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戎徵衝進機場那一刻,驚動了保安,保安第一時間通知了正在值班的最高負責人。


    沒一會兒,最高負責人帶著一批機場高管圍住了他,這些人一個個誠惶誠恐,不確定他們的日常運營出了什麽意外,以至於總司令居然來了這麽一次毫無預兆的突擊檢查。


    “總司令蒞臨,不知有什麽特別重要的指示?”


    最高負責人一臉緊張,這位才坐上現在這個位置沒多久,就怕出現什麽重大失誤,從雲端哐啷一下摔落,跌一個粉身碎骨。


    “今天機場有私人專機飛離嗎?就剛剛七點左右……”


    慕戎徵氣息微喘,整顆心髒狂跳不止,目光透過落地窗,觀望整個燈火通明的機場——處理那起小事故花了將近15分鍾,現在是七點零七分,那架私人飛機應該已經不在瑞都了,但什麽來頭,他總得問一下的。


    負責人回答道:“有一架來自東原的專機剛剛飛離第七跑道。”


    “東原的?”


    “是。”


    “誰家的專機?”


    “希望實業。”


    “希望實業?”


    慕戎徵愣了愣,最近四年,東原有一個集團突然以黑馬之姿橫空出世,就是希望實業。這家實公司的負責人一直是一個迷一樣的存在,外頭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人是什麽來曆。


    “是!”


    “上去幾個人?”


    “乘客共計五名。”


    “把航班人員名單給我一下。”


    負責人忙讓人去把名單調出拿來給慕戎徵查閱。


    上麵分別寫著這麽幾個名字:司小北,酈羲庭,都雷,蔣正,曹風……


    一看到司小北這三個字,慕戎徵立刻就驚直了眼——當年,蔚鴦去了東原,司小北跟著失了蹤,關於小乖是被火化了還是土葬了,葬在何處,虧他資源豐富,竟然沒能打聽到,再後來這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了無音訊。


    時隔八年,他突然又冒了出來,而當年的小乖,則被正名為酈羲庭,卻口口聲聲自稱是他的女兒,這是怎麽一個情況呀?


    如果當年的小乖沒死,現在應該已經十四五歲,並且應該是認得他的,可這個小乖,看他的眼神分明是陌生的。


    如果眼前這個小乖,並不是當年的小乖,那她是什麽來曆?為什麽她要說成是他的女兒?


    重點:剛剛她還強調了一句話:必須搞定她母親才能再見她。


    她母親是誰?


    難道——是蔚鴦?


    這孩子是蔚鴦認的女兒?


    因為蔚鴦實在太喜歡小乖了,這八年間,她遇上一個和小乖長得相像的孩子,所以又認作幹女兒了?


    假定這是事實,那司小北也沒必要和小乖說:他是她的父親吧,甚至不用提到他,在司小北眼裏,他肯定是一個負心薄幸之人,實在沒必要在酈羲庭麵前誇讚他。


    為此,他左想想不通,右想也想不明白,心下納悶極了:司小北到底在玩什麽呀?


    那小子心思不可測,厲害之極,今天的事,必是他事先計劃好的,酈羲庭才會跑上門來,所以,他們的出現,肯定是帶著某種目的性的。


    可他的目的會是什麽呢?


    “總司令,這件事有什麽問題嗎?”


    負責人小心翼翼地詢問。


    “沒什麽問題。隻是想確認一下。你們下去吧!我們隨便走走,馬上就會走。”


    沒有多逗留,慕戎徵帶著張副官離開了機場。


    一路上,他都不說話。


    張副官也不吭聲,心下自也在咄咄驚怪:小乖那孩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不光死而複生,還永葆青春,這情況真的是太詭異了。


    “小洲,那小姑娘究竟怎麽回事呀?”


    回到裴園,裴翹蓮就守在門口,祁識也在,母子倆皆滿眼問號。


    從車上下來,慕戎徵慢慢走向小姨,籲了一口氣,刮了刮祁識那嫩嫩的小臉蛋,低低說道:“沒追上。飛了!”


    “飛哪去了?”


    “東原。”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追去把這件事給弄清楚了?”


    追去?


    這一刻,慕戎徵突然明白司小北的用意了:那小子這是想把他引去東原。


    他可能是怕他不去參加平津盛宴,所以把小乖派了出來,說了一些模棱兩何的話,目的就是引起他的好奇心,想讓他去一探究竟。


    嗬!


