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帷幕
汙染。這個詞還是第一次聽說。
“被隙間？”
詔時給了個最容易想到的答案，看著沙狐，而沙狐又恢複到了慣常的沉默狀態。
不排除這種可能。沙狐這群人是最早的試驗品之一，從隔間的狀態來看，似乎他們幾個的待遇較好，可能不僅是有天賦的問題。
他們甚至可能在那些其他孩子還沒有覺醒之前就已經先覺醒，在“隙間”內找到了能力……所以和其他人相比，入蝕得更深，通不過那道結界。
靳文向詔時投來個眼神，意思是注意下這個名字，心流結界。
當然會注意到，因為季心然的能力就叫“心流”。
這邊曾經發生過大戰，甚至有一截祭壇墜落，而之後季心然也受到召喚，來到了那個被毀掉的地方，見到了夢中的那個人。
夢中的人稱呼她的力量為“心流”，那不是夢，是利用某種力量做出的殘影……甚至是超越了殘影的東西。
連使用“隙間”之力的人都不理解的技術。季心然的父親應該知道的更多，他現在在哪裏？
那個人一定掌握著更為機密的東西。
幽暗隧道也已經支撐到了盡頭，一切景物都在解體、扭曲，似乎即將崩塌。
但在消失之前，還有些錯亂的景象漂浮過來，每一副幾乎都和楚洋相關。
時而一個人觀望夜空，時而在紙上跟著記錄些什麽，時而……
時而又做出些奇怪的舉動，比如大家看到的最後這一幕，居然小時候的楚洋走向監獄，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用特製的鑰匙將牢獄的門打開。
“他……要幹什麽？”
這舉動確實有些奇怪，是要放這些孩子們逃走嗎？
詔時也沒回應，和大家一起繼續看下去。
可惜後續的結果一點都不知道，因為畫麵扭轉了幾次，隻能看到這樣的行為還重複了不僅僅是一次。
孩子們衝出，但是沒找到什麽方向，每次的結果都是被研究人員抓了回去，並換了新鎖。
沒有人懷疑楚洋，沒有人注意到那邊微笑的孩子。
他的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筆記本上翻動到一頁，上麵有些淩亂的蠟筆畫。
那幅畫。
“那是……”阿朗都覺得那副蠟筆畫有點眼熟，好像剛剛在哪裏見過一樣。
可惜沒有拉近看的機會。很快畫麵就消失不見，整個隧道隨之解體。
世界陷入無聲的沉寂，等待光明降臨前的幾秒往往過的最為漫長。
“楚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靳文低聲問。
“很矛盾的人。”
詔時回答了句，望向前方漂浮的黑點。
光線重新照亮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樣子。
海浪在周圍旋轉，形成了天然的海水大廳，而前方站在虛無領地上的人正轉過身，送給幾人燦爛的微笑。
“歡迎來到天然水族館，白樺市最新建築，還不錯吧。”
踩在地麵上的海浪上居然真的不會掉下去。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不愧是一直以來將大家耍得團團轉的z。
“把我們帶到這裏來，你想做什麽？
不同於阿朗的憤怒，詔時看了眼旁邊的沙狐，這個人就一直站在這裏，似乎也沒有要移動過去的意思。
“欣賞表演。”楚洋看了眼大家臉上的表情，好像讀懂了什麽一樣，搖了搖頭，“看來你們進來的時候浪費了太多時間，看到了很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沒錯。”靳文接了下去，“而且非常好奇，你將大家的記憶清除是為什麽。”
