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決裂


    那還是莫紫情第一次看到詔時發呆這麽久,然後一聲不響,推門出去,將她的呼喚聲遠遠甩在後麵。


    都說了危險了。他卻一夜未歸……連手機都沒帶。


    莫紫情抱著抱枕,不知哭了多少次,直到他的手機上有電話打進來,接電話是不需要解鎖的。


    “阿時,你在哪裏?為什麽等這麽久才聯係上,上次的目標有所察覺,大概現在已經準備逃跑……阿時?”


    “你是誰?”


    這句話幾乎不約而同被兩個人問出了口,莫紫情的震驚絲毫不亞於對麵的人。


    “你是什麽人……什麽人!”莫紫情幾乎炸上了房頂,對著話筒歇斯底裏,抱枕也不要了,“就是你平時常聯係阿時,對不對?”


    “……阿時的手機怎麽會在你這裏?”


    對麵的人極為冷靜,這溫和的聲音反而點燃了她的憤怒。他會這麽說,說明他早知道她的存在,這個人一定是阿時很好的朋友。


    那個靳文。


    “你把阿時還回來!”莫紫情高喊,“到底什麽目標……你和阿時都是什麽人?”


    靳文這點上和詔時有著謎一樣的相似,不愧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隻默默掛斷了電話。


    本已一夜看不到他,要孤零零呆在大房子裏,還要經受這樣的摧殘。


    目標,逃跑。滿腦子反複重複的都是這兩個詞。


    何況再次見到詔時,詔時的樣子令她瞬間崩潰。


    身上有血跡,也像是被誰用刀劃了一下,傷口還未愈合就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古宅。


    莫紫情直接昏了過去,為這滴下的點點鮮紅。


    這一昏迷就伴隨著高燒,看到了很多幻象,夢裏都是詔時拎著匕首刺穿他人,踩著血流成河屍體的樣子。


    然而醒來時卻又像穿越了現實,血不見了,傷口也不見了。


    詔時不擅長安慰人,隻是坐在床頭,看她捂著臉哭泣,能說的也隻有一句道歉的話語。


    “你從事著很危險的工作……是嗎。”莫紫情覺得前途一片黑暗,像是一隻腳已經踏上懸崖邊緣,“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的那種……”


    “我不要對不起,隻想聽你的答複。”


    詔時長舒了口氣,點了下頭,這個動作無疑又將她推得更遠了些。


    “離我遠點……騙子。你是個騙子……明知道我不喜歡這樣,不喜歡沒有安全感的感覺,居然還過來騙我……”


    莫紫情用枕頭將詔時打出了臥室門,獨自嗚嗚哭著。


    騙了她的心,居然到現在才肯透露一點點真相。不管做什麽,她都不會原諒他了。


    詔時看著她將背包背起,似乎想挽留,但她已經失望至極,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期間電話賭氣關機,四處逗留,朋友也很少,詔時找不到她。


    甚至他最討厭的酒吧,也重新回去看了一圈,喝得大醉。仿佛隻有醉的時候才如此瀟灑,能忘記所有的事情,還有詔時給予的傷痛。


    迷迷糊糊地醒來,身邊卻多了個人,笑得溫暖而燦爛。


    莫紫情想起來,應該是他從那些搭訕的人手裏保護了她,將喝多的她帶到賓館照顧了一夜的。


    這個人她還是認識的,在上一任男友開的聚會上見過麵。他叫子琪,家境不凡,和她的前男友一樣,出門都配備著豪車。


    因為抓到前男友出軌,扇了他耳光之後就逃出來無處可去的時候,也是遇到子琪,被他安慰了很多。向他借的錢要還也被他拒絕。


    一直對這個笑起來很暖的人有種愧疚感,一再受照顧,卻沒給過他什麽援助。


    不用放在心上。有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聽說你和男友鬧僵了,是嗎。


    他真是不懂得珍惜,像你這麽好的女孩子,居然舍得和你吵架。


    子琪的話令莫紫情再次忍不住哭了起來,堆積了好幾天的情緒忽然釋放。


    釋放過後才感覺尷尬,尤其是手被他抓住的時候。


    如果可以……也隨時可以考慮換一個男友。子琪的神情是認真的。


    從第一次見麵時開始我就喜歡你,喜歡很久了。現在追求也不算晚,對不對?


