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鴦在四合院找到了蘇冉,一見到她,她就急步跑了過去,抹出一把臉淚,哭著直嚷:“蘇冉姐,不好了,不好了,陸經年被你吼了幾聲,心髒受了刺激,已經沒了……你快去醫院吧,等一下陸家來人,阿坤要是說是你把人給氣死的,你想見也見不著了……快啊快啊……”


    抓著就跑……


    蘇冉正在幫楊媽做中飯,神情本就有點恍惚,聽得這一番話,急得險些暈過去,整個人就像魂飛魄散了一般,直呼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醫生難道沒和你說嗎?這種病人不能受刺激的,一受刺激,就會血氣攻心,現在他的心髒本來還在修複當中,被你這麽一刺激,他哪受得住?”


    輕輕責備了一句,頓下腳步時瞟了一眼,滿嘴疑狐道:


    “其實,我真的挺不明白,陸經年平常時候嘻嘻哈哈,沒個正形,那臉皮比石板還要厚,今天這是怎麽了,就被你說了那麽一句,就會這麽受不住?真是奇了怪了……”


    她故作不知蘇冉和陸經年之間的關係。


    蘇冉抓著心髒處,心痛如割,吼了出來:“送我去醫院,快送我去醫院……”


    蘇喆忙把車開過來,載了她們就往醫院跑。


    一路之上,蘇冉眼淚吧嗒吧嗒直掉,那種焦慮、那種追悔莫及,令正在看車的蘇喆有點不忍觀之。


    待到了醫院,車一停,蘇冉跨下來就飛了出去。


    蔚鴦跟著下車,看著輕輕一笑,轉頭看目光深深的蘇喆,一挑下巴道:“哎,阿蘇,你覺得,蘇冉姐這麽急,是因為從小那份姐弟情呢,還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緊張?”


    小丫頭片子,說話那語氣就像愛情專家似的。


    “我不懂。別問我。”


    “你沒談過戀愛?”蔚鴦很是好奇地問,“哎,回頭我是遇上合適的小姐妹,給你介紹一個呀?”


    蘇喆頓時驚警地退開:“謝謝,不用。”


    “不用是什麽意思?是有心上人呢,還是不喜歡女人?”


    蔚鴦打破沙鍋問到底。


    “小蔚,考完試你是不是太閑了?怎麽操心起這種事來了?”


    蘇喆覺得紅娘上身的她,有點可怕——那麽損的招,都想出來對付與她情同姐妹的蘇冉了,真要算計他,一點也不稀奇。


    “我就覺得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個家也是好的……哎,你不會得了什麽恐女症了吧……喂,你跑什麽?”


    嘖,那家夥,居然跑了,真是太不給麵子了!


    蔚鴦忙追了上去。


    *


    蘇冉跑進病房,看到病床上,陸經年被白布蓋住了臉,阿坤眼紅紅地站在邊上,看到她過來時,上前一攔,寒聲厲喝了一聲:


    “蘇冉,你假惺惺的還來做什麽?現在你該滿意了吧!這麽些年,你一直巴望著陸少可以死,今天你終於如願以償了,陸少真的被你活活給氣死了,以後,他再也不用受你的折磨了,他終於徹底解脫了……”


    悲恨欲絕的痛叱,震耳欲聾,撕心裂肺。


    蘇冉腳下一軟,心上一痛,雙手捂住嘴,眼淚簌簌直淌,卻沒聲音,可眼底的疼痛卻是清晰可見的,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幾句話會把他氣死。


    此時此刻,她再回想,剛剛的她言語上真的是太激烈了。


    她怎麽就忘了,他才動了心髒手術,是不能受氣的——以前他是怎麽氣都沒事,現在他不一樣——說不定,他之所以心髒上長了血管瘤,就是她總是讓他受氣,他氣鬱於心,最後就氣成這樣了!


    就在這一刹那,蘇冉想到了小時候。


    那時,這個叫陸經年的孩子一直纏著自己,一年一年纏到大,哪怕後天,父親離職回了老家,可她依舊在第一大讀書,而他在讀高中,還時不時跑來第一大以弟弟的身份混吃騙喝。再後來,他去了國外讀金融,就以信件的方式來折磨她一月四封信,她要不回,他就變本加厲,一月八封信,說得全是一些有的沒有的小事……


    她一直以為這是姐弟情,結果不是,直到她結婚那天,他跑來大鬧,不許她結婚,當著佟學的麵,對她表白,要把她搶走,當時,她可尷尬了,給了他一個耳光,生生就把他給罵跑了。