“很遺憾，我也不是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人。”楚洋笑了，望了眼天上封閉起來的海浪，似乎在回憶那道記憶中同樣最為絢爛的光芒。
“有一半的鍋我絕對不能背。心流結界……當你們穿過的時候，那道光芒自動洗去了你們在秘密實驗室裏的記憶，我隻是輔助了下之後的集體失憶而已。”
那個不知姓名的人操縱的力量絕對不是來自於隙間的力量，而是某種更為玄妙的東西。
像是非常古老而神奇的力量重現，具有將指定記憶消除掉的功能，這似乎也是他的願望——不希望這些被救助的孩子們永遠生活在小時候的陰影中。
難怪大家中間的記憶都錯了節。
“難怪小然小的時候也有時候會想不起些東西，她沒有辦法控製這名為’心流‘的力量。”
靳文也看過異能小隊那幾人呈交的報告，對這件事記憶猶新。
“你早就知道。”詔時語音平靜，雖然沒指名，卻是向著左邊沉默的男人。
“不，我隻是覺得她有些特殊，和記憶中的那人很相似。”沙狐陰沉地停頓了下，“更遠的東西我們也想不到，因為……”
“你們的記憶被楚洋背了另一半的鍋？”
詔時的話引發了前方的輕笑。
“詔時，你不愧是我期待的‘種子’，總能說出些有趣的話。可惜一直誌不同道不合，不然說不定能和你一起研究些東西，改變這個世界。”
“謝謝，我不想參與到你毀滅世界的無聊夢話裏。”詔時冷著臉，但有件事卻是徹底地搞懂了。
為什麽六淵中的鏟子在臨死之前會用那種老朋友一般的語氣說話，為什麽會用帶點羨慕嫉妒恨地感覺說他會享有那麽“美麗的光芒”。
也許是臨死之前楚洋的束縛才解開，才終於想起來一些事情……極其久遠之前就已經在研究所見過，甚至不隻是見過這麽簡單。
甚至相處過，隻是至今完全都想不起來。
洗刷記憶，真是天下最為沒品的行為。
“你將那家夥稱呼為‘種子’？”阿朗嗤笑，“你真以為擁有個破失憶的能力就能成救世主了？研究那麽扭曲的人對你有什麽好處？”
殺敵一千，自損七百，非常好。詔時已經非常後悔將阿朗帶入進這片海域了。
看起來楚洋也一樣的吃驚，甚至望了眼阿朗，用打量古籍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隨即笑了。
“看來你還真是有幾個好夥伴。”楚洋相當讚許地點了下頭，“老實說，我以為你會單人前往，連那邊的沙狐都沒有想到。”
“我來阻止一件事。”沙狐表明了不站在任何一邊的立場，“你知道我要阻止哪件事。“
“蘇白煙都告訴你了？”楚洋惋惜地歎了口氣，“女人過於感性也不是件好事，雖然不想阻止……看起來會更有趣些。”
“休想。”沙狐簡單回應，“我不會讓你得逞。”
“男人過於感性也一樣，沙狐。”楚洋抬眼看著他，“最後一次機會，真的要這麽做？哪怕知道後果？”
“你們在說什麽？別擅自轉移話題好嗎？”
阿朗被他們繞得雲裏霧裏，剛開口說了一句。
“馬上你們就知道了。人多與人少，都不會影響我的計劃。”楚洋像是要做什麽大事的前奏，微微一笑，直視詔時，“做好準備迎接了嗎？”
“迎接你的死亡？”
“我較為喜歡你現在平靜的樣子，也正是這種冷靜引起我的好奇。”楚洋就像沒聽見詔時的話，亦或者沉浸在了一個人的表演中，“好奇如果你要是墮落，會墮落成什麽樣子。”
“當你身邊一直有個解不開的謎團在轉，是不是連你也很想去研究下看看？為什麽一樣的本質，一根藤上能開出不同的兩種花？所以我來嚐試了。”
“你的嚐試就是想看怎麽才能毀掉阿時？”靳文上前了半步。
