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蔚鴦跟著慕戎徵回到了涼山軍部。


    路上,當戰士們不再說話,當機艙安靜下來,她靠在他身上睡著了。


    抵達時,人迷迷糊糊的,慕戎徵沒叫醒她,抱著她直接就下來了。


    大胖、李大白、姚宇、孟達、除為、胡八,湊在一起,吃吃直笑,無他,看到他們老大這麽看重一個小姑娘,怪有意思的——之前,他們一個個都覺得這小姑娘並不咋滴,現在呢,全都改觀了,越看越覺得這姑娘好:不光會手術,還會打槍,不得了……


    此刻,楊翦帶著人就在機場上候著,看到這群剛剛立功回來的壞小子們,直接罵了過去:“慕戎徵,你做事能不能講點紀律?不跟我打半聲招呼,什麽都沒交代,就帶了這麽幾個人就跑去救人?要是出事怎麽辦?死任何一個人,你都會吃不了兜得走……”


    奶奶的,楊翦氣啊,這壞小子,隻說跑去涼山那邊勘察勘察,結果,一去不回,天黑了都不見回來。


    他讓人和機長聯係,機長的回答是:慕營長帶人執行任務去,具體跑哪去了,他也不知道,隻讓他在原地等著。


    再後來,這小子倒是用被劫持的軍用運輸機上的無線電和軍部聯係上了:時隔六個小時之後,人家已經把荀蒼一夥人一窩全給端掉了。


    事,是好事,但是,這小子就太沒愛自作主張了。


    “停,楊參謀長,現在我和我的兄弟們需要休息,吃點東西,喝點水……明天天亮,你愛怎麽訓就怎麽訓……我是三天三夜不睡都沒問題,蔚鴦不行,麻煩別吵醒她……”


    慕戎徵打斷,不讓訓,原因卻是怕醒蔚鴦。


    楊翦自然有看到他懷裏的那小丫頭:這小子現在居然敢公開抱著她回來,瞧啊,一起來此迎接的可有不少軍部的人,看到這樣一幕,一個個的,眼神立刻變得曖昧起來。


    哼,臭小子,做事從來不按常理,真是太讓他頭疼啊!


    “蔚鴦同學怎麽了?”


    他不情不願問了一句。


    “剛剛嚇壞了。我得送她去休息。”


    慕戎徵自然有看到軍部的人,都眨巴著眼睛,正暗暗揣測著。


    “蔚鴦同學可以去休息,你馬上給我來匯報情況。”


    凶歸凶,到底還是給安排下去了。


    “知道了,等一下會過來的。”


    他抱著人,在無數張眼睛側目中,往宿舍走去。


    “楊參謀,那小姑娘是誰呀?”


    “對啊?是慕營長心上人嗎?”


    “看上去像學生?是此次被劫的學生之一嗎?”


    “慕營長馬不停蹄就跑去把荀蒼給滅了,不會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吧!”


    “慕營長就是牛啊,這麽幾個人,就把荀蒼給解決,這本事,真是威武霸氣,整個軍部,恐怕找不出比他還要牛的人來了吧!”


    “是啊是啊……太牛了……”


    “哎呀,這一幕,要是讓小鄔看到了,那得多難過啊……”


    “噓,別說了別說了,小鄔在呢……”


    楊翦身後的軍官們等慕戎徵一幹人走遠之後,紛紛議論了起來。


    說到最後,大家莫名就噤聲了,無他,來迎接的這些軍官當中,有一個女軍官,正是鄔軍長的掌珠,名鄔芳,通訊部組長,年輕貌美,是涼山軍部最美一枝花。


    楊翦也衝那方向瞄了一眼,看到鄔芳麵色慘淡,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憋屈,正幽幽地看著慕戎徵,一副棄怨的模樣。


    他不覺暗暗一歎:慕戎徵這小子吧,本就是一個無情的男人,對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拿正眼瞧,可因為長得好,能力強,不管走到哪,都能迷倒一大片。如果他是渣男,姑娘們看穿其本質之後,可能也就死心了,可偏偏不是,於是,多少姑娘皆以一片癡心相許,走上了迷戀不可自拔的不歸路……


    簡單一句話,慕戎徵的迷妹,那是遍地開花。


    而剛剛議論的這些人呢,因為兩年前和慕戎徵合作圍剿過涼山毒宗,故而和他頗熟——在他們眼裏慕戎徵就是一個不苟顏笑的人,不愛搭理任何人,能力強,脾氣傲,眼界高——高到看不上任何人。


