在壽縣的名聲很強勢,不過壽縣最強勢的是張氏,張氏老太爺曾經是齊州刺史,而陸東生的強勢是靠了軍中的都尉兒子。


    陸七了解過也就放下了,所謂的壽縣大人物,其實就是仗恃官員背景,能夠嚇唬了平民的地頭蛇,陸東生就算有個都尉兒子,他若是見了縣官們也得低聲下氣,當然能夠成為所謂的強勢人物,那必然也是善於與縣官們建立良好互利的關係,簡稱官紳勾結。


    在客店一夜無事,陸七一早向太子請假後又離開了,太子如今對陸七是什麽都聽從,陸七不急著趕路,他也樂得輕鬆,其他人就更不會吃飽撐的多事。


    陸七和小蝶到了東禪寺,這次一入寺門,就看見了慶水禪師在立候,陸七忙疾步過去見禮問候,陸七的尊老,倒是讓慶水禪師神情很是感動,其實兩位禪師也不算太老,都隻有五十歲上下。


    入大雄寶殿拜過了佛,慶水禪師才引了陸七二人去了偏殿禪房,到了禪房,陸七看見了禪房裏有兩個人,一個是慶餘禪師,一個是位錦袍老者,年約五旬,相貌圓臉和善。


    陸七一進來,慶餘禪師起身佛禮問候,陸七佛禮回應,那位錦衣老者也起身看著陸七,慶餘禪師微笑介紹道:“陸施主,這位就是陸東生施主。”


    陸七忙轉身恭對,起禮道:“侄兒陸天風拜見伯父。”


    錦衣老者平靜的看著,看了一會兒才走前了一步,伸出右手拍拍陸七的左肩,溫和道:“好,小毛頭長大了就好。”


    陸七心一震,一股見了親人的孺慕感覺油然而生,小毛頭是他的乳名,如今幾乎不會有人會這麽的喊他,他身一低跪在了地上,小蝶一見吃驚,遲疑一下忙也跪在了陸七側後,與陸七一起叩了三個頭。


    “伯父,天風來見您了。”陸七恭敬叩言。


    “起來吧,你父不在了吧?”陸東生彎腰扶起了陸七,語氣傷感的說道。


    “是,家父過世多年了。”陸七低聲回答。


    “卻是想見他,過來,坐。”陸東生擺手轉身,陸七隨了過去,坐在了慶餘禪師的位子,兩個禪師默然佛禮,轉身走了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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