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小北將酈羲庭送到門口,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沒有追出去,而是默默關上了門。


    回到客廳,銀蘿靠在沙發上,他的腦海不覺浮現了這大半個月裏發生的事。


    年二十四深夜,司小北找了都雷問及了聚魂島的事,都雷向他證實:“確有此事,我們是聚魂族人,你,司小北就是我們這個族的一族之長。”


    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他讓都雷帶他回島。


    年二十五上午,司小北回了聚魂島,四大長老帶人迎接他的回歸,同一天,銀蘿也回到了島上,卻是為了負荊請罪。


    就此,司小北大概知道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身為一族之長,他負有保護皇族、興盛國家的責任,所以他才會守護在酈苳暖身側,才會給酈羲庭擋子彈,以至於陷入昏迷。銀蘿為了讓他醒過來,動用了族中禁藥,將他安置在少有人知道的禁地。這個做法,會令他失去所有記憶。


    十五天前在島上,他無意間闖入了靈蛇窟,被困在裏麵出不來,銀蘿為救他被蛇咬了好幾口,差點丟了性命。


    他看得出來,這個女人愛慘了他,而他對她卻沒任何感覺,見她九死一生,心裏懷揣得也隻是歉疚,之後,為了救她,他以自己的血過給她,也是直到那日,他才明白,自己的血配以島上的銀蛇草,可解百毒。


    除此之外,他的血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這個作用通用於所有聚魂族人,那就是:命中注定的兩個人,若以鮮血過於對方,此生他們就會糾纏至死。


    男人給了女人自己的血,女人會認定這個男子為夫;反過來,男人就會認定這個女人為妻。前提是,族譜靈洞內成年的族人婚姻譜上會顯現那個人的人名。


    此次靈島之行,司小北有去過靈洞,當時,他的名字邊上是空白的,而銀蘿的名字邊上顯現的赫然是他的名字,長老說,那是銀蘿曾在他身上用過禁藥,受藥物影響,他的配偶石上就變成了空白。


    可等他過完她血後,他的名字邊上跟著就顯現了銀蘿的名字。


    也就是說:這個銀蘿真的是他未來的妻子。


    即便如此,他對她依舊沒什麽悸動。


    “銀蘿,你還是到房間裏去休息吧……”


    他坐到她身邊。


    “你能陪在我身邊嗎?”


    銀蘿殷殷地望著。


    司小北沉默了一下,點頭,“我可以陪你,但是,一切就如之前約定的那樣,我可以嚐試接受你,但你別抱太大希望。來,我扶你回房……”


    她卻突然抱住他。


    他僵在那裏,伸手在半空,好一會兒才拍了拍她的肩,“怎麽了?”


    “真好。我本以為這輩子我是沒機會這麽親近你的……”她歎息著,“我從小就喜歡你,可你是少主,我仰望不及,等我知道我的命定男人是你時,我不知有多高興……”


    “你的意思是說,在我出事之前,你和我並不怎麽親近是嗎?”


    關於這件事,司小北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嗯,那時,你守在酈羲庭身邊,我作為長老繼承人,大半時間都在去執行任務,我們一年都難得見一麵。”


    這個回答,好像也沒毛病。


    可為什麽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他與她的關係,似乎並沒有陷入熱戀的跡向啊,據長老說,聚族人一旦成年,一旦感應到對方的存在,眼裏就會隻有對方,可他卻能撇下她,守在一個小孩子身邊,當時的他,責任感就這麽強嗎?


    “我扶你回房。”


    司小北扶她起來,走向客房,安置好她後,說:“你睡吧!我去請大廚給你準備午飯……”沒多逗留,直接出去,關上門,他暗暗籲了一口氣。


    和酈羲庭相處時,他覺得很輕鬆,那孩子讓他覺得舒服,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對她有了一些微妙的情感變化,他是不會這麽突然搬出來的。


    至於這個銀蘿,他對她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雖然她長得不賴,性子比酈羲庭溫婉可人,但是兩相作比,他好像更喜歡那丫頭明快的性子。


    想到這裏,司小北麵色一僵,臉上發燙,天呐,他居然用了“喜歡”兩字,這一刻,他赫然發現自己對小乖的感情,似乎已經變質了。


    太可怕了!


    司小北你太不要臉了!


    你怎麽能喜歡自己的侄女?


    他雙手往臉上甩著風,去開窗。


    *


    “酈羲庭,你到底想歎氣歎到什麽時候?”


