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夏夜怪談
季心然平生最怕兩件事，一是黑暗，二是幽靈。
所以在近乎黑夜降臨的時刻，在湖的對麵看到疑似幽靈的女人，手中的水桶直接掉進了湖裏。
“啊！”
季心然難得地驚叫了聲，跑出了百米最佳速度直衝回院子，連門都重重地甩上，任風鈴發出繚亂的聲響。
躲進了屋子依然驚魂未定，不知往哪裏跑，季心然慌張地四處翻找能防禦的東西。
所以當詔時聽見響動，站在樓梯向下望時，看見季心然左手拿著炒菜的鏟子，右手拿著手電，正要向儲物櫃裏鑽。
任憑他邏輯思維再強，這一刻也斷線了三秒。
“炒菜的時候發現鍋裏有定時炸彈，是嗎？”
詔時看著她的行為，滿是嘲諷。
“不不，不是炸彈……有鬼！”
季心然還攥著櫃子門不肯放，可憐的老式實木櫃門已經吱呀作響了。
“鬼？”詔時重複了下這個詞，看了看庭院方向，“在哪裏？”
“剛才，剛才……就在湖邊……”
季心然戰戰兢兢，還是鼓起勇氣，向詔時望著的落地窗方向看了眼，撞上外麵黑乎乎一片，忙又轉了回來。
“這個季節確實是水鬼的多發期。”詔時笑笑，絲毫不為之所動，慢悠悠從樓梯上走下來，“聽說過那片湖裏水鬼的傳說嗎。”
“什麽……傳說？”
季心然牙齒打顫，詔時的神色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編造，而這種異聞，由續命師——本不該存在於人間的異能者親自講出，更具真實性。
“那片湖有個名字，叫春田湖。”詔時又向季心然走近了幾步，隨意將手插進常服兜中，“這裏以前開始就是遠山鎮的農田區，隻是現在大部分人都搬進了都市。”
“但它遠非‘春田湖’這唯一的冠名。”詔時像是在科普，“聽說過七年前的‘神秘自殺事件’嗎。”
季心然大幅度搖頭，那時候她還沒來這裏。
“據傳七年前，有個女人被她的老公拋棄了，一時想不開來到郊外，跳進了春田湖。這一帶地廣人稀，務農者很少關注，變成浮屍很久才被發現，”
“警察過來調查，以自殺結案，這件事原以為就這麽過去了。”
季心然呆望著詔時，一時說不出話。
那麽清亮的湖水裏，竟然藏著……浮屍？再想想那張兩人並排看星空的美好畫卷，裏麵曾有具屍體慢慢浮著，畫麵都扭曲了。
“後來，怪事接連發生。”詔時又靠近了一步，“先是有外地遊客迷路，失蹤在這湖區；再是過了十多天，有個當地農戶的孩子溺死；又沒多久，幾個結伴喝酒的人一起不見了。”
“消失的時間，都是晚上。”詔時大腦中似乎自帶卷宗，“就連法醫都很少見這麽慘烈的溺死，皮膚脫落，眼眶充血，舌頭變紫，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又受盡了折磨。”
“別……別說了……”
季心然沒想到詔時的語言表達力竟如此之強，僅是想象下這畫麵，胃裏都在泛酸水。
“很多人不相信鬼怪之說，甚至還有冒險小隊前來探險，你猜結果如何？”
“有去無回。”詔時直直地看著她，“從此之後，這片湖被稱為‘死亡湖’，再沒人敢輕易靠近了。”
“那你……你為什麽，住在這裏……”季心然被嚇得半個身子都躲在櫃門後。
“因為這邊有間還不錯的宅子。”詔時笑了笑，“水鬼被困在水中，又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是嗎？”聽了這麽長的描述，季心然已經不敢輕易相信了。
“嗯，千真萬確。別忘記，我可是和‘隙間’打交道的人。”
季心然舒了口氣，還是不敢鬆開櫃門。世上……世上真的有鬼？這消息已經足夠讓人魂飛魄散，晚上再也不敢出門了。
“但是。”
一個“但是”，讓季心然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這房子本來也是凶宅。”詔時好心提示，“不覺得屋子裏的一切都這麽古舊，很是奇怪嗎？”
季心然微微張嘴，大腦裏有一萬個風鈴在亂震。
“‘凶’也不奇怪。畢竟附近有那麽多被水鬼殺死的冤魂。”詔時看著她，帶些憐憫，“冤魂，你懂得吧。”
季心然果斷搖搖頭。
“他們生前是人，死後帶著強烈怨念，被隙間侵蝕，流離人間。因為戀生，依然保有某些人類的習慣，比如住進宅子。”
季心然感覺身體在冒寒氣，不僅是之前冥寒的效果。
“或者藏進櫃子。”詔時補充。
“櫃子……？”季心然發音有些顫抖。
