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園。


    慕戎徵牽著蔚鴦的手,一起來到母親墓前。


    不管一個人如何風光,又如何偉大,死後,就這麽一方小小的天地——裴沫蓮,這個天才型少女,讀書時,是學校裏的尖子,神秘失蹤多年回來後,她一躍成為了一個大型貿易公司的女老板,專跟外國人打交道,賺得那是缽滿瓢滿。


    她一生不婚,隻認了一個幹兒子,平常喜好帶著孩子踏青。


    這就是有關她的傳聞。


    為了顧著裴淵的顏麵,她不能公開她和裴淵的關係,兒子成幹兒子。


    “媽,我來了,今天,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帶了一個小姑娘過來看你。一個能把你兒子牢牢騙住的小丫頭片子……”慕戎徵的介紹,還真是讓蔚鴦撫額無語啊!這也太抹黑她了吧!


    “我怎麽騙你了?”


    哼,明明是他拐帶了她。


    蔚鴦愛嬌地瞟他一眼,在這片躁熱的夏風裏,他們撐著傘,並列著輕輕抖起嘴來。


    “你已經把我騙得隻聽你話了。我沒說錯啊!”


    慕戎徵回眸,眨眨眼,那模樣根本就是在耍賴皮——這家夥,還真是恁不要臉的。


    “伯母,戎徵又在頑皮了。”


    不理他,她輕聲和墓碑上甜笑的人兒告狀。


    “叫媽,我媽會更開心。”


    笑盈盈他湊過去在她耳邊糾正。


    “別鬧。”


    能不能當著未來婆婆的麵捏這個不要臉的呀?


    現在是越來越愛鬧騰了。


    “沒鬧。我了解我媽,她要是在世,一定很喜歡你。快叫媽。”


    “還鬧。”


    她嗔他。


    “叫媽。”


    “還沒到時候,現在就叫伯母。”


    “好吧好吧!讓你改個口,還真是千難萬難……”


    慕戎徵不再鬧,而是將手上的紅玫瑰放到了母親墳前,“媽,看到沒有,這是您未來媳婦,我心愛的小女孩,她剛剛做了你兒女的女人,有點害羞,還不肯叫人,您體諒一下。沒辦法,她還小,嗯,您可千萬別怪我早早就把這朵小花給摘了,反正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新娘子,您懂的,早點摘有早點摘的好處,省得被別人肖想她……您是不知道,她在外頭有多受歡迎……我有多擔心……這萬一媳婦跑了,我該找誰賬去……”


    曾經,他來母親麵前提到當年的小乖,所以,母親一定明白的,這個姑娘,他有多喜歡。


    “喂,你又胡說了是不是?”


    蔚鴦咬唇,忍無可忍拎他耳朵。


    “哪胡說了,追你的人還少嗎?”


    他轉頭看她,一邊拯救自己的耳朵。


    她一時語窒,不想和他爭執,將手上的傘交給他,繼而將另一束玫瑰也獻上,輕輕說道:


    “伯母,您好,您的兒子是一個優秀的男子,就是有點胡說八道。不過,他再怎麽胡說八道,都是我喜歡的男人。他很好,非常非常好。好到讓我覺得我得加倍努力,才能配得上他。


    “伯母,我會努力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這輩子,我想和他白頭到老。未來,不管有多少風雨,我都會拉著他的手,一起麵對。


    “雖然他有很多小毛病,比如,不愛笑;比如,喜歡裝冷漠,比如,很霸道,您放心,我會讓他喜歡笑,變得溫暖,變得講道理……


    “您在天要是有靈,也請保佑他,這輩子要做一個開開心心的人,每天都能笑一笑,這樣才能多福多壽……”


    滿懷虔誠,她和素未謀麵的婆婆訴說著,她的男人是個苦命人,她也是個苦命人,但願,負負得正,未來的他們可以很美滿——會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以及一個懂事帥氣的兒子,將曾經的不幸,通通逆轉,將這一生過得圓滿。


    “有你在,我會的幸福。”


    他聽著,忽擁住了她,低低地說道,心下盡是滿滿的感動。


    “還有,這世上如果連你都配不上我,那就沒有人配了。蔚鴦,我如今的這一切,全是你給的。”


    “你又在胡說了。”