“不不，不是毀掉，是激發。”楚洋晃了下右手，“我試了很多種不同的‘激發’方式……隻為了看最終收獲的這一刻……解開不解之謎的這一刻。”
“你不是命運的引導人，誰都擔當不起這個資格。”詔時鋒芒不讓。
“那要先試試嗎？”
以一敵四，對麵兩個深淵級的人，楚洋似乎也依然毫無懼色，在身邊匯聚起極強的漩渦陣。
那把暗蝕也出現在他手上，吸飽了宿主的力量，忽然綻放暗色光芒。
比在荒山時的衝擊還要強。這裏本就是z的黃泉之牢……前方的人製造的“領域”。
月食級的力量至此才像是真的體現出來，整個海浪空間都在動搖。
他甚至不需要直接出手，僅憑這重重疊疊的氣勢就能輕易攝人心魄。
修行略差一些的沙狐腳步已經出現了些搖晃，而阿朗手裏的劍幾乎也攥不穩。
“沒事吧？”靳文略擔心阿朗的狀態。
“沒事，管好你們自己！”
幾乎是同時，牢獄的威力彰顯出來。
四麵八方卷來的海水如同利刃，百轉千回，向集中於中間的人衝擊而去。
每一道都匯聚了暗蝕的力量，匯聚了來自深淵之靈的力量，集中了煉獄冤魂的痛苦，僅僅是對接一次都感覺到靈魂被撕扯了下的痛楚，更別提連著承接百道、千道。
“你們讓開。”
詔時對情勢非常清楚，事到如今也不是節約的時刻，十餘道“命流”全部集中在身邊，硬是將前方展破出小型的真空立場，連海浪之刃都無法逼近。
“如果不讓呢？”
“那就幫我製造條向前的道路。”
詔時一定是學會了正確和阿朗這種人相處的方式，同時成功氣笑了靳文，偶爾有這樣和詔時相處的時候也不錯。
無需言語，做好準備即刻出發。
波律推算、覺曜衝擊雖然不能和楚洋正麵衝擊，但短暫控製下這些襲來的利刃還是沒有問題。
借助空隙，詔時毫不客氣地衝了出去，完全無視周圍過道上纏繞的風暴，因為相信身後的人。
心念隻集中於一點——要擊破的那一點。
體內盤旋的寒氣衝碎了至今為止的枷鎖，向著最黑暗的方向前進，卻又沒有徹底跌入深淵。
隻借一分力量，揮轉出足以抗衡這片天地的遊刃有餘。
冥河的最終形態——遊走於天地、吸納無數靈魂的暗黑河流，能取人性命，也同樣能粉碎一切的阻攔，如自然最本能的審判。
一聲碎裂的聲音，清脆地從前方傳來。
楚洋的眼中有明顯驚訝的神色，低頭看著手中的暗蝕碎成兩半，跌落在地麵的水花裏。
“怎麽？”詔時從越位中重現，手中的奪魄刃也首次出現了些裂痕。
“不愧是和我一樣，距離深淵最近的人。”楚洋笑了笑，將手中的暗蝕扔掉，“不愧於三年前我對你重新進行的小實驗。”
“小實驗。”詔時重複了下這三個字，眼中有比天際之色還暗的冷光，“那今天呢？又準備了什麽素材，我身後那些白癡？”
楚洋笑出了聲，臉上被呼應得波光不定。
“你還記得，我說過想看到你完全被激發、成熟的一刻？“楚洋似乎依然在沉醉，無視了詔時的話，”這兩天和小然相處的如何？“
“什麽？”
詔時皺了下眉，之前也一直聽他重複這句不明所以的話，所以現在聽起來更具有不祥之感。
“沒什麽，盡全力戰鬥吧，我很期待。”
說話間，漫天浪花忽地飛起，四處動蕩。
海水做的穹廬在解體，地麵也在解體。
墜落的暗蝕竟然化成了無數碎片，每一片都在快速炸開，炸得人精神都跟著跌入深深的水花。
領域，黃泉之牢，確實不是三分之二魂體能輕易對抗的。
詔時緊攥奪魄刃，跟著動蕩，卻也還有餘力向身後望去，水麵在沉陷，出現了岩石地麵，隨即岩石地麵也在崩落，千礁萬島，浮現於烈焰之上。
這是煉獄，是活生生的煉獄。烈焰灼燒，每一寸都來自於隙間，每一寸都像要把處於岩石荒島之上的人們拉入這焚身蝕骨的汪洋深淵。