“對，櫃子。”詔時目光看似不經意掃過，“現在你背後正有個孩子，要過來牽你的手。”
“啊！”
這聲驚叫，比在湖邊時還響。
季心然箭一樣竄出，緊緊拽住詔時，躲到他身後，像是拿他展開了大型防禦結界。
而且非常執著，說什麽都不鬆開，臉幾乎貼在了他身上。
詔時也是第一次看瑟瑟發抖的季心然，似乎看到了什麽罕見景觀，非常滿意。
而當季心然注意到這種滿意時，這位續命師已經掛著調侃的笑，側著頭，打量了她很久。
月光清涼，兩人之間卻在升溫。
“你說的，是……”
“假的。”詔時彎起眼睛，“都是騙人的。”
季心然好像受到了重創，一點點鬆手，向牆邊退去，滿臉通紅。
“大開眼界。沒想到你真的這麽膽小。”詔時看著她眼中還噙著些淚花，不禁重新笑了笑，“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嗯？”季心然還沒完全從衝擊中緩過來。
“怕黑又怕鬼，卻一個人居住。這麽久，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習慣了。”季心然低下頭，下意識地回答。
“是嗎。”詔時不再追問。
過了兩三秒，季心然才反應過來，望著詔時的眼神更加吃驚。
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僅憑去了一次屋子……不，不對。父母也有可能不在家。可詔時的語氣，像是確認了一樣自然。
學生證上隻寫了轉學信息……難道詔時真的調查了什麽？能調查到？
季心然看著他，徹底緩不過來了。
“不用管湖邊的那個人。”詔時早就注意到了一切，隻是看她好玩才拿來捉弄下，“呆在屋裏，不用出去。”
“她……是誰？”季心然剛才沒敢多張望，知道是人才敢回憶些，隻記得她長相刻板，有張方臉，目光看著有些瘮人。
“一個無聊的人。”詔時似乎見慣不怪，“總有人會對這裏好奇，也沒什麽。”
不說還好，一說，季心然反而想起件事。
這個宅子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設立在這裏，豈不是容易走漏風聲？
畢竟真的有通過測試來見續命師的，回去以後一傳開，大家不就全知道他住在哪裏了嗎。
即使是遠離市區，有了精確地址也很好找到。慕名而來參觀的還好，如果是仇家……
“怎麽了？”詔時當然能從她的表情中判斷出她在想什麽，“擔心我會有危險？”
季心然點頭又搖頭，雖然知道是新一輪調侃，但也不敢直視他。
“他們還差得遠。”詔時毫不在意，“而且也看不到。”
這房子周圍，布設了“結界”。
冥泉之力分化出的結界。寒氣會自動形成阻擋，不但驅逐外來者，外來者也看不見這間房子。
他們僅是能看見湖和旁邊的空地，所以才會有像這女人一樣的人，在這裏狐疑地張望，看著不知從哪裏來的女孩扔下桶，又憑空消失。
“我沒有心情一一接待。”詔時知道外麵那女人多半是從誰嘴裏打聽到續命師的家，既然執著地來了兩三天，就讓她在外麵繼續執著也無妨。
“你說的結界，是用那塊冰淩……”季心然回憶起之前莫名拔出了冰淩的事。
“那是冥泉的守護結晶。”詔時耐心修正。
“有你手滑，一不小心埋偏的時候嗎？”
“什麽？”
“……沒什麽。”
守護結晶，應該不是那麽好拆除的吧。
季心然有些動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沒佩戴信物也能看見、拆掉那塊結晶，而詔時看上去也有什麽想問。
正在這時，鈴聲響了。
詔時看了手機幾秒鍾，才略顯無奈，接了電話。
“等下再和你說。是。謎題？隨便。”
詔時轉身上樓，將季心然重新扔在大廳中。
盡管如此，季心然已經再次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居然有人……能給詔時打電話？
這個人居然有詔時的電話號碼？
季心然覺得打電話的人一定和詔時關係不一般，同時眼神黯淡了下。
有那麽些羨慕。她也想要詔時的電話號，這樣……也許有什麽情況，就可以告訴他了。
雇員直接詢問雇主號碼……這樣不行吧。何況從小就不太擅長向人主動索要東西。
而且就算問了……詔時會給嗎。多半是不會的。
季心然苦笑望了眼窗外，不知道湖邊的女人走了沒有，但想起她的眼神，總有不太好的感覺。
那個人……不會做什麽危險的事就好了。
