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還是發了些善心,一路縱騎的直奔石埭縣城。石埭縣城隸屬池州轄下,離大江約有五十裏,自從壽州和淮南大戰失利,唐國朝廷放棄了大江以北的國土,將防禦收縮到大江以南與周國對峙,如今周國主力在北與燕國爭戰,唐國朝廷不思進取的一心苟安。


    策騎到了石埭縣城的南門,陸七勒騎下了馬,取了懷裏的公文在手,牽著馬走過了護城河吊橋,守門的軍曹和士兵一看來了位披甲軍將,倒不敢象對平民那樣跋扈。


    守城軍曹擠出一絲笑容,與一名士兵迎上前,客氣道:“這位大人,來石埭縣是公事嗎?”


    陸七看了軍曹一眼,內心頗為複雜感慨,當年在石埭縣城內看盡了官家的凶惡嘴臉,平民見了官兵和衙役象見了鬼似的又怕又恨,五年未歸城池還是老樣子,這當年凶惡的官兵現在見了自己竟然是個笑臉,官與民真是天地之別呀。


    “我是歸鄉探親,這是公文。”陸七和聲說著遞上了公文,多年的積威壓製,他還不習慣用上官位的姿態對一個不入品軍曹,沒辦法,現官不如現管嗎。


    軍曹接過公文打開看了一下,神情細微的由小心變向了輕鬆,他挑眼瞄了陸七一下,一合公文淡笑道:“您是致果校尉陸大人,卑職失敬了。”


    軍曹的變化陸七看在眼中,心裏明白/軍曹己然輕視他了,致果校尉是七品上階的武散官,論品級在地方上相對也算是大官,但在重實輕名的大環境中,一個小小的縣級城門官都敢藐視不敬,這讓陸七多少有些失落感。


    “我可以進城了嗎?”陸七和聲說著,失落感之下他不想多做停留了。


    軍曹猶豫一下,遞回公文淡笑道:“大人請進城吧。”


    陸七接了公文,和聲道:“多謝了。”說完牽馬進了縣城。


    陸七一走,軍曹身邊的士兵惋惜道:“大人,這個人身上油水肯定少不了。”


    軍曹冷道:“你懂什麽?這個人是安化節度的軍中人物,雖是個無權散官,但有機會歸軍掌權,我們若是惹了他,沒準那天他率兵經過這裏,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整死我們,想發財也要眼睛亮才能無事。”士兵忙諂媚的應和著。


    陸七進了城雖然歸家心切,但首務必須要到縣衙備案,若是入城當天未去縣衙備案,屬玩忽職責罪,現在他是唐國朝廷的在編官員,去任何地方都得先去官府備案,當然在軍中無須向地方官報到備案。


    石埭縣是上縣,因是江南軍事要地城池相對高大,城內分東西南北四個區域,由十字形的主街道分隔,從東門到西門和南門到北門,都是直通十二裏長的大街,分別為東南西北四大街,縣衙位於中心偏北的北城區裏。


    陸七沿著南大街騎馬向縣城中心緩緩前進,一路上行人如織,車來車往,叫賣的商家嗓門哄亮,一派繁榮安定的景象,完全不因周國的北岸虎視而有所蕭條。他心頭暗歎,在信州一帶征戰了三四年,那裏十室九空家破人亡的淒慘是曆曆在心,相比之下這個石埭縣城就是幸福的天堂了。


    到了縣衙外,按規矩陸七報進後,如果官階低於他的官員要出迎的,值班的衙役入內通報回來後讓他進去,陸七對地方官規並不太懂,聽了就進去了。


    接見他的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身體富態,肥頭大耳,看官衣是位八品官員,是石埭縣的縣丞。另外還有一名主薄,主薄生的清瘦,一對三角眼透著陰暗的精明,年約三十出頭。


    如此老邁的縣丞讓了陸七一愣,他拱禮客氣道:“兩位大人請了。”


    老縣丞眯縫著眼睛看了陸七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幹巴道:“來了,你找本丞有什麽事嗎?”


