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鴦煮好早飯,又炒了三道菜,熬了一鍋湯,一邊做,一邊覺得好笑,想曾經,金剛狼那些大兵頭,是她最最厭惡的,她總覺得,這些人都是助紂為虐的狗腿子,如今,她居然會為他們做早飯。


    出來找慕戎徵時,他正和他的下屬在梧桐樹下低低說話,神情很嚴肅,她站在台階上望著,總覺得他這一次回來,有什麽大事發生。


    可軍中之事,好像不該是她過問的。


    也罷,那就不問。


    “可以吃飯了!”


    她跑過去叫了一聲,楊歸一和孟石頭的表情也很凝重:直覺告訴她,他們這是遇上難題了,想他們這支隊伍,身經百戰的,立過多少戰功,後來,這支隊伍裏除楊歸一和孟石頭,都升了軍職,受到重用。他們都覺得頭疼的事,那一定是相當難辦的事。


    慕戎徵轉過了頭,看到她笑吟吟地,一臉的開心。如果他告訴她程姨出事了……不,這事,他暫時不能說。她會急壞的。


    “楊歸一,孟石頭,帶兄弟們先去吃飯。”


    他下了一個命令。


    “是。”


    楊歸一和孟石頭領命去西廂房叫人。


    慕戎徵則迎向蔚鴦,一把牽起她的手,散去了剛剛那份肅然,眼神跟著變溫和了,“陪我走走,有件事,你好像應該和我交代一下!”


    “什麽事?”


    睇著那握著自己的大手,她笑著牽過來,以另一隻手撫住了他包紮過的地方——以前隻覺得一身軍裝的他,威嚴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現在,一點也不,縱然不笑的他,依舊嚴厲的可怕,可是他看向她時,眼底所流露的神情還是很不一樣的。她能感覺得到。


    “聽說,這園子你買了?”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哎呀,不好,泄密了。


    蘇喆真是多嘴啊!


    說好的,這件事由她找合適的機會說的,不想,他一聲不吭全給交代了。


    哼,真是叛徒。


    蔚鴦眨巴眨巴眼睛,這人是最討厭撒謊的,所以……


    “對,我買下了,怎麽樣,這裏挺漂亮吧!”


    轉頭四顧,她環視這個新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有花園,有正房,有廂房,有廚房,有菜地,有一個小小的池塘,適合種荷花,養錦魚,總之,處處都合她心意。


    “你不喜歡公館?”


    他睇向她。


    “不是不喜歡。誰會不喜歡華宅呢?”


    蔚鴦瞄他,神情沉沉的,不會是生氣了吧!


    這個人最不喜歡有人忤逆他的意誌,凡事順著他,捋他順毛,一切好說,一旦觸了他的逆鱗,那就麻煩大了,雖然,現在的他變溫馴了很好,可誰能保證他會大發脾氣。


    “既然喜歡,怎麽背著我計劃搬家?”


    那語氣不陰不陽的。


    “這件事,我本來是想等你出完任務回來了再和你說的。戎徵……”


    她牽他手,微微笑著搖了搖,耐著性子解釋道:


    “我是這麽想的,那個公館太大,太招搖,就像金屋似的,很容易遭人話柄。這裏好,環境清幽,離學校又近,房子又便宜,我和我媽不回蔚園的話,住這裏最合適不過。


    “以後,我不需要豪宅,也不需要車子接送。我的出身就該住這樣的宅子。


    “如果有一天我掙到大錢了,想要換房子了,我會自己買……如果我掙不了,那住這裏,也挺好。


    “戎徵,不是我不識趣,不接受你的好意,我隻是覺得我的人生,該由我自己作主,在我沒有嫁給你之前,我覺得我可以做我自己的主人,甚至於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我想做什麽,隻要有能力就去做。


    “但如果有一天,我嫁人了,你放心,做任何事之前我都會和我丈夫商量的。


    “戎徵,人與人是平等的,我有選擇的權力,而旁人就應該尊重當事人的選擇。


    “就算有朝一日,你拿捏了天下權柄,給人以尊重,以德服人,才能得到別人的擁護,你說是不是?”


    話說得特別得溫軟。


    這個人,就得和他軟著來。


    “你不用緊張,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怎麽滿口討好的語氣?”


