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僵持不下,洛笙站在葉峻遠的身後,一直不敢再說話,隻緊張地望著麵前對峙的兩個男人。


    這個局麵沒有延續很久,手術室的燈忽然滅了,沒一會,左欣玫被護士從裏麵推了出來。


    目光觸及床上那張麵容慘白的臉,徐瑧臉色有些青,幾乎是馬上撲過去,長臂撐著病床,不住地喊左欣玫的名字。


    洛笙看得眼眶發熱,喉頭梗得難受,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靠上去,卻又怕自己妨礙到護士工作。


    徐瑧還在喊著左欣玫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急切,不把人吵醒誓不罷休似的,洛笙從沒見過這樣的徐瑧,因為背對的關係,她沒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卻能從那略顯僵硬的背影感覺到他內心的慌亂和躁動。


    蘇振濤跟他幾個保鏢站在一側,腰板挺得很直,冷漠淩厲的目光落在左欣玫的臉上,不見任何的愧色,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仿佛病床上躺的不是被他女兒撞到重傷的人,而是一塊無關緊要的石頭。


    因為麻醉還沒過,病人需要馬上送入病房持續觀察和休息,徐瑧跟著護士一起,把人送進通往住院部的電梯間。


    電梯門緩緩關上,原本因為腳步聲而略顯嘈雜的走廊冷清了許多,隻剩下葉峻遠和手術大夫的談話聲。


    左欣玫被撞到了頭部造成了輕度腦損傷,幸好手術及時,受傷也不是要害部位,麻醉過後,應該很快就能恢複意識。


    聽說情況不是很嚴重,蘇振濤本就漠然的麵孔又添了一分疏冷,語氣寡淡地開口,“既然沒什麽大問題,我就先回去了。”


    葉峻遠轉了頭,目光沉靜地望住他,“蘇總,你確定要用這種態度處理麽?”


    “不然呢?要我在這幹等,方才能顯示出我的誠意麽?”蘇振濤低頭看了眼時間,礙於站在麵前的畢竟是葉氏集團的總裁,到底還是客氣了幾分,說道:“抱歉,我這裏還有些急事要趕著去辦,等左清醒了,我再親自帶小女過來賠罪道歉。當然了,左總住院期間的一切費用,都由我這邊承擔。”


    葉峻遠眉峰微微蹙起,盯著對方的臉,不言不語,眼底卻有森森涼意。


    蘇振濤被看得有些發虛,清了清嗓子,隨便客套了幾句,便帶著保鏢們匆匆離去。


    走廊裏很快就隻剩下兩人,洛笙看了眼身邊的男人,低聲問了句,“……我們也去欣玫那邊?”


    葉峻遠垂眸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跟她一起去了住院部。


    問了護士小姐,找到左欣玫的病房後,洛笙輕輕地推開門,就看到坐在病床旁的徐瑧,他正幫著床上的人掖著被子,動作輕柔而仔細,生怕一不小心就驚醒了正在昏睡中的人。


    左欣玫眼睛緊緊地閉著,嘴唇灰白,全無血色,半邊臉都被氧氣罩蓋住,越發顯得虛弱蒼白。


    長指拂過她的臉頰,徐瑧怔怔地望著這張臉,眼神黯然,帶著無盡的心疼和歉意。


    聽到他們走進來的輕微響動,他轉過頭,看到隻有洛笙二人,臉色頓時就陰了下來,聲音也跟著沉了幾分,“蘇振濤呢?”


    “已經走了。”葉峻遠望向床上的人,頓了幾秒,將主治醫生說的話大概轉述了一遍,最後總結地說道:“她不會有事的,留下後遺症的可能性也很低,你不用擔心。”


    徐瑧沉默地聽他說完,滿眼都是複雜糾結的情緒,沒有半點回應。


    洛笙看的有些不忍,輕聲勸道:“是啊,欣玫姐吉人天相,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我也相信她會安然無恙,隻是……”徐瑧垂下眼眸,雙手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愧疚的聲音從指縫中流泄出來,低低啞啞的,“她本來是打算傍晚才出發的,要不是因為我催她早點過來,她不會這麽巧碰到蘇曼瑜那個瘋女人,更不會出這趟事故……”


    葉峻遠走到他身邊,把手放在他肩上,沉聲道:“是福是禍躲不過,不要太過於追究已經發生的事,眼下你要做的,是好好地照顧她。”


    徐瑧沒再說話,隻是捂著臉靜默不語地坐在那裏。


    “別想這麽多,一切等她清醒了再說吧。”葉峻遠望著他,“醫生說麻醉過後,她很快就能恢複意識,你在這裏陪著她,至於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徐瑧放下手,仰起頭,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小主人。


    漫長的沉默的對視裏,他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意,聲音喑啞地應了句,“好。”