    還真是用心良苦。


    可是,他真的該去嗎


    *


    吃過晚飯,慕戎徵陪祁識玩了一會兒棋,因為心不在焉,居然連輸了兩局——說出來好像有點丟臉啊!


    “表哥,你在想什麽,下得這麽爛?”


    祁識好奇地問,他印象裏的表哥可是個超人,什麽事都能做到最好,像今天這樣失魂落魄,他沒見過。


    “是小識越來越厲害了……”


    他揉揉他的頭。


    “才不是,明明是你沒有用心。”


    “是表哥不好,下次再陪小識下。”


    今天他的確有點坐不定。


    “表哥,小乖真是你女兒嗎?”


    對此,祁識心下非常好奇。


    “不知道。”


    “表哥怎麽連自己有沒有女兒都不知道?”


    祁識撅起小嘴。


    慕戎徵苦笑,想著八年前,他和蔚鴦曾經那麽恩愛,如果她在那時懷上孩子,現在孩子的年紀的確會比祁識大幾個月,但是,羲庭長得像小乖,這樣一個情況唯一的一個解釋是:她認了一個長得像小乖的孩子做了幹女兒。


    這應該不會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的女兒怎麽可能和小乖長得一模一樣。


    “小識,我回南宮了,你早點睡覺。”


    “表哥,我不希望小乖是你女兒。”


    祁識忽然拉了拉他的大手,說得一本正經。


    “為什麽?”


    他生了稀奇。


    “我希望她可以做我的平輩,我不想做她的長輩。”


    “原因。”


    “我喜歡她。”


    祁識露出羞澀靦腆的笑,笑容亮閃閃的。


    慕戎徵勾了勾唇角,“臭小子,你懂什麽叫喜歡?”


    “我和她很談得來。我媽說了,一男一女在一起必須談得來才能生活一輩子。”


    說得可較真了。


    “臭小子,刷牙洗臉睡覺去。”


    慕戎徵不想和一個小屁孩講感情——男女之間,光談得來沒用,還會遇上很多複雜的東西,有時候割舍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愛得太深,愛得太重,是為了讓她得到更大的幸福。


    小識,我也希望小乖不是我女兒。


    如果是,傷害的不隻是我,還有她們母女。


    這件事,我必須去弄清楚。


    所以,東原之行,已變得勢在必行。


    *


    三天後,慕戎徵坐上了飛往東原的專機,金剛狼特戰營隨行護駕,此行的工作目的是:促進兩地協商。


    九點半,慕戎徵的專機抵達東原機場,總統酈南森帶著護衛隊親臨機場迎接。整個機場被護衛隊保護得滴水不漏,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威風凜凜的現總統酈南森和南江最年輕的總司令在機場上握手相擁,被允許隨行跟拍的記者將這個畫麵定格了下來。


    這是慕戎徵距上次和酈南森在東原見麵之後第三次會晤——第一次是酈南森向南江索要酈硯東和酈苳暖倆兄妹時,當時南江政府護送他們過兩地界線,慕戎徵親自將他們送到了酈南森手上。


    那時酈南森曾扔給他一句話:“關於前總統之死,裴淵總司令曾在聯會上發表過講話,揚言這件事和他絕沒有半點關係。如今南江必須給東原一個交待,這件事一日不查清,東原和南江斷無可能和解合作……”


    本來緩和的政治關係,因為這件事緊張到幾乎要開戰,後來,是他多方調停,形勢才一步一步緩和下來,隻是因為前總統遇刺一事一直沒能得到一個解決,兩地關係陷入僵局。


    直到今年開春,慕戎徵和酈南森在北江第二次見麵,和北江燕家一起探討了三地合作的可能性,死氣沉沉的政治走向終於往一個好的方向邁進了一大步。


    這是第三次會見,卻是親臨東原平津市。


    上午,慕戎徵和酈南森一起開了一場政治協商會議,中午是便餐,下午,他在總統陪同下一起觀賞了平津的十裏桂香,晚上則在總統府設宴。


    一整天時間,慕戎徵都沒看到伊人蹤跡,霍岩,哦,不,應該說酈硯東,他倒是見到了,一直陪在酈南森身邊,看樣子,現總統是把前總統之子當繼承人來栽培了。


    如今的酈硯東已成為了東原的風雲人物,想要三地和協發展,酈裴兩家都得放下個人恩怨,這種磨合,對彼此都是一種考驗。


    慕戎徵心心念念想見到的人,並沒有出現。


    晚上,他喝了一些酒,隱隱有些醉意,出去上洗手間,張副官本想陪同的,他不讓,想獨自透透氣。


    月色皎皎。


    清風送爽。


    洗了一把臉,他躲到樹蔭下,一邊偷個閑,一邊放鬆心情。


    同一片天空,她也在此地,可他就是見不著她。


    八年了!