季心然平生最怕兩件事，一是黑暗，二是幽靈。
所以在近乎黑夜降臨的時刻，在湖的對麵看到疑似幽靈的女人，手中的水桶直接掉進了湖裏。
“啊！”
季心然難得地驚叫了聲，跑出了百米最佳速度直衝回院子，連門都重重地甩上，任風鈴發出繚亂的聲響。
躲進了屋子依然驚魂未定，不知往哪裏跑，季心然慌張地四處翻找能防禦的東西。
所以當詔時聽見響動，站在樓梯向下望時，看見季心然左手拿著炒菜的鏟子，右手拿著手電，正要向儲物櫃裏鑽。
任憑他邏輯思維再強，這一刻也斷線了三秒。
“炒菜的時候發現鍋裏有定時炸彈，是嗎？”
詔時看著她的行為，滿是嘲諷。
“不不，不是炸彈……有鬼！”
季心然還攥著櫃子門不肯放，可憐的老式實木櫃門已經吱呀作響了。
“鬼？”詔時重複了下這個詞，看了看庭院方向，“在哪裏？”
“剛才，剛才……就在湖邊……”
季心然戰戰兢兢，還是鼓起勇氣，向詔時望著的落地窗方向看了眼，撞上外麵黑乎乎一片，忙又轉了回來。
“這個季節確實是水鬼的多發期。”詔時笑笑，絲毫不為之所動，慢悠悠從樓梯上走下來，“聽說過那片湖裏水鬼的傳說嗎。”
“什麽……傳說？”
季心然牙齒打顫，詔時的神色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編造，而這種異聞，由續命師——本不該存在於人間的異能者親自講出，更具真實性。
“那片湖有個名字，叫春田湖。”詔時又向季心然走近了幾步，隨意將手插進常服兜中，“這裏以前開始就是遠山鎮的農田區，隻是現在大部分人都搬進了都市。”
“但它遠非‘春田湖’這唯一的冠名。”詔時像是在科普，“聽說過七年前的‘神秘自殺事件’嗎。”
季心然大幅度搖頭，那時候她還沒來這裏。
“據傳七年前，有個女人被她的老公拋棄了，一時想不開來到郊外，跳進了春田湖。這一帶地廣人稀，務農者很少關注，變成浮屍很久才被發現，”
“警察過來調查，以自殺結案，這件事原以為就這麽過去了。”
季心然呆望著詔時，一時說不出話。
那麽清亮的湖水裏，竟然藏著……浮屍？再想想那張兩人並排看星空的美好畫卷，裏麵曾有具屍體慢慢浮著，畫麵都扭曲了。
“後來，怪事接連發生。”詔時又靠近了一步，“先是有外地遊客迷路，失蹤在這湖區；再是過了十多天，有個當地農戶的孩子溺死；又沒多久，幾個結伴喝酒的人一起不見了。”
“消失的時間，都是晚上。”詔時大腦中似乎自帶卷宗，“就連法醫都很少見這麽慘烈的溺死，皮膚脫落，眼眶充血，舌頭變紫，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又受盡了折磨。”
“別……別說了……”
季心然沒想到詔時的語言表達力竟如此之強，僅是想象下這畫麵，胃裏都在泛酸水。
“很多人不相信鬼怪之說，甚至還有冒險小隊前來探險，你猜結果如何？”
“有去無回。”詔時直直地看著她，“從此之後，這片湖被稱為‘死亡湖’，再沒人敢輕易靠近了。”
“那你……你為什麽，住在這裏……”季心然被嚇得半個身子都躲在櫃門後。
“因為這邊有間還不錯的宅子。”詔時笑了笑，“水鬼被困在水中，又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是嗎？”聽了這麽長的描述，季心然已經不敢輕易相信了。
“嗯，千真萬確。別忘記，我可是和‘隙間’打交道的人。”
季心然舒了口氣，還是不敢鬆開櫃門。世上……世上真的有鬼？這消息已經足夠讓人魂飛魄散，晚上再也不敢出門了。
“但是。”
一個“但是”，讓季心然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這房子本來也是凶宅。”詔時好心提示，“不覺得屋子裏的一切都這麽古舊，很是奇怪嗎？”
季心然微微張嘴，大腦裏有一萬個風鈴在亂震。
“‘凶’也不奇怪。畢竟附近有那麽多被水鬼殺死的冤魂。”詔時看著她，帶些憐憫，“冤魂，你懂得吧。”
季心然果斷搖搖頭。
“他們生前是人，死後帶著強烈怨念，被隙間侵蝕，流離人間。因為戀生，依然保有某些人類的習慣，比如住進宅子。”
季心然感覺身體在冒寒氣，不僅是之前冥寒的效果。
“或者藏進櫃子。”詔時補充。
“櫃子……？”季心然發音有些顫抖。
“對，櫃子。”詔時目光看似不經意掃過，“現在你背後正有個孩子，要過來牽你的手。”
“啊！”