    因為這場事故,大家都沒了心情給洛唯晞慶祝生日了,洛笙就簡單地整了個蛋糕,將從圓覺大師那取回的玉墜一送,草草就完了事。


    洛唯晞本來也不在意這種活動,他跟姐姐一樣,是個容易滿足的人,隻要有人記住他的聲生日就已經很開心了,一聽說左欣玫出了車禍,當即表示要馬上去醫院探望病人,隻是葉峻遠說左欣玫剛醒來,正需要靜養不便見客,這才暫時打消了念頭。


    之後幾天,葉峻遠總是一副心思沉重的樣子,幾乎每晚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家,洛笙看在眼裏,有心想要幫忙,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


    想來想去,她試著給左欣玫打了電話,得到那邊的應允後,便在家裏燒了鍋補湯,裝進保溫盒裏帶去醫院。


    她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小人物,不像葉峻遠他們有大本事,能做的,無非也就是力所能及地做些營養豐富的食物,就算幫不上什麽忙,也要努力表達自己的關心和在意。


    遠遠就看到病房門口站了兩個黑衣保鏢,看著麵很生,應該是左欣玫那邊的。


    這兩人大概是事先得到了指示,看到洛笙時,也沒問什麽,直接推開身後的門讓她進去。


    葉峻遠正和左欣玫他們談著事,餘光看到洛笙小心翼翼地探了半個身進來,頓時止住了聲。


    洛笙也看到了他,麵色僵硬了下,目光很快移向靠在床屏上的左欣玫,一一打著招呼,“欣玫姐,瑧哥。”停頓幾秒,她重新開口,“葉先生。”


    聽她這副親疏分明的稱呼,徐瑧被逗樂了,笑嘻嘻地問道:“笙妹,你這不會是誠心讓我和欣玫不好過吧?”


    左欣玫故意飄了眼葉峻遠的方向,抿著唇深意一笑,“就是,你對我倆又是哥又是姐的,到了葉總那就變成了先生,我們可不想無辜受他的怨氣。”


    這兩人自從上一次複合後,現在就變得越發的夫唱婦隨,逮著機會就一起損葉峻遠。


    葉峻遠已經習慣了,臉色一點都沒有變,隻是看著洛笙,淡聲問,“你怎麽來了?”


    自從上次洛唯晞要過來被他製止後,洛笙之後就很自覺沒再提出要來醫院看左欣玫,今天會在這裏遇到她,實感意外。


    洛笙低著頭,將拎來的保溫盒擱在桌上,輕聲回,“我來看看欣玫姐。”停了停,她小小聲地補充說明:“來之前,我已經跟欣玫姐打過電話了,她說方便了我才過來的。”


    葉峻遠沒再說話,隻是坐在那邊,定定地注視著她,臉上的神色也辨不出個所以然。


    被他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洛笙穩住心神,為了轉移注意力,主動問向左欣玫,“現在要喝湯嗎?我做的是魚頭湯。”


    左欣玫抿唇一笑,“好啊,正好中午我沒吃什麽,也好久沒嚐到你的手藝了。”


    洛笙解開蓋子,盛了碗湯遞過去,被濃白的湯汁和食物的鮮香引得發饞,徐瑧很自覺地把自己的杯子遞過去,嬉皮笑臉地,“笙妹,我也要。”


    “這是洛笙特意給我做的,你跟我一個病人搶食物,好意思麽?”左欣玫捧著湯碗,甚是不滿地瞪他。


    “哎呀,有什麽關係嘛,反正你又喝不完。”


    “誰說的,我要是喝完了你要現場表演生吞保溫盒嗎?”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杠著,一時之間,病房裏全是他們的吵鬧聲,洛笙站在一旁默默觀察著,見左欣玫氣色已經恢複了紅潤,全然不見那天的虛弱蒼白,心裏鬆了口氣。


    她問了左欣玫身體狀況,得知身體檢查一切正常,也沒有任何頭暈惡心的不舒服感時,徹底地放下了心,叮囑地說道:“欣玫姐,以後你出門可要注意些,可不能再像這次一樣了。”


    “我是挺注意的啊,是蘇曼瑜不知發什麽神經,這麽寬敞的一條路都能撞過來,根本就是故意的!”一提起那天的事,左欣玫火氣就上來了,“以為隨便低頭say兩句sorry就翻篇了,她想得倒美!等我出院了,看我怎麽收拾這臭丫頭!”


    聽到這話,洛笙緩緩地低下頭,心情複雜,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她想起上次去爬山時,在餐館廁所門口撞見蘇曼瑜的一幕,當時對方還質問自己為什麽徐瑧沒跟著一起出來,她當時聽得不耐,三言兩語就結束了對話。


    那時候的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沒過多久,左欣玫就讓蘇曼瑜的車撞上了。


    左欣玫嘴邊發泄了幾句,注意到她神色異常,隨口問道,“洛笙,你想什麽呢?臉色這麽難看。”


    洛笙抬起頭,猶豫了一陣,到底還是將那天撞見蘇曼瑜的事說了出來。


    聽她說完後,左欣玫立馬拽住身後的枕頭,凶狠而準確地砸到徐瑧的身上,“看吧,再次證明我根本就是受你連累的!叫你一天到晚在外麵招蜂引蝶,可把我給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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