    離開盛世名苑,酈羲庭打了好友薑淑伊電話,約她吃飯,她說不吃了,已經回家,酈羲庭幹脆就打包了美食直接殺去了薑淑伊家。


    薑淑伊也是豪門千金,不過因為家裏不同意她和她男朋友的事,如今已從家裏搬出來,現和男友正在同居階段。


    跑到好友家,把美食一攤開,薑淑伊吃得很歡快,酈羲庭卻一口都沒動,隻顧著長籲短歎了。


    “我心裏難受。”


    她對著手指。


    “有什麽好難受的?你小叔又不是小孩子,身手又那麽好,你到底在窮緊張什麽呀?”


    薑淑伊直搖頭,嘴裏吃得鼓鼓的。


    “小叔已經回來了。”


    她悶悶的回答。


    薑淑伊停下筷子,擦了擦嘴,想不通地看著,“司小北鬧失蹤,你像丟了魂似的,司小北回來了,你還是像丟了魂似的,哎,你的情緒怎麽越來越讓人摸不透了……”


    “最近這段日子小叔和銀蘿在一起。”她沒勁吵嘴,隻悶悶地陳述情況。


    “就是你說你想介紹給你小叔的女人?”


    “嗯。他們開始交往了。”


    “那不正好如你所願嗎?現在怎麽了?”


    “我……我看到他們同居,心裏很不舒服。以前就隻有我一個人可以親近小叔,現在銀蘿比我還特殊,居然能住到小叔家裏去了……這才幾天呀?發展得是不是也太快了一點?”


    聞言,薑淑伊湊過去往她臉上直嗅。


    “喂,你幹嘛?”


    酈羲庭用一陽指將她的臉給頂開。


    “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酸味。”


    “滾。”


    她沒好氣地吼了一句。


    薑淑伊坐回去,撇了撇嘴,“死鴨子嘴硬。明明在意,卻非要說那是叔侄情。像你小叔這種高顏侄的帥哥,打著燈籠也難找一個……你呀,還是好好想想清楚吧……”


    “不……不對,我隻是……隻是太在乎小叔,一時有點難以接受他突然就和別的女人好了,之前,他還說他不想交女朋友呢,這變化也太大了……”


    她強辭狡辯著,心下越來越虛,但她沒辦法將這種難以接受和男女之情聯係在一起。


    “得,你不想承認那是你的事,可別再歎氣了行不行,我聽得都消化不良了……”


    麵對酈羲庭的鴕鳥心態,薑淑伊不再多作勸說,反正難受的又不是她。


    “有酒嗎?”


    “幹嘛?”


    “想喝酒。”


    “你想借酒澆愁?”


    “不是,我就想喝酒。”


    “現在是大中午的,喝什麽酒?再說我家男人管我管得嚴,不準我喝。”


    “孬種。”


    酈羲庭嗤之以鼻。


    “這叫愛護。我上回喝醉了,直接把他給撲倒了。事後他就不許我和其他人喝酒。”


    “我是其他人嗎?”


    酈羲庭悻悻地。


    “我男人說了,尤其不能和你一起喝。”


    “為什麽?”


    她直叫。


    薑淑伊嘻嘻一笑,“你太能喝,隻會欺負我,我男人不許任何人欺負我。嚴禁我和你一起喝酒。”


    “要不要這麽重色輕友?”


    “這是必須的。”


    “反正我要喝,你必須陪我,走,喝酒去……”


    酈羲庭站起過來拉人,薑淑伊眼珠子一轉,忽賤賤地笑了,“陪你可以,我不喝,你喝……為了我的終生幸福著想,我真不能在外喝酒,一旦沾了酒氣,我男人會把我轟出去的。”


    “嘖,你什麽時候變小受了?”


    “我在我家男人麵前,就愛裝小受,礙你什麽事了?”


    一對好閨密嘻嘻哈哈、吵吵鬧鬧出了公寓。


    *


    下午四點。


    司小北正在看書,手機忽然響了,他拿起來看,是酈羲庭的電話,便接了,“什麽事?”


    “司先生是嗎?”


    電話內傳出一個陌生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號碼,坐直了身子,“你是誰?酈羲庭的手機為什麽在你手上?”


    “司先生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酈羲庭的閨蜜薑淑伊,之前我們見過一麵的。”


    “嗯,記起來了!你怎麽在用羲庭的手機?”


    “是這樣的,羲庭醉了,您能過來接她一下嗎?我和我男朋友晚上還有約,沒辦法送她回去了,而且她喝得醉熏熏的,我也不敢單獨把她留在別墅……”


    “地址。”


    薑淑伊報了地址。


    “等我20分鍾……”


    “好嘞!”