    莫紫情終於理解了什麽叫慌亂,突然的告白讓她的心徹底掀起波瀾。


    理智在講,跟子琪在一起會更好,又本就是熟悉的人,知根知底。子琪家裏三世經商,清清白白,父母也都是有文化有教養的人,總是笑眯眯的。


    理智也在講,和詔時在一起,早晚會毀了你。他很神秘,他很危險,也可以隨時帶著一身傷口回來,將你再次嚇暈。


    可情感不肯配合,始終向著詔時的方向探出頭去。


    要怎麽抉擇才好。子琪不肯放手,而且加大了追求的力度,從早到晚跟著她,幾乎全係的人都知道她又有了新追求者,在背後帶著嫉妒的眼神議論紛紛。


    詔時銷聲匿跡,每天的新聞裏隻有對死神的追查。


    打開手機,裏麵是詔時發來的很多信息,逐一望過去便濕了眼眶。


    照顧好自己。我會去找你。


    還是喜歡詔時的。喜歡到一條短信就能擊潰所有痛苦猶豫的地步,連課都不上了,返回東郊的古宅中。


    詔時不在,她提前布置,洗了澡,在餐桌上點起了很多心形的蠟燭,隻為看他進門的一刻震驚的表情。


    而真看到時,喜悅、激動超越了所有。


    “我不想離開你,阿時。”


    那天晚上,她借著酒勁,反反複複將這句話重複了很多遍。


    不想離開,也不想放手。擁抱到最後,能將人內心深處的火焰點燃。


    雖然在一起住了這麽久,但詔時還從沒碰過她一下。就算情到深處,也總是被他推開。


    這次也一樣。盡管能感受到他的回應,感受到氣息都不尋常地加熱,詔時依然有強大的自控力,放開了她。


    “是我不夠吸引你嗎?”莫紫情很失落,她也是正常女人,也有需求,沒有比被愛人拒絕更悲傷的事了。


    “不。是我不想傷害你。”詔時坐在一邊,平緩著情緒,“在不能給你承諾之前,還不能這麽做。”


    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年少兩歲的人……骨子裏竟然有著極為傳統的一麵,固執地認為隻有踏入婚姻殿堂,有許諾給女人一生幸福的能力時,才能做一些事情。


    他也有自己的思考,這更令人不安。如果不能給她帶來安全感卻奪走了她的第一次……他似乎也不會原諒自己。


    莫紫情張了張嘴,反而不知該怎麽說……難以將所謂的“第一次”早就不在的事情說出口。


    也許是人生觀從來都不一樣。她沒刻意在意過這些,稀裏糊塗的時候交往過很多男友……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被絆住。