    她聽不懂他話裏的言下深意。


    而他笑笑,不作任何解釋,隻緊緊擁抱著。


    麵對墓碑上裴沫蓮的微笑,蔚鴦有點小小不好意思,但是,沒有掙開,她想,孤獨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伴侶,做母親的應該會很欣慰。


    *


    從陵園回到裴園,蔚鴦賴在車上不想進門了,沒帶禮物呢,空著手多不好意思呢……這種丟人的事,她真的真的不想做啊……


    這一刻,她隻能恨恨地怨瞪他:


    “我們去買禮物吧!等一下再過來……”


    “我不進去,不進去。”


    沒用,慕戎徵笑著把人給拉出了車,拉進了花園。


    進門時,遇上了管家,人家看到他摟著一姑娘,一下就直了眼,嘴裏結巴道:“小少爺,您回來了呀……這個小姑娘是誰呀?”


    慕戎徵一臉的眉飛色舞:“我女朋友,漂亮吧……”


    蔚鴦臊得慌,暗暗掐他。


    這家夥,太得瑟了。


    管家卻看傻了眼,笑容滿麵的模樣,真是見所未見啊——這麽多年以來,他們家的禦洲少爺,何曾這般笑過?這麽一笑,太帥氣,太招人喜歡了,忙撫手直笑:“哎呀,好啊好啊,這鐵樹要開花,母雞要下蛋了……咱們四少爺終於找女朋友了,稀奇,稀奇啊……老太太這回要高興壞了。快上樓去,讓老太太好好樂上一樂……”


    蔚鴦難為情死。


    慕戎徵高興,盯著她瞅啊瞅,就像從來沒見過女人似的。


    “走了,上樓,騙老太太見麵禮去……”


    他湊在她耳邊低聲玩笑著。


    蔚鴦忍不住了,拎他耳朵,“我都沒準備禮物呢……你還想騙見麵禮……”


    “怎麽不能?老太太一早準備好了,之前給我看過的,全是好東西,不管挑哪樣,都能讓你立刻變成小富婆……呀……你想謀殺親夫嗎?”


    正親親我我鬧騰,樓上就傳來一陣驚呼,“不好了,不好了,快來人啊,快準備車……”


    是裴翹蓮在驚呼。


    本來淺笑的慕戎徵一聽,臉色赫然一變,放開懷中人,狂奔而上,那速度,風一樣,可快了。


    蔚鴦也就顧不得扭捏害臊了,忙追了上去,進了老太太房間,隻見那銀發蒼蒼的老太太,臉紅漲得通紅,正在不斷著擼喉嚨,看上去無比痛苦。


    “奶奶?這是怎麽了?”


    慕戎徵驚呼,一時不知該怎麽幫忙。


    “卡住了卡住了,你奶奶被棗核給卡住了……”


    裴翹蓮在邊上急叫,裴夫人也在,也慌了手,緊張得臉色全變了。


    “我來。”


    蔚鴦看得分明,大叫一起衝上前,以前腳腿弓後腿登的姿勢站穩,讓老太太坐到自己弓起的大腿上,並讓她身體略前傾,然後將雙臂分別從老太太兩腋下前伸並環抱住,左手握拳,右手從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貼在老太太胸下方,肚臍上方的腹部中央,形成合圍之勢,然後用力收緊雙臂,用左拳虎口向老太太上腹部內上方猛烈施壓,迫使上腹部下陷。


    這樣由於腹部下陷,腹腔內容上移,迫使隔肌上升而擠壓肺及支氣管,這樣每次衝擊可以為氣道提供一定的氣量。


    如此周而複使五六下後,那該死的核終於吐了出來,老太太那張通紅通紅的臉孔,總算是一點一點恢複了。


    蔚鴦忙又讓人備好水,讓老太太喝上幾口,順一順,平一平喉嚨口的毛躁和疼痛。


    “好了好了,沒事了。”


    見老太太順過來了,蔚鴦也算是重重鬆了一口氣。


    在今天這麽喜慶的日子裏,真要是發生這種事,被天下人當作茶餘飯後的笑話也就算了,重要的是,慕戎徵會難過——這是最疼他的人之一——他自己說的,每天老太太的壽辰,他必到,可見這位老太太與他來說是多重要的一個人。


    “小鴦,謝謝你啊,謝謝你啊……”