    掛下電話,司小北去穿外套,出來時看到銀蘿從客房出來。


    “你要出去?”


    “嗯。”


    “幹什麽去?”


    “小乖喝醉了,我去接她。你回房休息,等一下我給你帶飯過來。”


    銀蘿看著他走到門口,突然叫住他,“你就不能讓別人去接?”


    語氣有點不太平靜。


    “為什麽要讓別人去接?”


    司小北轉頭怪望一眼。


    “她不是有保鏢的嗎?”


    “既然她朋友給我打電話,那她身邊肯定沒跟保鏢……”


    “那她朋友應該給保鏢打電話啊……”銀蘿搶斷,跟著小心地笑了笑,“我就覺得奇怪,你又不是酈小姐的保鏢……”


    “但我是她的小叔。”


    沒有其他多餘的廢話,他拿了車鑰匙就出了門。


    銀蘿無力地靠在牆上,心情亂如麻:為什麽會這樣?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酈羲庭永遠被他放在第一位,她就這麽比不上那個小丫頭嗎?


    不知不覺中,指甲就因為心頭的情緒而紮進了肉裏。


    *


    紅酒世界。


    司小北一走進去就看到酈羲庭正在格子間內唱歌——店內沒其他人,她那悅耳的嗓音在這清幽的環境裏顯得格外的清楚。


    他走了過去。


    “哎喲,小伊,你快看你快看……我看到一個大帥哥,帥得來,我的小心髒都砰砰砰就亂跳起來了……”


    雙頰紅通的酈羲庭在看到司小北時,頓時雙眼發亮地拉了拉正在打手機遊戲的薑淑伊。


    被打擾到的薑淑伊抬頭一看,頓時起了壞心眼,“你要覺得帥,直接撲倒他啊……”


    “不行不行!”


    酈羲庭直搖頭,表情可蔭了。


    “怎麽不行了?”


    “他長得太像小叔了。不行。不行。”


    薑淑伊撲哧笑出聲,“小叔也能撲倒的好不好,又不是親的……”


    “反正不行。”


    酈羲庭固執地直叫。


    “是是是,不行,不行……”


    敗給她了。


    這時,司小北已走近。


    薑淑伊扶起好友,笑著看向他,“司先生,麻煩你了,小庭就交給你了,我有事得先走了,再見……”


    不假思索就把她塞進了司小北懷裏,然後抓起自己的手機和包包,直接跑了。


    沒走幾步,她又轉過了頭,看到司小北正低頭瞅著醉憨憨的酈羲庭,神情顯得很古怪,她想了想,不覺笑了:以她女人的直覺來分析,這個司先生對他這個侄女好像也懷著不一樣的感情吧!


    嘿嘿,郎有情,妾有意,這絕對是一出好戲啊!


    那邊,酈羲庭靠著司小北,醉朦朦地抬頭,眯眯一笑,“帥哥,你叫什麽?我們交個朋友呸……”


    “以後不準喝酒。”


    他甚是無奈地命令。


    “你誰呀?還想管我喝不喝酒?”


    她甚是囂張地戳他胸膛。


    他幽幽一歎,直接扛走。


    沒回總統府,醉成這樣回去,遇上總統夫婦,回頭她一定會吃一頓排頭,司小北把人帶回了老別墅。


    一路之上,她是又唱歌來又吟詩,簡直就是一個小瘋子。


    家裏沒有人,管家不在,司小北想把她弄回房間,結果她卻推開他,徑直往花園跑去,嘴裏咯咯直笑著說:“我喜歡這裏我喜歡這裏……”


    司小北隻能跟過去,看著她站到秋千上,轉頭醉態橫生地直叫:“帥哥,幫我推一把。快點快點……”


    夕陽那麽美好,打在她那惹人愛憐的小臉上,帥氣的短發上,青春飛揚的她,令他砰然心動,竟不忍叱她,而乖乖給她推了起來。


    她歡呼著,直叫著:“我喜歡這樣,我喜歡這樣,小時候,小叔常給我推……這麽一推,我覺得我好像在飛……”


    他不覺輕輕笑了——這丫頭……


    就在這一刻,她忽然在秋千往後擺過去時,突然從上麵栽了下來。


    “小乖……”


    他驚呼著上去接住。


    下一刻,一雙柔軟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銀鈴似的笑聲,自紅潤的唇瓣間溢出來,“我小叔也經常這樣接住我的……”


    司小北的眼皮噌噌噌直跳了好幾下,真想掐死這壞丫頭,可他沒掐,而是無比凶狠地吻住了那張狂笑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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