關鍵時刻偏偏動不了。身體被漩渦所糾纏，重重甩在了岩石壁上，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嗜血欲望重新燃起，很想用奪魄刃將這裏的一切撕碎。
靳文和阿朗、沙狐方向也是一樣的不樂觀，所有異能者此刻都陷入了和自身的苦戰，和深淵之海的苦戰，能力稍微弱些的人，比如阿朗已經先以長劍支地，半身傾倒。
詔時試著集中，將護體的冥河之力激發出去，擊碎困著同伴的漩渦，自己也跟著倒退在石壁上。
血色不但揚起在視線中，更在體內湧動，能感受到溫熱從嘴邊湧出。
“阿時！”靳文能看到好友受傷，但也隻能調用波律之力剛想援助，卻被詔時阻止。
“你們不要靠近。”詔時凝神望著前方，眼前時明時暗，卻能看見楚洋漂浮在火焰之中，依然帶著沉醉於其中的微笑。
楚洋的身後升起了匯聚能量的漩渦。漩渦吹起，向四周徐徐擴散，中間露出漆黑成片的空洞本質，像是一扇通往無底洞的大門。
隙間的入口。
“我已經祭出了自己的一半，就等你了，詔時。”
“你為何知道。”詔時目光如灼。
沒錯。自隙間內奇跡般幸存之後，詔時多出的能力何止是續命，更不如說掌控的是生與死的本質。
遊離在生與死邊界的人，掌控隙間的人——隻要他想沉陷於黑暗，召喚出“隙間”完全可以，就像現在的楚洋一樣。
這是詔時的底牌，從未亮出。在通江大廈時一度想調用，卻被季心然打斷；隻在後來靳文的掩護下對阿朗使用了一次，協助阿朗重拾能力。
但楚洋卻輕鬆看透了他一般。何時？
“你還不清楚，看來剛才的記憶影像還不夠？”楚洋笑了，”我一直對你很了解，詔時。了解，又了解得不夠徹底——你才是最大的謎團，可你有和我聯手通往答案的能力。“
“答案。”
“是的，答案。”楚洋向詔時伸了下手，發出邀請，“調用你的另一半‘隙間’能力出來看看……我們將能召喚出新的世界，新的領域。”
汙染。這個詞還是第一次聽說。
“被隙間？”
詔時給了個最容易想到的答案，看著沙狐，而沙狐又恢複到了慣常的沉默狀態。
不排除這種可能。沙狐這群人是最早的試驗品之一，從隔間的狀態來看，似乎他們幾個的待遇較好，可能不僅是有天賦的問題。
他們甚至可能在那些其他孩子還沒有覺醒之前就已經先覺醒，在“隙間”內找到了能力……所以和其他人相比，入蝕得更深，通不過那道結界。
靳文向詔時投來個眼神，意思是注意下這個名字，心流結界。
當然會注意到，因為季心然的能力就叫“心流”。
這邊曾經發生過大戰，甚至有一截祭壇墜落，而之後季心然也受到召喚，來到了那個被毀掉的地方，見到了夢中的那個人。
夢中的人稱呼她的力量為“心流”，那不是夢，是利用某種力量做出的殘影……甚至是超越了殘影的東西。
連使用“隙間”之力的人都不理解的技術。季心然的父親應該知道的更多，他現在在哪裏？
那個人一定掌握著更為機密的東西。
幽暗隧道也已經支撐到了盡頭，一切景物都在解體、扭曲，似乎即將崩塌。
但在消失之前，還有些錯亂的景象漂浮過來，每一副幾乎都和楚洋相關。
時而一個人觀望夜空，時而在紙上跟著記錄些什麽，時而……
時而又做出些奇怪的舉動，比如大家看到的最後這一幕，居然小時候的楚洋走向監獄，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用特製的鑰匙將牢獄的門打開。
“他……要幹什麽？”
這舉動確實有些奇怪，是要放這些孩子們逃走嗎？
詔時也沒回應，和大家一起繼續看下去。
可惜後續的結果一點都不知道，因為畫麵扭轉了幾次，隻能看到這樣的行為還重複了不僅僅是一次。
孩子們衝出，但是沒找到什麽方向，每次的結果都是被研究人員抓了回去，並換了新鎖。