    裴翹蓮連聲感謝,剛剛那一幕,真是太懸了,如果不是這丫頭,今天這情況,隻怕是凶多吉少——說不定把人送去醫院的途中,就會因為缺氧窒息而亡。


    裴夫人也瞟了一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丫頭,難得的讚了一聲:“這你小丫頭,真是看不出來你啊,居然有這麽一手救人的本事。”


    “這叫海姆利急救法。”蔚鴦有點小不好意思,是最尋常的急救法,學醫的大多都知道。像老太太這種情況,處理不好很容易死人的。


    老太太的注意力也轉了過來,瞄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漂亮姑娘,又喝了兩口水後,終於開了口:“今天啊,我這個老婆子的小命全是你給救回來的。謝謝啊小姑娘。”


    “老太太客氣了!”她忙自謙了一句。


    慕戎徵聽著不樂意了,往她額頭輕輕敲了一下,“哎,叫什麽呢?以後要叫奶奶。”


    “……”


    唉,某人又犯病了——這叫占有欲膨脹症。


    老太太可是個精明人,一瞅見自己這個乖乖對人家一個小姑娘動手動腳,立刻覺得有問題,“這姑娘是你小子什麽人呢?這麽敲打人家?實在沒禮貌。”


    “奶奶,這是我女朋友,您未來的孫媳婦。我這是在糾正她錯誤的稱呼,今天來見您,叫錯了怎麽行?必須叫奶奶,對吧……”


    一開口,他就把她的身份給定型了。


    裴夫人想要阻止都來不及,挺無奈的——這小子做事,從來是由著性子來的。


    老太太不覺樂了,雙眼露出歡喜的笑來:“喲,你這個搗蛋鬼居然肯交女朋友了,老天這是下紅雨了麽?臭小子,你這是找人來故意哄我的吧!”


    “幹嘛哄?她就是我要找的媳婦……為了哄你,就出賣我後半生的幸福,我才不幹呢……她呀,不折不扣就是我女朋友。”


    說話間,就當著所有長輩的麵,把蔚鴦給摟進了懷,還親了一下,這一下,可把蔚鴦的臉親得紅透了。


    裴翹蓮先是一愣,而後撲哧一笑,這孩子居然會大張棋鼓的秀恩愛,還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她忙過去扶著母親,說道:“媽,看來是錯不了的,這小子是真開竅了……瞧瞧啊,多好一個小姑娘,要不是她啊,您今天可就不好了……這樣的孫媳婦您一定得認……”


    裴夫人頭疼啊,她看好的還是梅若珊啊,可是在老太太麵前,她什麽話也不好說——她的男人裴淵,可以懟天懟地,但是對這個養母,那從來就是言聽計從,沒半句二話的。


    嗬嗬,這一下,南北大聯合的計劃可真就要徹底泡湯了……


    唉!


    裴夫人心有不甘。


    “嗯,隻要是我孫子看中的人,那一定就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何況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來來來,好孩子,你倒是和我說說看,剛剛你說的那個叫什麽海姆什麽法的,是怎麽一個意思,怎麽就把我的情況給治好了呢?實在有點稀罕,說來讓我聽聽。”


    對這個事,老太太很是好奇,想了解了解,不恥下問,一直就是她秉承的習慣。


    “嗯,您可以把把人的肺部想像成一個氣球,氣管就是氣球的氣嘴兒,假如氣嘴兒被異物阻塞,可以用手捏擠氣球,氣球受壓球內空氣上移,從而將阻塞氣嘴兒的異物衝出來,這就是海氏腹部衝擊法的物理學原理……”


    把身邊的這個黏人的男人給推開了,蔚鴦把這個道理細細說了說。


    “還真是挺有道理的啊!小洲啊,你在邊上學著點,你什麽都會一點,這方麵不懂吧……這小姑娘好,有我們家四哥兒不會的……”


    老太太對蔚鴦可滿意了,笑成了彌勒佛了,高興壞了——可不,虧得這姑娘,她才撿回一條命啊!