    姐弟情就這樣碎成一地。


    之後她聽說,陸經年回去後性情大變,變得花天酒地,鬧得家裏是雞飛狗跳,最後被紅樓的人蒙騙,以為她被紅縷擄去了,想去救她,不想自己反成了他們的人質,就這樣,才有了後來佟學去救人這個事。


    好好的青梅竹馬會演變成這樣,真得是她萬萬想不到的。


    小時候,她同他是頂頂要好的,這關係,親得就是他就是自家親弟弟,完全可以信托,打架鬧事,他總是她墊背的。


    怎能料到最後,他竟被自己活活給氣死了。


    她不由得嗚咽出聲,一步一步逼過去,想看他最後一眼,卻被阿坤攔著,推了開去,“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陸少生前受你太多氣,死後,煩你別來再擾他安寧,滾出去啊……”


    “我要看他,我要看他……”


    蘇冉忍無可忍,非要撲過去,眼淚模糊了眼睛,聲音是悲愴欲絕的。


    “省省吧!”阿坤就是攔著,不讓他接近:“我家陸少,為了你神魂顛倒,因為不想隨隨便便娶妻,故意整得自己名聲惡臭,他會變成這樣,其中一半的原因全是你逼的……既然你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他,那就不要現在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你放我過去,你放過我去,求你了,讓我看他最後一眼,就最後一眼……我……我想最後和他說說話……”


    大約是傷心過,她大叫兩聲,身子一軟竟往地上栽了去。


    見狀阿坤驚呆,忙將人扶住:“蘇小姐,蘇小姐……”


    在床上裝死人的陸經年一聽情況不妙,頓時詐屍,噌得從病床上下來,捂著胸口,緊張直叫:“蘇蘇?蘇蘇?快叫醫生……”


    本來在門外想看戲的蔚鴦跟著躥了進來,一看蘇冉居然傷心到暈厥了,忙幫著把人往床上扶,而後進去急救。


    “你們這一次玩得真是有點大了……”蘇喆看著計劃半路走樣,道出自己的想法,“等著吧,蘇冉肯定會被你們氣走。”


    蔚鴦轉頭看一臉擔憂的陸經年,並不覺這事有多嚴重,說道:“氣走就氣走唄,隻要心思流露出來了,往後頭就好辦了……陸經年,你知道嗎?這世上最可悲的是什麽嗎?”


    心思全在蘇冉身上的陸經年,下意識的接了一句:“什麽?”


    “你愛著她,她不懂你,也不懂自己的心,隻想逃避。長此以往,你們這輩子老死都沒戲。”


    曾經的她,就是這樣的,從懷第二個孩子開始,那個男人其實一直有努力示好,隻是,她選擇了無視,甚於於借著他對她的好,做了不少讓他下不來台的事。有時候,她明明要被他感動了,最後呢卻還是把他全部給抹煞了。


    如若懂得珍惜,也許他們之間就不會枉死了。


    拉著蘇喆,叫上阿坤,出了病房,蔚鴦隻留陸經年守著蘇冉,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得讓他們自行解決。


    半小時之後,蘇冉悠悠醒來,看到了坐在床頭的陸經年,恍若作夢。


    “蘇蘇,你醒了,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


    “你……你……你……”她坐了起來,心頭的悲痛還沒散開,卻看到那個“死人”一臉欣喜地望著自己,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陸經年,你居然……你居然騙我……”


    勃然一怒,她奮力推開他,所有情緒化成了憤恨,趿上腳就往外跑,不想門居然被人從外頭鎖上了,外頭傳來蔚鴦一聲勸:


    “蘇冉姐,陸經年是騙了你,可是,也虧得他騙了你,否則,你要麵對的就是另一份死別,這世上很多事,一旦和死掛了勾,再大的遺憾,你都無法彌補,直到你死,都會後悔當初怎麽沒好好珍惜。


    “蘇冉姐,關於你和他的事,我聽了一些,也知道了一些,我不管你們之間是什麽感情,一直這麽僵著總不是辦法,好好談談,逃避一時,逃避不了一世……”


    蘇冉自然是氣的,自己待蔚鴦可比親姐妹,她卻出賣她,雖然她說的話沒錯,但是,她還是不該出賣她……


    “蘇蘇,我們談談。”


    身後,陸經年陰魂不散地貼了上來。


    她僵著身子轉頭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無比的男人——這家夥這個子,比佟學高多了,就像毛竹似的。


    她沉著臉,繞開他,指著那床,悶悶叫道:“你回床上待著去,我坐沙發……你別過來……”


    “為什麽要隔這麽遠?”