沒有人懷疑楚洋，沒有人注意到那邊微笑的孩子。
他的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筆記本上翻動到一頁，上麵有些淩亂的蠟筆畫。
那幅畫。
“那是……”阿朗都覺得那副蠟筆畫有點眼熟，好像剛剛在哪裏見過一樣。
可惜沒有拉近看的機會。很快畫麵就消失不見，整個隧道隨之解體。
世界陷入無聲的沉寂，等待光明降臨前的幾秒往往過的最為漫長。
“楚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靳文低聲問。
“很矛盾的人。”
詔時回答了句，望向前方漂浮的黑點。
光線重新照亮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樣子。
海浪在周圍旋轉，形成了天然的海水大廳，而前方站在虛無領地上的人正轉過身，送給幾人燦爛的微笑。
“歡迎來到天然水族館，白樺市最新建築，還不錯吧。”
踩在地麵上的海浪上居然真的不會掉下去。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不愧是一直以來將大家耍得團團轉的z。
“把我們帶到這裏來，你想做什麽？
不同於阿朗的憤怒，詔時看了眼旁邊的沙狐，這個人就一直站在這裏，似乎也沒有要移動過去的意思。
“欣賞表演。”楚洋看了眼大家臉上的表情，好像讀懂了什麽一樣，搖了搖頭，“看來你們進來的時候浪費了太多時間，看到了很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沒錯。”靳文接了下去，“而且非常好奇，你將大家的記憶清除是為什麽。”
“很遺憾，我也不是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人。”楚洋笑了，望了眼天上封閉起來的海浪，似乎在回憶那道記憶中同樣最為絢爛的光芒。
“有一半的鍋我絕對不能背。心流結界……當你們穿過的時候，那道光芒自動洗去了你們在秘密實驗室裏的記憶，我隻是輔助了下之後的集體失憶而已。”
那個不知姓名的人操縱的力量絕對不是來自於隙間的力量，而是某種更為玄妙的東西。
像是非常古老而神奇的力量重現，具有將指定記憶消除掉的功能，這似乎也是他的願望——不希望這些被救助的孩子們永遠生活在小時候的陰影中。
難怪大家中間的記憶都錯了節。
“難怪小然小的時候也有時候會想不起些東西，她沒有辦法控製這名為’心流‘的力量。”
靳文也看過異能小隊那幾人呈交的報告，對這件事記憶猶新。
“你早就知道。”詔時語音平靜，雖然沒指名，卻是向著左邊沉默的男人。
“不，我隻是覺得她有些特殊，和記憶中的那人很相似。”沙狐陰沉地停頓了下，“更遠的東西我們也想不到，因為……”
“你們的記憶被楚洋背了另一半的鍋？”
詔時的話引發了前方的輕笑。
“詔時，你不愧是我期待的‘種子’，總能說出些有趣的話。可惜一直誌不同道不合，不然說不定能和你一起研究些東西，改變這個世界。”
“謝謝，我不想參與到你毀滅世界的無聊夢話裏。”詔時冷著臉，但有件事卻是徹底地搞懂了。
為什麽六淵中的鏟子在臨死之前會用那種老朋友一般的語氣說話，為什麽會用帶點羨慕嫉妒恨地感覺說他會享有那麽“美麗的光芒”。
也許是臨死之前楚洋的束縛才解開，才終於想起來一些事情……極其久遠之前就已經在研究所見過，甚至不隻是見過這麽簡單。
甚至相處過，隻是至今完全都想不起來。
洗刷記憶，真是天下最為沒品的行為。