    鄔芳在他們軍中,那可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那次合作後,就芳心大動傾慕上了他,據說曾經當眾表白過,結果慕戎徵這臭小子毫不留情麵,直接拒絕,說:“對不起,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可今天,她卻親眼看到,那個拒絕她的男人親手抱了一個小姑娘回來,還因為怕吵醒她,不讓他這個瑞都特派員訓話,這樣看重,也難怪人家麵子上難看了。


    “好了,散了散了散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楊翦拍拍手,把人給解散了。


    還好,鄔軍長不在,否則麵子上越發難堪了——雖然鄔軍長知道慕戎徵的身份,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自家女兒被無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軍部宿舍。


    楊翦讓人準備了一軍官宿舍,裏麵家具衛浴一應俱備。


    蘇冉一直跟在後麵,先進去把燈給打亮,還把被子先掀開了。


    慕戎徵小心翼翼把人放到床上。


    才一沾床,蔚鴦就立刻拉住了他的手,嘴裏含糊呢喃道:“別走,我害怕……”


    迷迷糊糊的,她總覺得四周很不安全,隻有握著他的手,她的心裏才能平靜下來,踏實下來。


    她本是一個要強的人,所有脆弱皆深藏,不讓人觸碰,也不會顯露,可今番,她在他麵前露了嬌,也露了弱,隻因為他是她信任的——初初殺了人,那槍林彈雨所帶來的恐懼,似乎隻有他才能驅散,雖然他也隻有一副血肉之軀,可是,他的睿智,他的能幹,能讓她安心。


    “嗯,不走,就在這邊陪你,你好好睡。”


    慕戎徵低低地答應著,抬頭示意蘇冉先出去,等她走了,才合衣和她一起擠在那張小小的行軍床上,由著她依偎著,抱緊了他,還胡亂地摸他。


    唉,這丫頭,真是連做夢都愛折騰他啊!


    他捉著她的手,不讓摸。


    漸漸地,那具繃緊的身子,慢慢地再度放軟,呼吸跟著平靜下來。


    慕戎徵一直靜靜地睇著她,傻傻地看著她,將她美麗的睡顏深深地烙在心上,由著剛硬的心,化作一池春水,因為她而漣漪層層。


    等她睡沉了,他才小心地坐起,在她臉上親了又親,給她蓋上薄毯,卻不願離開。


    這一刻,無比寧靜。


    這一刻,又無比欣喜。


    這一刻,他為他們一起闖過了一個大難關而心緒起伏,心下想著她那兩槍,太精準了,她怎麽會打得這麽準……


    這個人身上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慕戎徵坐了有十分鍾,覺得不能再耗下去了,終於出去了。


    張副官就在門外守著。


    “傳令下去,讓兄弟們好好休整,完事後,你也去休息,楊參謀長那邊,我去先簡單匯報一下,你不用跟著了。”


    “是。”


    張副官離去。


    “蘇冉,你和蔚鴦一起在這裏休息。她剛剛受了驚嚇,麻煩你照看好她……”


    他又叮嚀蘇冉。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會照顧好她。”


    蘇冉笑著答應。


    慕戎徵這才離開,去了軍部一處會議室。


    彼時,那些高級軍官都已經散去了,就老沙守在門口,看到他,笑了笑,雙手一抱,道賀:“四少,恭喜啊,又立了一個大功啊!”


    “不挨訓就不錯了。”


    本來,他該和楊翦說明情況再行動的,可此番劫去那麽多人,且一個個有來頭,楊翦肯定上不會同意他冒進,重點,他怕軍中有人會和荀蒼互通消息,所以他的戰略,以及營救方案,絕對不能拿出來進行商議,由他帶隊搞一個突襲,是最佳的選擇。


    “挨訓歸挨訓,功勞逃不了。”


    老沙說得很肯定。


    慕戎徵不接話,進了門,合上後看到柳瀚笙居然也在,正在聽電話。


    他猜,是老頭子的電話,柳瀚笙在邊上嗯嗯嗯的答應著,看到他進來,淡淡地和對方說了一句:“四哥來了,好……父親電話……”


    柳瀚笙把電話遞了過去。


    慕戎徵接過,捂著話筒:“你和老頭子說什麽了?”