    陸經年抗議。


    “那我馬上就走。”


    她轉身又撲向門口。


    陸經年馬上舉雙手妥協:“好好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聽你的,什麽都聽你的。”


    立刻乖乖回床上躺著。


    蘇冉見狀,這才緩了緩麵色,坐到沙發上。


    兩個人什麽也不說,一時房內寧靜異常。


    陸經年在悄悄睇望,這麽些年,他與她,第一次這麽平心靜氣地待在一處;而蘇冉在平伏心情,把壞的情緒壓下去,隻留好的,無他,就是不想一生氣,真把他氣死了。


    “蘇蘇,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良久之後,陸經年那充滿強烈感情地詢問,鑽進了耳朵。


    蘇冉莫名一顫,借著撫著剛剛被弄亂的頭發,說:“第一個原因,你是佟學救回來的,你必須好好活著,這是你欠佟學的,你要被我氣死了,我怎和向佟學交代?”


    “不對。你緊張我不是因為佟學……”


    陸經年坐直了身子竭力爭辯。


    蘇冉不搭理,直徑直說道:“第二個原因,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陸經年,雖然你這個人不靠譜,但我們一起長大,那份情義一直在,我看到你被我氣死,我會慌,是因為我一直一直把你當親弟弟看待……”


    重塑心理防護牆後,蘇冉抬起頭,變得平靜無波。


    “不是這樣的,你在撒謊。”


    他不信,這兩個理由,他一個都不信。


    “我為什麽要撒謊?”


    “你就是在撒謊……”


    “抱歉,我從不撒謊。一直一直,你就是我弟弟而已。我愛的人是佟學。”


    忽然,她走了過來,對著他的眼睛直視著,兩根手指頭直指天花板,叫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的心裏隻有佟學,你隻是佟學救下來的人,一直以來我逃避你,是因為你害死了佟學,我又不能恨你。現在我想明白了,佟學救你是職責所在,所以,從今往後,我會好好督促你做一個上進有為的男人,絕對不允許你辜負佟學救你一場……”


    那眼神很真,似乎想說明,她沒有撒謊。


    饒是陸經年閱遍天下人心,卻怎麽也看不透她的心,心下的堅信,又開始一點一點崩塌了,滿腔熱情,一點一點就跟著冷了下來。


    難道,她與他之間最終隻是姐弟之情?


    “阿坤,開門。”


    他一拉被子,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走了,門一開就走了,他的心,跟著就往無底的深淵沉了下去,整個世界一下子就變黑了。


    門外,蔚鴦看著蘇冉出來,臉色鐵板似的,冷嗖嗖盯了她一眼,什麽也不說,走了。


    “不追?”


    蘇喆問她。


    “不追。”


    “你心夠狠。”


    蘇喆得出一個結論。


    蔚鴦輕輕一笑,“有些心結,隻能靠自己。自己想當瞎子,別人再怎麽治,她還是個瞎子。”


    她重新走進了病房。


    蘇喆嚼著那句話,心下歎息。


    有時候,他真覺得吧,這小丫頭子的眼光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心思比任何人都拎得清。


    房內,陸經年聽到腳步聲,以為蘇冉折回,拉下被子,看到是蔚鴦,神情一下又黯了下去。


    “哎,陸經年,這樣就被打擊到了?”


    這孩子沒心沒肺地調侃他。


    “你的計策失敗了。”


    他一下變得懨懨的。


    “一時失敗不要緊,以後好好加油。陸經年,你得記住一件事,她是在意你的,而你要做的事是,打起精神,在你還沒有出現情敵之前,使出你不要臉的渾身解術搞定她……”


    “你才不要臉呢……”


    陸經年好鬱悶,這個小丫頭是過來安慰人的,還是氣人的啊……


    門口,蘇喆聽著差點笑出來。


    阿坤跟著抽了抽唇角。


    “好好好,你是要臉的,你要臉的居然還搞那麽多紅顏知己。說真的,我是蘇冉,瞧見你這麽花,肯定不想搭理你……”


    蔚鴦又開始損他。


    “喂喂喂,你到底是幫誰?”


    陸經年再度嚷嚷。


    “這回可以幫幫你,你要是和蘇冉好上了,敢欺負蘇冉姐,讓她傷害,我就整死你……聽到沒有……”


    她凶巴巴的。


    陸經年看著,輕歎,誰娶這種這小姑娘,誰就得受大罪,翻臉比翻書快了不知多少塊,和慕戎徵還真是臭味相投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以權謀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望晨莫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望晨莫及並收藏以權謀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