    慕戎徵好笑得反問。他隻是想和她聊聊家常。這麽久沒見了,想了解一下她最近的生活,以及想法,想知道她的一切,僅此而已。


    “不是討好。隻是在和你講道理。不管是夫妻之間,還是情侶之間,在麵對分歧時,就應該把想法攤開來,好好地加以說明,達成共識。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呀……”


    他伸手捏她嫩嫩的臉頰,一派閑適:“就你歪理多。”


    “那你是同意了?”


    她撫著臉追問。


    “可這院子是不是太小了點?”


    兩個人往池塘那邊走過去。


    “小才符合我們家的財力嘛!就現在而言,夠我和我媽住了。楊媽蘇冉姐住進來也綽綽有餘。再說,這裏我隻是暫居,回頭等我發達了,我會換房子的——我要靠我自己發家致富。絕不靠你。相信我,十年之後,我一定能憑著自己的能力住進最豪華的房子……”


    說著說著,她豪言壯語起來。


    其實,那不是難事的,光憑她的醫術,將來就可以讓自己過上很好的生活,何況,她還會試著投資。以後,她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但是現在得一步一步來——通過自己努力付出得來的才會備感珍惜,不管是人心,還是東西,皆如此。


    慕戎徵不覺翹了翹唇角,他該引以為傲,還是生氣?這丫頭,一心一意要自立自強?


    都說,這世上的女人,都似菟絲花,隻能依附他人而生,而他的女孩,卻想作展翅高飛的雄鷹,憑自己之力去征服天空,去捕獲自己想要的食物。有此野心,很好。


    “你想住最豪華的房子?”


    他咬著這幾個字重複了一句。


    “嗯!”


    “那你知道a國境內哪幾處房子最豪華嗎?”


    “哪幾處?”


    話題好像扯遠了,不過,她見他興致盎然的樣子,就順著問了下去。


    慕戎徵突然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地圖,鋪在了石桌上,指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道:“那三處最豪華的房子,分別在這,這,還有這……”


    蔚鴦看得分明,“你指的這三個地方,是三地的首府:東原平津市,南江瑞都,北江洛城。”


    慕戎徵點頭,“對,就是三地首府,這三處都有一個華宅。


    “你看這裏:在a國境內,東原地區平津市的總統府是酈氏皇朝的皇宮改名而來,可以說是整個a國最具權柄象征的地方,雖然東原現在落沒了,但是,三百年傳承的皇宮,依舊是國民心目當中最具權威的地方,那是權利的象征。


    “而南江瑞都的南宮新建不久,歐式風格,無論是造型,還是色彩,或是布局,是世界級的華府,宮中用度皆是當今世上最好的,這裏是財富的象征。國民都知道三地最富莫過於南江,南江之富莫過於瑞都。南宮,代表的是財富和權利。


    “北江洛城的北大府,是北江的政治中心,新舊兩種不同的建築風格,是北大府一大特色,北江擁有最豐富的礦產資源,最美的山川景致,最險要的邊塞,割地而治,那裏絕對是一塊易守難攻的風水寶地。


    “你剛剛說你要住最豪華的房子,這三處算是國內之最了,說說看,這三個地方,你最想要住哪處?”


    他抬頭睇著,語氣顯得無比縱容。就好像,隻要她想住,他就能讓她住似的。


    “嗬嗬……”蔚鴦撲哧笑了,“我要住的可不是這種代表權利中心的屋子。”


    “我知道。我們現在隻是在假設。”


    他想知道她對居住地的設想。


    蔚鴦摸了摸纖纖下巴,極賣他麵子的想了想,“我覺是東原的總統府,一直是國民心目中的皇城,南宮和北大府最多隻能代表是兩個割據中心,如果將來有機會,我想去逛一逛總統府,那邊的古老建築是我們國家的一種文化象征。如果三地能一統,我更希望那個地方仍然是a國的政權中心。哎,我們怎麽瞎扯上這種話題了。三地一統可不是短時間內有完成的。走了走了,吃飯去了,不說空頭話了……”


    她拉著他往回走。


    慕戎徵凝神想了想:把政權集中到東原,這件事做起來,的確有點難。說來三地當中東原的武力其實是最弱的。勢力最是分散,比把政權集中到南宮,要難多了。


    “慕戎徵,我搬來這裏住,你不生氣吧?”