這聲驚叫，比在湖邊時還響。
季心然箭一樣竄出，緊緊拽住詔時，躲到他身後，像是拿他展開了大型防禦結界。
而且非常執著，說什麽都不鬆開，臉幾乎貼在了他身上。
詔時也是第一次看瑟瑟發抖的季心然，似乎看到了什麽罕見景觀，非常滿意。
而當季心然注意到這種滿意時，這位續命師已經掛著調侃的笑，側著頭，打量了她很久。
月光清涼，兩人之間卻在升溫。
“你說的，是……”
“假的。”詔時彎起眼睛，“都是騙人的。”
季心然好像受到了重創，一點點鬆手，向牆邊退去，滿臉通紅。
“大開眼界。沒想到你真的這麽膽小。”詔時看著她眼中還噙著些淚花，不禁重新笑了笑，“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嗯？”季心然還沒完全從衝擊中緩過來。
“怕黑又怕鬼，卻一個人居住。這麽久，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習慣了。”季心然低下頭，下意識地回答。
“是嗎。”詔時不再追問。
過了兩三秒，季心然才反應過來，望著詔時的眼神更加吃驚。
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僅憑去了一次屋子……不，不對。父母也有可能不在家。可詔時的語氣，像是確認了一樣自然。
學生證上隻寫了轉學信息……難道詔時真的調查了什麽？能調查到？
季心然看著他，徹底緩不過來了。
“不用管湖邊的那個人。”詔時早就注意到了一切，隻是看她好玩才拿來捉弄下，“呆在屋裏，不用出去。”
“她……是誰？”季心然剛才沒敢多張望，知道是人才敢回憶些，隻記得她長相刻板，有張方臉，目光看著有些瘮人。
“一個無聊的人。”詔時似乎見慣不怪，“總有人會對這裏好奇，也沒什麽。”
不說還好，一說，季心然反而想起件事。
這個宅子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設立在這裏，豈不是容易走漏風聲？
畢竟真的有通過測試來見續命師的，回去以後一傳開，大家不就全知道他住在哪裏了嗎。
即使是遠離市區，有了精確地址也很好找到。慕名而來參觀的還好，如果是仇家……
“怎麽了？”詔時當然能從她的表情中判斷出她在想什麽，“擔心我會有危險？”
季心然點頭又搖頭，雖然知道是新一輪調侃，但也不敢直視他。
“他們還差得遠。”詔時毫不在意，“而且也看不到。”
這房子周圍，布設了“結界”。
冥泉之力分化出的結界。寒氣會自動形成阻擋，不但驅逐外來者，外來者也看不見這間房子。
他們僅是能看見湖和旁邊的空地，所以才會有像這女人一樣的人，在這裏狐疑地張望，看著不知從哪裏來的女孩扔下桶，又憑空消失。
“我沒有心情一一接待。”詔時知道外麵那女人多半是從誰嘴裏打聽到續命師的家，既然執著地來了兩三天，就讓她在外麵繼續執著也無妨。
“你說的結界，是用那塊冰淩……”季心然回憶起之前莫名拔出了冰淩的事。
“那是冥泉的守護結晶。”詔時耐心修正。
“有你手滑，一不小心埋偏的時候嗎？”
“什麽？”
“……沒什麽。”
守護結晶，應該不是那麽好拆除的吧。
季心然有些動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沒佩戴信物也能看見、拆掉那塊結晶，而詔時看上去也有什麽想問。
正在這時，鈴聲響了。
詔時看了手機幾秒鍾，才略顯無奈，接了電話。
“等下再和你說。是。謎題？隨便。”
詔時轉身上樓，將季心然重新扔在大廳中。
盡管如此，季心然已經再次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居然有人……能給詔時打電話？
這個人居然有詔時的電話號碼？
季心然覺得打電話的人一定和詔時關係不一般，同時眼神黯淡了下。
有那麽些羨慕。她也想要詔時的電話號，這樣……也許有什麽情況，就可以告訴他了。
雇員直接詢問雇主號碼……這樣不行吧。何況從小就不太擅長向人主動索要東西。
而且就算問了……詔時會給嗎。多半是不會的。
季心然苦笑望了眼窗外，不知道湖邊的女人走了沒有，但想起她的眼神，總有不太好的感覺。
那個人……不會做什麽危險的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