“你將那家夥稱呼為‘種子’？”阿朗嗤笑，“你真以為擁有個破失憶的能力就能成救世主了？研究那麽扭曲的人對你有什麽好處？”
殺敵一千，自損七百，非常好。詔時已經非常後悔將阿朗帶入進這片海域了。
看起來楚洋也一樣的吃驚，甚至望了眼阿朗，用打量古籍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隨即笑了。
“看來你還真是有幾個好夥伴。”楚洋相當讚許地點了下頭，“老實說，我以為你會單人前往，連那邊的沙狐都沒有想到。”
“我來阻止一件事。”沙狐表明了不站在任何一邊的立場，“你知道我要阻止哪件事。“
“蘇白煙都告訴你了？”楚洋惋惜地歎了口氣，“女人過於感性也不是件好事，雖然不想阻止……看起來會更有趣些。”
“休想。”沙狐簡單回應，“我不會讓你得逞。”
“男人過於感性也一樣，沙狐。”楚洋抬眼看著他，“最後一次機會，真的要這麽做？哪怕知道後果？”
“你們在說什麽？別擅自轉移話題好嗎？”
阿朗被他們繞得雲裏霧裏，剛開口說了一句。
“馬上你們就知道了。人多與人少，都不會影響我的計劃。”楚洋像是要做什麽大事的前奏，微微一笑，直視詔時，“做好準備迎接了嗎？”
“迎接你的死亡？”
“我較為喜歡你現在平靜的樣子，也正是這種冷靜引起我的好奇。”楚洋就像沒聽見詔時的話，亦或者沉浸在了一個人的表演中，“好奇如果你要是墮落，會墮落成什麽樣子。”
“當你身邊一直有個解不開的謎團在轉，是不是連你也很想去研究下看看？為什麽一樣的本質，一根藤上能開出不同的兩種花？所以我來嚐試了。”
“你的嚐試就是想看怎麽才能毀掉阿時？”靳文上前了半步。
“不不，不是毀掉，是激發。”楚洋晃了下右手，“我試了很多種不同的‘激發’方式……隻為了看最終收獲的這一刻……解開不解之謎的這一刻。”
“你不是命運的引導人，誰都擔當不起這個資格。”詔時鋒芒不讓。
“那要先試試嗎？”
以一敵四，對麵兩個深淵級的人，楚洋似乎也依然毫無懼色，在身邊匯聚起極強的漩渦陣。
那把暗蝕也出現在他手上，吸飽了宿主的力量，忽然綻放暗色光芒。
比在荒山時的衝擊還要強。這裏本就是z的黃泉之牢……前方的人製造的“領域”。
月食級的力量至此才像是真的體現出來，整個海浪空間都在動搖。
他甚至不需要直接出手，僅憑這重重疊疊的氣勢就能輕易攝人心魄。
修行略差一些的沙狐腳步已經出現了些搖晃，而阿朗手裏的劍幾乎也攥不穩。
“沒事吧？”靳文略擔心阿朗的狀態。
“沒事，管好你們自己！”
幾乎是同時，牢獄的威力彰顯出來。
四麵八方卷來的海水如同利刃，百轉千回，向集中於中間的人衝擊而去。
每一道都匯聚了暗蝕的力量，匯聚了來自深淵之靈的力量，集中了煉獄冤魂的痛苦，僅僅是對接一次都感覺到靈魂被撕扯了下的痛楚，更別提連著承接百道、千道。
“你們讓開。”
詔時對情勢非常清楚，事到如今也不是節約的時刻，十餘道“命流”全部集中在身邊，硬是將前方展破出小型的真空立場，連海浪之刃都無法逼近。
“如果不讓呢？”
“那就幫我製造條向前的道路。”
詔時一定是學會了正確和阿朗這種人相處的方式，同時成功氣笑了靳文，偶爾有這樣和詔時相處的時候也不錯。
無需言語，做好準備即刻出發。
波律推算、覺曜衝擊雖然不能和楚洋正麵衝擊，但短暫控製下這些襲來的利刃還是沒有問題。
借助空隙，詔時毫不客氣地衝了出去，完全無視周圍過道上纏繞的風暴，因為相信身後的人。
心念隻集中於一點——要擊破的那一點。
體內盤旋的寒氣衝碎了至今為止的枷鎖，向著最黑暗的方向前進，卻又沒有徹底跌入深淵。