    走了兩步,她轉頭盯著他問,這一個一臉深思狀,神情怪異。


    “不生氣。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我不會拘著你的。”


    把那些想法壓下,他回過神,一團和氣地應了一句。


    他的女孩,總是與眾不同的,有主見有想法,挺好,雖然,有時她的不聽話,有點讓他頭疼。可是,如果她事事順著他,反而就沒意思了。他就喜歡她獨一無二的性子。


    “哎,我發現在你現在越來越好說話了。”


    這樣的他,真是太招她喜歡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對你凶一點。”


    他頓時板起了臉。


    “不好不好,才不好。我喜歡你現在的你。叫我不喜歡都難。”


    說話間,她轉身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雙眼晶晶亮,含羞帶俏的模樣,真是太惹人心神蕩漾了。


    “你也變得厚臉皮了!”


    他頓時笑彎了唇,眼神變得極柔,很是疼惜地直捏她鼻子,聲音也變得溫和了。


    “被你帶壞的。”


    她直勾勾看著,心下越來越貪戀他的笑了。


    “好得不學,學壞的?”


    “這是壞的?你確定?”她指著他的胸,“那我以後就……”


    “我就喜歡壞壞的你。”


    他馬上改口,主動的她,熱情又淘氣,別提有多勾魂了,他當然不能因為一時鬥嘴,往後就失了這份閨房之樂。


    她吃吃而笑,抱緊他,心裏被柔情蜜意填滿了。


    慕戎徵癡癡睇著懷裏人,唇角輕輕揚著,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連口氣也變甜了。


    “蔚鴦!”


    “嗯。”


    “等一下,我得帶人去辦事。你待在這邊哪也不要去。”


    “我昨天做了什麽,你已經知道了吧!”


    “蘇喆已經說了。”


    “昨天是周六,本來下午是放假的,不過,周一不是要考試嘛,所以,周六和周日都要補課,昨天我已經請了假,今天,等權伯伯來了,把阿珍帶回去之後,我可能得去學校。”


    “不要去學校。”


    慕戎徵不準。


    對方既然知道她住在哪,就一定知道她在哪讀書。去學校很危險。


    “為什麽不能去?”


    蔚鴦推開他,總覺得他好奇怪。


    “你的好朋友權珍會不會去考試?”


    “她呀,應該會去。”


    具體得怎麽去,她還沒想好。


    “那她缺課這麽久,現在直接去考試,是不是難度很大?”


    “嗯……”


    “你是她好朋友,是不是該幫忙補一天課?”


    “有道理。”


    “那就這樣決定了。你呢,今天就在這裏陪權珍複習。程姨那邊,我會讓人去通知,順道讓程姨幫你請個假。還有,回頭,我讓人往這邊裝個電話。這樣聯係方便點。”


    “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裝電話的事,我自己去通訊局申請。這件事不急,等我考完試再去辦。”


    “嗯,聽你的。”


    慕戎徵捏了捏她的臉孔。


    “去吃飯了沒?”


    “再抱一會兒。”


    慕戎徵又把人抱進了懷——以前他最討厭和女人摟摟抱抱了,總覺得那又什麽好親好抱的,親的話,病從口入,太不講衛生;抱的話,膩膩歪歪,太過肉麻,現在始明白,欲解相思,莫過於此。


    *


    餐廳那邊。


    金剛狼們趴在窗口,正在偷看,一個個在竊竊私語。


    一個質疑:“這是我們的老大嗎?”


    一個摸臂:“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你們有沒有?”


    一個應和:“是啊是啊,要是軍部裏追求過老大的看到這塊金剛石也變成了繞指柔,那得多驚悚?”


    一人驚歎:“笑了笑了笑了,你們看到沒,老大笑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一個結論:“這叫一物降一物。”


    蘇冉過來關窗,“非禮勿視啊!吃飯吃飯!”


    池塘邊上的男女,擁抱在一起,看上去太有幸福了,隻是他們怎麽都穿著作戰軍裝呢?還一身重武器。


    她轉過頭,抱胸,瞅向這群她最熟悉的不過的金剛狼——曾經,她丈夫也是其中一員,所以,他們的習慣,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天在軍營,休假出來時都會穿便服,不會配槍械,如果身上全副武裝,這說明,他們在任務當中。


    “你們這是在執行什麽任務?”


    蘇冉看向楊歸一,這人是副隊長。


    “嫂子,部隊時的事,不該問的不問,這是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楊歸一很會堵她嘴。


    蘇冉:“……”


    看著他們一個個吃得歡天喜地的,心下有點鬱悶:他們到底在執行什麽任務啊,居然會連夜找到這裏,事情肯定和蔚鴦有關,可那會是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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