    陸七一呆,難道通稟的衙役沒說他是來備案嗎?而且他的公文己放在縣丞的案上了,隻好和聲道:“兩位大人,我是軍中的致果校尉歸鄉探親,特來大人這裏備案。”


    他經受了守門軍曹輕視後,心裏己經明白若是說離軍歸鄉定居,這些官爺們絕不會用了上眼看他,甚至會打官腔的刁難。


    和聲報了官位也沒起什麽作用,老縣丞有如不知官位尊卑的開口道:“備案哪,要長居嗎?”


    陸七心頭生惱,強壓著氣惱和聲道:“本將是戰後暫時歸鄉探親,歸家之後隨時候著軍令召喚。”


    老縣丞哦了一聲,扭頭道:“王主薄,你看著辦一下。”


    幹瘦主薄忙起身恭應一聲,離案走到石頭近前微笑道:“陸大人請隨下官來一下。”


    陸七不解的隨王主薄到了堂外,王主薄微笑道:“陸大人,為官的規矩懂嗎?”


    陸七一怔,心裏己隱隱明白了,麵上和聲道:“王大人,我是一介小兵立功升為軍官的,年輕識淺請大人指點。”


    王主薄微笑道:“陸大人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是衛國保家的功臣。下官不敢說指點,而是要告訴大人一件事情,石埭縣的這位趙縣丞是朝中工部侍郎的本家,石埭縣是趙縣丞做主,陸大人雖然是上官,不過該出的禮物還是出些為好。”


    陸七聽了心中暗罵,小小的縣丞和主薄竟然敢這麽直接的要錢,他有錢也不願給了這些吸血的貪官,麵上怔道:“禮物?我沒買呀,下次買來行嗎?”


    王主薄看了陸七一眼,淡笑道:“禮物何必買呢,陸大人歸鄉不會空手而回的吧。”


    話都說的這麽明白了,陸七也不能裝了不懂,幹脆也直白道:“不瞞大人,我從軍五年才在前些日子立大功獲得了官位,現在手裏的銀子隻有百十兩,我知道應該敬奉一下父母官,不過這百十兩銀子,我歸家見親時還得充些門麵,因此請大人通融一下,待我以後有銀子一定敬奉。”


    王主薄聽了淡然一笑,竟然沒有拉下臉生氣,看了陸七一眼和聲道:“下官相信陸大人,請陸大人放心,縣丞大人那裏,下官會為陸大人美言的。”


    王主薄的反應令陸七很是意外,瞧這家夥長相不象個好人,現時的官府也沒什麽好人,即然這麽說了,陸七猜疑也沒什麽意義,拱禮道:“多謝王大人。”


    王主薄淡笑道:“陸大人客氣了,請稍待,下官去拿大人的公文。”


    王主薄進堂取了公文交給了陸七,陸七謹慎的查看後才收了起來,在互相虛偽的客氣中陸七離開了縣衙,離開後心內雖疑王主薄的反常舉動,但很快被思親的心情取代了。


    陸七的家是外來戶,當年他父親帶著數十親族從壽州過大江遷移到了石埭縣,到石埭縣沒多久親族內訌分了家。分家後置了間雜貨鋪經商,可惜經營不善連年虧損,坐吃山空的由中富之家淪落貧戶。


    陸七有一兄一姐一妹,他在陸家族內男丁排第七,因此習稱陸七,大名叫陸天風,字飛虎,據說母親懷他五月時趕上一夜刮起罕見的狂風,睡眠中的母親夢見一巨翅飛虎撲身,出生後父親說陸七將來必是輔國的良將,因此自幼就悉心教導陸七兵法和武藝。


    陸七的爺爺曾經是少林弟子,習得了少林外家羅漢氣功和伏虎拳法,陸七的父親繼承了羅漢氣功和伏虎拳法,從軍後立功升為軍官,而陸七也繼承了父親的武道,自幼勤習,在父親鬱怨去世時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身刀槍不入的羅漢氣功,使得他在五年的從軍凶險中生存了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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