    “什麽都沒說。”


    柳瀚笙往邊上坐下。


    慕戎徵定定看了一眼,拿開手,靜靜地、有力地叫了過去:


    “爸,如果您想以父親的身份罵我呢,就等我回去後再罵;如果您想以總司令的身份訓我呢,那也等我回去後再訓。現在,我唯一想匯報的隻有兩件事:一,人質,我已經安全救出來;二,荀家的金庫,此番行動意外獲得,具體情況,等這裏的事告一段落之後,我會當麵給您作匯報……”


    不等裴淵說話,他就先發製人。


    電話裏好一陣沉默,差點讓慕戎徵以為線路出了問題。


    “臭小子,你做事能不能有點組織性,部隊裏要是人人像你這樣,怎麽管理,怎麽約束?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這種自由主義什麽時候能被治好……”


    半晌後,裴淵劈頭就大罵了起來。


    可響了。


    慕戎徵的耳膜都快聾了。


    他把電話筒拿開了一些,直抿嘴,不頂撞,也不應對,由著老頭子吼了一通發泄——他懂的,現在接話,那會吵個沒完沒了,關鍵是,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當,可是救人如救火,有時真不能墨守陳規,必須講戰術的。


    “有沒有受傷?”


    這句倒是緩和了。


    “小傷。”


    手臂手有被彈片飛到,蹭傷了,蔚鴦已經給他包紮好,當時,那小丫頭是一邊包紮,一邊罵他:“以後,你要是再敢這麽不要命的玩火,就別想我嫁給你……”


    挨罵時,張副官就在邊上,悶聲直笑——可能是因為他乖乖受了罵,一句話都沒頂吧,這種情況,是絕無僅有的,父親罵他,他還會頂回去呢!妻管嚴這名聲,她這是要讓他實實在在坐實了。


    但,他樂意。


    ……


    “傷在哪了?”


    “左臂。”


    “包紮沒?”


    “沒事的。”


    “不是我說你啊,每次行動都衝在最前麵,你當你是鐵打的,可以刀槍不入啊……這次回來,把你的部隊給我統統拉回來,編入瑞部軍部進行統一管理,以後你給我待在身邊,不準再帶兵了……”


    語氣很凶很凶,但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護之情,他還是體會出來了。


    怕他出事就該直說,凶成這樣幹什麽呀?


    笨一點的根本意會不到。


    這老頭。


    “到時再說吧!我不急。爸,很晚了,您該去休息了,我也累了……”


    真要是回了瑞都,他和蔚鴦就得受兩地分居之苦,他一點也不想現在回去,等哪天,蔚鴦去了瑞都,他再回也不遲。


    “行了,那你早點休息。”


    “知道了。”


    掛下電話,他看向楊翦,“真要讓我現在進行匯報?天都要大亮了?”


    “匯報可以等明天,金庫的事是什麽情況?”


    楊翦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剛剛說得很清楚。”


    慕戎徵懶得多說一句。


    “真找到了?”


    他雙眸發亮,這真是一個大功勞啊——兩年前因為金庫失蹤一事,慕戎徵得了不少人猜忌,很多人都覺得是他把金子給吞掉了。


    “楊參謀長,煩你差幾個人去值哨,明天天一亮就去搬金子,清點入賬。”


    “好,我這就差人去辦。”


    “至於這筆金子怎麽處置,要不要和北江分,回頭再請示總司令吧……”


    “為什麽分給北江?這可是你找到的。”


    “不是我找到的。”


    “什麽?”


    “金庫不是我找到的。”


    “是你帶隊出去找回來的,不管是哪個隊員發現的,都是你的功勞。”


    慕戎徵不想辯明白,“沒他事了吧?”


    “沒了。”


    “那我去休息了。”


    他調頭就走。


    楊翦不覺輕輕一笑,心下很是興奮啊,這小子辦差,辦一件,成一件,幾乎沒一件是搞砸的,能力是有的,就是太任性,太自我,不愛按套路走,這一點真是讓人又恨又愛。


    “五少,你也去休息吧,讓老沙帶你去。”


    他看向裴家失散了多年的五公子,多年不見,童年的印象已不複存在,如今的他,已化身成為翩翩美少年。


    “那就有勞楊參謀長。”


    柳瀚笙說話彬彬有禮,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給人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錯,不像慕戎徵,一身不馴,完全不受調教,哎呀,這麽一個兒子回去,裴家內部怕是又要起風雲了——假以時日,這個五少隻怕會成為四少的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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