    複合是複合了,暗流卻擴大了更多。


    他依然不肯帶她見五叔和靳文,非但如此,似乎也和靳文鬧得不愉快,因為她。


    他也依然不肯透露他的身份,隻是夜半醒來,透過窗戶能看到他坐在星空之下,湖水邊上,若有所思。


    她沒有那個權力做她的新娘。想到這點,心口也堵得要命。


    雙方藏起來的事都堆得太多了,像兩根糾纏的繩子,左右擰緊。


    你會在意未來的老婆……不是第一次嗎。睡不著時發了信息給子琪,並很快收到了他的答複。


    不會。我隻希望她跟我在一起能幸福。


    為什麽你這麽晚還沒睡?莫紫情抬頭看了眼,已經是淩晨三點半。


    你的鈴聲是特別的。知道是你……馬上就來回複了。


    莫紫情被這句話暖到,將手機抱起,微笑閉上了眼睛,但隨即笑容便恢複苦澀。


    現在的生活是漩渦,如果不打破,很可能一直會被糾纏下去。


    她要答案。現在就要,迫切地想要知道還能不能和詔時走下去。


    這一次,她跟蹤得小心,幾乎不露痕跡——因為雇用了更專業的跟蹤人。


    這些人她絕對放心,因為是子琪找人提供的,似乎每個人身手也很不凡,跟蹤出很遠也沒被發現。


    但之後看到的畫麵,讓她後悔終生。


    那是什麽……?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手中的手機摔到地上,屏幕裂得粉碎。


    模糊的畫麵中,詔時手持利刃,從一群圍殺的人中穿身而過,周身之人紛紛倒下,沒了生氣。


    而要逃離的人也哭叫著縮在牆角,喊叫過猛,唾液飛揚,都沒能阻止冰冷的閃光。


    殺人不見血,隻有傷口在快速冰凍。


    畫麵終結在詔時回頭望的一瞬,臉上的表情是從未見過的冷酷。


    再拍攝下去就要被發現了。拍攝的那幾個“私家偵探”如實回複。


    子琪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過來,親自出車,在街道邊找到失魂落魄的她。


    不可能的。她還在重複這一句話。


    你的男友是個殺手,遠離他。子琪在車裏,將這句話憋了很久才說出來,順手關了車內對死神最新一起事件的報道。


    被害人就是視頻中看到的那個人。殺人不見血,也和“死神”的性質相符合。


    莫紫情終於知道為什麽詔時會有那樣的表情了,在談到“死神”的時候。


    電話響了,詔時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約她出來,在通江大廈見麵,她卻打了個寒顫。


    那是兩人第一次正式約會的地方,突然很害怕……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更想對他說些什麽。很多話幾乎要噴湧而出,卻遲疑了。


    “情兒。”詔時很少使用這個稱呼,此時聽起來更為鄭重,“原諒我一直有事瞞著你。也許我做得不夠好,才讓你時時刻刻都想逃走,但以後不會了。”


    “我答應你,還有件大事要處理,處理完之後將不再涉足,帶著你離開這裏,去你一直想去的北原。”


    “家長都見過了,你的母親也肯將你托付給我,所以我想有些儀式,是時候需要一個正式的場合去完成,擇日不如撞日。”


    莫紫情呆望著他,看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


    “如果你願意……”


    還沒聽到願意之後的話,手機鈴聲就響起了,執著地響了兩三次。


    “接吧。”莫紫情低下頭,本就慌亂,更是失去了力氣。


    詔時頗為無奈,還是離開大廳,去和靳文談話了,回來時臉上陰雲重重,好像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


    “去忙吧……我不介意。”


    所以那天莫紫情重新喝了很多酒,一個人喝到幾乎神智不清,連被誰帶下樓都不知道。


    連之後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醒來的時候,有條路被徹底切斷了。


    返回兩人關係的路。


    對不起。我會對你負責的。子琪將這話說了很多遍,但大腦一片渾噩,隻想大睡幾場。


    一切都亂掉了,一切都黑暗了。


    她更想不到,也會有人將視頻發給詔時,賓館的房間號,一男一女在做什麽……全都映得清清楚楚。


    子琪說他不知情,不是他幹的,她已經不想計較了。


    除了子琪這裏……已經徹底無處可去。她甚至不敢返回學校,不知詔時是不是還在滿世界追殺她。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那天的詔時可以說用瘋狂來形容,手邊能見的所有東西不是被砸碎,就是被扔了出去。


    她在風暴中收拾了東西,未曾停留,轉身離開生活了多日的家。


    再也不是家了。再也回不去了。


    甚至還沒能聽到詔時想要說什麽……在約她出來見麵的夜晚。


    你跟蹤我?知道我是死神,所以報複我?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但莫紫情知道,這些話說或不說已經不再重要了。


    都沒能好好告別。以這種形式分手,隻是想想就已經天昏地暗,心中的空缺感吞噬了天地。


    子琪也好,任何人也好,都填補不了這空缺。


    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對不起。子琪似乎也知道犯下的錯誤,眼下也是一心一意庇護著她,從輿論的風口浪尖。


    直到她不再幻想,終於肯好好麵對現實,生活再次給了她一記重擊。


    子琪不見了。


    像是消失在空氣中,蒸發在人海裏,連屍體都找不到。


    他是她唯一的救星。莫紫情著急地到處尋找,卻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是被死神殺掉了嗎?想起殺人不眨眼的詔時,莫紫情站在路燈下,手指都在抖,他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去殺了子琪。


    “子琪出了些大事,隻有你能救他。”冷不防,前方忽然有人開口。


    莫紫情抬頭,渾噩地看著前方的男人,而男人戴著麵具,迎著昏暗的光線,語音中有溫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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