    “奶奶,我要是樣樣都精通,那就不是人,變成神仙和菩薩了,隻有神仙和菩薩才無所不能……”


    慕戎微接了一句。


    “對對對,這小丫頭啊就是我的活菩薩。來來來,小姑娘過來,讓奶奶看看……”


    直招手。


    蔚鴦隻得走了過去,眼見得這老祖宗握著自己的手,上下左右細細地瞧——雖然她年紀挺大的了,但保養的很好,臉蛋看著很清健,眼角皺紋是有,不過老太太眯著眼笑著,那些皺紋顯得無比可親。


    總之,這真是一個招人喜歡的老太太——有權有勢卻沒架子,蔚家那死老太婆根本沒法和她比。


    “幾歲了?在讀什麽?”


    “十六!高中……”


    “嘖,這臭小子,還真是愛胡鬧,這麽小,也下得去手。”


    一聽年紀,老太太笑眯眯嗔怪了一句。


    “奶奶,我要是不早早下手,您就沒孫媳婦了。姑娘好,自然得早點預訂。您就當她是童養媳……”


    慕戎徵又頑皮了一句。


    “童養媳?你這小壞蛋……居然急成這樣了……”老太太嘿嘿一笑,直搖頭,心下歡喜著呢,直拍著蔚鴦的手說道:“嗬嗬嗬,小丫頭,能把我們家老四治服貼的,獨你一個了。嗯,也好也好,那就早點訂下來,不過至少得等你大學畢業了才有結婚……”


    裴翹蓮是最懂母親心的,聽得這話,不覺抿嘴一笑,回頭一瞟慕戎徵和蔚鴦,行了,老太太這麽喜歡,這門婚事,成了。


    裴夫人呢隻得暗暗歎氣。


    “奶奶,這個自然,我們不急結婚。蔚鴦的學業要緊……”


    慕戎徵馬上應承。


    “嗯,回頭等你父親來了,咱們啊就好好議一議你們倆的事……老四,你也過來……”


    老太太把慕戎徵也給招了去,笑眯眯的拉著兩孩子的手,欣喜地說道:“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說著就把蔚鴦的手交給了慕戎徵,“以後啊,你們倆要好好的,知道嗎?”


    慕戎徵笑著牽住,神采飛揚地應道:“您放心,我這輩子就看上她了,隻她不娶。”


    裴翹蓮聽著撫手心直笑,拍拍這個侄兒的肩膀:“哎,現在我可以對外說你有女朋友了吧……”


    之前,這小子特意找過她說:蔚鴦還在讀高中,他與蔚鴦的事,暫時不宜對外宣揚,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忍著沒對外說什麽。


    不等慕戎徵回答,外頭突然有個聲音插了進來:


    “不準,蔚鴦不能嫁給四哥……”


    一屋子的人,正當歡聲笑語,柳瀚笙卻突然衝了進來,一臉怒氣衝衝就把蔚鴦給拉了過去。


    這舉動不光驚到了老太太,也令裴翹蓮蹙起了秀眉,裴夫人則豎起了耳朵,蔚鴦本能地想掙脫,而慕戎徵則沉下了有,第一時間衝過去,想把自己的女人搶回來。


    “放開她。”


    他利叱,臉上的笑容收盡,怒氣一點一點漫了上來。


    “我不放。慕戎徵,你卑鄙無恥,為了報複我,你把蔚鴦從我身邊搶了去,奶奶,蔚鴦是我女朋友……可不是他的……”


    這話一出,老太太懵了,裴翹蓮錯愕,裴夫人目光一閃,馬上利叱了下去:“好一個蔚三小姐,你居然敢在我們裴家兄弟之間左右迎合,你這是想幹什麽?”


    一句話就把蔚鴦之前塑造的好形象一棍子全給打沒了——不得不說裴夫人真是太會說話了。


    “大媽媽,你在胡說什麽……”


    眸光一寒,慕戎徵當即叱了過去。


    “慕戎徵,你敢指天發誓,我接近蔚鴦,沒有半分想要打擊我的意思的?”


    柳瀚笙指著他的鼻梁怒叫。


    “我追蔚鴦,跟你沒有半分錢的關係。”


    他三步跨過去,一把將蔚鴦從她手上奪了過來,同時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酒味,這小子喝酒的,今天這是故意借酒來鬧事的。


    “我不信。”


    柳瀚笙吼了一句,繼而看向蔚鴦,臉上怒容化作殷殷之色:“蔚鴦,你自己說,我們之前是不是約好了等一起考上大學就結婚……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


    這話一出,裴玉瑚心下也驚駭起來:這個老五,從不撒謊那是真的,難道這個小姑娘當真和老五成過一對?她的麵色跟著凝重了起來。


    “你喝醉了。”


    沒作答,蔚鴦隻是無比冷靜地陳述這個事實。


    “我沒喝醉。我清醒的很。今天,我求你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明白了,是不是……我們是不是有過約定?”