    蝕骨的思念繞在心間,卻不能吐露半分,最終化成利刃,在無形中將他的心切割成碎片,疼得難以言語,卻要假裝毫不在意。一日複一日的疼痛,除了化作工作的動力,他不知道還能如何去宣泄。


    “你覺得裴總司令這次來真的是為了公事?”


    “肯定不是。”


    “對,肯定是為了二小姐。”


    “二小姐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真的假的?”


    “我也是聽說的,二小姐之前受過重傷,是那位救了她,後來,兩個人一直保持著很親密的關係。”


    “那位是哪位?”


    “其實我也是聽說的,就是鄰國代總理的兒子。二小姐之前參加了魔鬼特訓隊,出任務時受了傷,是他們隊長救了她,這個隊長就是代總理的兒子。明天的宴會,代中校也會來。”


    “我聽說今天那位代中校已經來了,二小姐沒有參加今天的宴會,就是在在陪那位中校。那位中校是以友人的身份來東原。二小姐就以友人的身份陪他去平津雅苑共進晚餐。兩個人的關係非常好,也許二小姐會外嫁別國也說不定……”


    無意間聽到幾個警衛在低低議論,其內容讓本來閉著眼有點昏昏欲睡的慕戎徵噌地睜開了眼來。


    魔鬼特訓隊?


    那不是m國最出名的特種兵基地嗎?


    這幾年,她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跑去當特種兵了?


    之前,他有聽聞過的,m國特訓隊隊長是個六親不認的魔鬼教官,誰遇上都得掉一層皮,弄不好就得落一個殘疾,總之,真正能堅持下來的人,那簡直就是鳳毛麒角,蔚鴦和那種男人成男女朋友了嗎?


    他的心,一下變得極不舒服。


    之前,一直打聽不到她的消息,原來她是進了秘密部隊。


    重新回到宴會,慕戎徵沒有再多待,推說身體不適,就去了落榻的酒店,半路,他讓警衛車先回了酒店,自己帶著張副官還有兩個隨行警衛去了平津雅苑。


    “總司令,這樣不太妥當吧!雖然紅樓這幾年的勢力逐漸在萎縮,並且已經被驅離了平津市,但是,他們殘餘勢力依舊在,萬一他們在暗處伺機而動,我們就帶了這麽幾個人,太危險了。”


    出門在外,張副官身感責任重大,怎麽敢吊以輕心。


    “沒事。就轉一圈,轉完就回來。”


    有種力量在推動他必須走上這麽一遭——平津雅苑,那是東原一處很有名的特色餐館,是一處帶著平津古典特色的好地方。


    張副官拗不過他,隻得陪著來了。


    平津雅苑,被營造在一片紅燈籠下,古色古香的格局,小橋流水圍繞,清風,明月,古樂,深巷,酒香夾著特色佳肴的濃香,幽靜中透著一種市井的繁華,人來人往的服務人員,皆著古裝……


    慕戎徵被引了進去。


    據他所知,這裏占地麵積極大,想要在一個個封閉的雅室當中找到她,不現實——他來此,來得有點衝動,那是因為思念成狂,也是因為嫉妒成狂……


    嗬,他要被心裏噴湧的情緒逼得發瘋了!


    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


    可是,見了又能怎樣?


    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回吧!”


    他折了出來,卻看到燈火闌珊處,一個著紅裙的妙曼女子,與一個剛毅的男人正在明亮的燈光下漫步而行,豔麗的笑容比朝霞還要燦爛美好。


    慕戎徵看著,平靜的心,再次揪緊著疼了起來。


    沒有他,她活得依舊風生水起,精彩無比——這讓他又欣慰,又挫敗,又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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