隻借一分力量，揮轉出足以抗衡這片天地的遊刃有餘。
冥河的最終形態——遊走於天地、吸納無數靈魂的暗黑河流，能取人性命，也同樣能粉碎一切的阻攔，如自然最本能的審判。
一聲碎裂的聲音，清脆地從前方傳來。
楚洋的眼中有明顯驚訝的神色，低頭看著手中的暗蝕碎成兩半，跌落在地麵的水花裏。
“怎麽？”詔時從越位中重現，手中的奪魄刃也首次出現了些裂痕。
“不愧是和我一樣，距離深淵最近的人。”楚洋笑了笑，將手中的暗蝕扔掉，“不愧於三年前我對你重新進行的小實驗。”
“小實驗。”詔時重複了下這三個字，眼中有比天際之色還暗的冷光，“那今天呢？又準備了什麽素材，我身後那些白癡？”
楚洋笑出了聲，臉上被呼應得波光不定。
“你還記得，我說過想看到你完全被激發、成熟的一刻？“楚洋似乎依然在沉醉，無視了詔時的話，”這兩天和小然相處的如何？“
“什麽？”
詔時皺了下眉，之前也一直聽他重複這句不明所以的話，所以現在聽起來更具有不祥之感。
“沒什麽，盡全力戰鬥吧，我很期待。”
說話間，漫天浪花忽地飛起，四處動蕩。
海水做的穹廬在解體，地麵也在解體。
墜落的暗蝕竟然化成了無數碎片，每一片都在快速炸開，炸得人精神都跟著跌入深深的水花。
領域，黃泉之牢，確實不是三分之二魂體能輕易對抗的。
詔時緊攥奪魄刃，跟著動蕩，卻也還有餘力向身後望去，水麵在沉陷，出現了岩石地麵，隨即岩石地麵也在崩落，千礁萬島，浮現於烈焰之上。
這是煉獄，是活生生的煉獄。烈焰灼燒，每一寸都來自於隙間，每一寸都像要把處於岩石荒島之上的人們拉入這焚身蝕骨的汪洋深淵。
關鍵時刻偏偏動不了。身體被漩渦所糾纏，重重甩在了岩石壁上，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嗜血欲望重新燃起，很想用奪魄刃將這裏的一切撕碎。
靳文和阿朗、沙狐方向也是一樣的不樂觀，所有異能者此刻都陷入了和自身的苦戰，和深淵之海的苦戰，能力稍微弱些的人，比如阿朗已經先以長劍支地，半身傾倒。
詔時試著集中，將護體的冥河之力激發出去，擊碎困著同伴的漩渦，自己也跟著倒退在石壁上。
血色不但揚起在視線中，更在體內湧動，能感受到溫熱從嘴邊湧出。
“阿時！”靳文能看到好友受傷，但也隻能調用波律之力剛想援助，卻被詔時阻止。
“你們不要靠近。”詔時凝神望著前方，眼前時明時暗，卻能看見楚洋漂浮在火焰之中，依然帶著沉醉於其中的微笑。
楚洋的身後升起了匯聚能量的漩渦。漩渦吹起，向四周徐徐擴散，中間露出漆黑成片的空洞本質，像是一扇通往無底洞的大門。
隙間的入口。
“我已經祭出了自己的一半，就等你了，詔時。”
“你為何知道。”詔時目光如灼。
沒錯。自隙間內奇跡般幸存之後，詔時多出的能力何止是續命，更不如說掌控的是生與死的本質。
遊離在生與死邊界的人，掌控隙間的人——隻要他想沉陷於黑暗，召喚出“隙間”完全可以，就像現在的楚洋一樣。
這是詔時的底牌，從未亮出。在通江大廈時一度想調用，卻被季心然打斷；隻在後來靳文的掩護下對阿朗使用了一次，協助阿朗重拾能力。
但楚洋卻輕鬆看透了他一般。何時？
“你還不清楚，看來剛才的記憶影像還不夠？”楚洋笑了，”我一直對你很了解，詔時。了解，又了解得不夠徹底——你才是最大的謎團，可你有和我聯手通往答案的能力。“
“答案。”
“是的，答案。”楚洋向詔時伸了下手，發出邀請，“調用你的另一半‘隙間’能力出來看看……我們將能召喚出新的世界，新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