    他步步逼迫著,腳下打著趔趄。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都在等她給一個交代,就連剛剛進門的裴淵也頓下了步子,沉下了麵色。


    “沒有……”


    蔚鴦有力地吐出兩個字,令慕戎徵暗暗鬆了一口氣,也讓柳瀚笙失控地大叫:


    “你撒謊,你撒謊,你撒謊……蔚鴦,你怎麽能睜眼說瞎說……你明明答應過的……”


    “鬧夠了沒有?今天是你奶奶生日,你卻在這裏鬧酒瘋,顧副官,把五少給我拖下去……”


    裴淵聽不下去了,大步邁進來,對身後的顧副官下著命令。


    “爸,我沒發酒瘋,我沒發酒瘋……我喜歡蔚鴦,我喜歡蔚鴦……”


    到底還是被拖了下去。


    可是這麽一鬧,與蔚鴦真是一件難堪的事,兄弟爭美,最生是非。


    “五妹,晏娉,你這邊好生守著媽,蔚丫頭,你陪著老太太,禦洲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媽,我們去去就來……”


    調頭出了房間。


    慕戎徵看向蔚鴦,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去去就來,你要是覺得悶,就讓張副官領你進我房間休息一下。等一下我來找你。別一個人待著知道嗎?”


    “知道了。”


    “去了。”


    “嗯。”


    *


    書房,慕戎徵進去後把門合上了,看到父親裴淵又抽起了雪茄,他上前阻止,奪走了。


    “爸,醫生讓您戒煙。以後,您不能再抽了……為了南江,您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醫生給裴淵做過全麵檢查,給了一個診斷,以後要戒酒戒煙戒夜生活,必須好好的休養——否則,他那個胃,就會廢掉。


    裴淵扔下打火機,瞪了幾眼,哼了兩聲,“不想讓我抽煙,那你們倒是給我安生點呀……說,那天晚上,你為什麽要鬧那麽大一出,還把燕金庭打成那樣……”


    一想到這事,他就上火,好好一個慈善晚會,鬧得差點不歡而散——作為舉辦方的主持人,老四在中途鬧了失蹤不說,還讓要毆打和監禁了北江的人,這簡直就是胡鬧。


    “燕金庭他就是個該打的雜種。”


    慕戎徵暗暗哼了一聲,一點也不後悔自己幹過的事。


    裴淵真是有點頭疼,這個孩子,是真的真的太愛搞事情了:“說,到底怎麽一回事?”


    “那天晚上,我要是沒有趕得及明,蔚鴦就要被他給糟踏了……爸,他燕金庭在他們北江愛怎麽胡來那是他們北江的事,可他來了我們南江,還敢動我的女人,我告訴您,沒當場一槍把人嘣了,是我給北江留了麵子……”


    慕戎徵沉聲叫了一句。


    果然是為了那個孩子。


    “那燕金庭殺人的事呢?”


    裴淵又提到了另一件事。


    “我讓人爆出來的。他把蔚鴦嚇成這樣,我要是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一定覺得南江可以由著他胡來。像他這種人,幹的缺德事可不少,我搜集了,本來不是想對付他的,可既然他想玩,那我就讓他好好受受罪……”


    對於自己做過的事,他不會賴賬。燕金庭冒犯了蔚鴦,他怎麽可能讓他輕輕鬆鬆就回北江。就算要放他回北江,也一定要臭掉他。


    “行,這樣警告他一下也行。以後做事時謹慎些。不要讓任何人抓你把柄。你現在代表的是南江,你要做的事,必須是私事服從國事。那天你按了火警,後又失蹤不見人,你讓兩江兩地的路政們怎麽看你。太不負責任了,你知道嗎?如果你想要讓所有人以你為方向,就不能出半點差錯……”


    這些道理,慕戎徵當然是懂的,可能是他還年輕吧,在他眼裏,國事再重要,私事也要兼顧。如果不能兼顧,他還要那些權利做什麽。完全沒意義——蔚鴦是他做任何事的意義所在,一切有她分享,未來才是美好的。


    “知道了,以後,我盡可能以大局為重。”


    隻是盡可能而已。


    裴淵也就不再多說這事了,當即轉了話題:“現在說說老五和蔚鴦,他們又是怎麽一回事啊?”


    “他們是同學。”


    對此,他隻給這麽一個解釋。


    “如果真是同學,老五今天會這麽鬧騰?那孩子根本不會撒謊……”


    裴淵可不傻,今天的事,讓他想到了兩個月前的事:那天老四看到蔚鴦和老五在假山那邊說話,急匆匆就把人給拉走了,這裏頭肯定有貓膩。


    “爸的意思是說,我在撒謊?”慕戎徵無比冷靜地反問,“我想要蔚鴦,不是今年遇上的才看上的,是十年前我遇上她時就喜歡上的。若要論一個先來後到的時間,我比他早認得蔚鴦不知多少年……我這條命還是蔚鴦救的……他指控我搶蔚鴦,真是笑掉人大牙……”


    這麽一通解釋,倒是讓裴淵有點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說,蔚家那孩子就是在溫市救你的那個神醫婆婆的關門弟子?”


    當年的事,老四提過那麽一茬,裴淵記得,這孩子還因為當年屠寺的事,大病過一場,做夢時還一直叫“小乖”。有過一回,他撞見這孩子做噩夢,就問了一句“小乖是誰”,老四因為剛做噩夢,情緒激動,就說了一些他在平津的遭遇,這才知道的。


    “對。”


    “她知道你就是當年那個大哥哥?”


    “不知道。”


    “你沒和她相認。”


    “不敢認。”慕戎徵低下了頭,“怕她還在氣我。會惱我。”


    “你……你怕她?”


    裴淵噎住了,他家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四,居然還有怕人的時候,還真是新鮮啊……


    慕戎徵臉上發燙,“她那脾氣,真要鬧起來,軟硬不吃,我搞不定。爸,這世上什麽都可以算計,就是真心沒法算計。”


    “那她呢?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嗎?”


    裴淵瞧著兒子如此用心,心下有點憂心。


    “當然。”


    這一點,他無比肯定——也許最初的時候,她並不怎麽喜歡,可現在,她的心裏肯定有他。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敢把這層紙給捅破了。


    “還請父親成全,今天我就想向所有人宣告,蔚鴦就是我女朋友。她已經拿到第一大的錄取通知書了,不是嗎?父親曾說過的,隻要蔚鴦考上大學,就讓我們訂名份。”


    名份這種東西,以前,他覺得是狗屎,是可有可無的,但現在卻渴望被它束縛。


    這世上的規矩吧,有好處,就必有壞處。比如結婚這個規矩,它能讓一男一女從人群當中劃出去,光明正大成為一對,婚姻能保護他們,同時婚姻也將約束他們的行為,一旦結婚,就隻屬於彼此,就不該再朝秦暮楚。


    “你確定現在就這麽做嗎?”裴淵看著兒子,神情凝重,“蔚家那個孩子心高氣傲得很,她不要我們裴家任何提攜,她想憑自己的本事掙,現在你若以外公開,那麽她所有的努力都會被掛上那麽一個名頭:她是四少看上的人,當然可以青雲直上。往後,她想要被認可就難了。”


    蔚鴦個性強烈,以後要是真被人說成那樣,她心裏一定不好受。一旦心裏有情緒,隻怕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愛情這種事吧,是有時效性的,熱戀期,任何人任何事都分不開他們,一旦過了,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有可能鬧得分崩離析——兩個人相處,是要靠長年累月磨合的。


    “我不反對你私下對外公開,但我建議你不要現在正式公開,女孩子想要出人頭地不是件容易的事。當年你楊大嫂茹意熬了很多年才熬出頭的。”


    這番話是好意還是惡意,慕戎徵還是分得清的。


    沉默罷,他意味深長的吐出一句:“爸,我會征詢蔚鴦的想法,但我不會委屈自己最最心愛的女人,讓她就這樣沒名沒份的跟著我,那些閑言碎語何嚐不是一種傷害。”


    有力的強調令裴淵臉色微微一變,“你這是在怪我委屈你媽了?”


    “有沒有委屈她,您心裏有數,我不作任何評價。爸,我先走了。”


    慕戎徵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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