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麵辦事回來,徐瑧走出電梯時,迎麵正好碰見了柳傾。


    本想禮貌地打個招呼以示友好,不過看對方神色鬱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估摸著喊了估計也不理人,便將到嘴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進了辦公大廳,他找莉莎八卦了幾句,對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想了想,便直接推開了總裁辦公室。


    還沒開口詢問,葉峻遠原本定在電腦屏幕上的目光移過來,將麵前的律師函直接丟到他麵前,言簡意賅的吩咐,“撤訴,處理下。”


    徐瑧目光在文件上停頓幾秒,轉頭瞧著他,“少爺,您不生氣了?”


    “……”這話說的,他本來就沒生氣,隻是瞧著有點煩而已。


    徐瑧拿起律師函,鏡片後的狹長眼睛眯了眯,又笑嘻嘻地說,“正好,我們跟柳家合資開發的樓盤最近要開盤了,我正愁著要怎麽周旋這一茬,這下好了,不用傷腦筋了。”


    葉峻遠懶得理會他,注意力回到電腦上,繼續處理手上的工作。


    偏偏徐瑧不怕死,賤兮兮地貫徹八卦精神,“對了,我剛看到柳小姐了,她看上似乎並不怎麽高興啊……少爺,您不會是給人家臉色看了吧?”


    敲打鍵盤的修長手指一頓,葉峻遠抬眸看向他,一如既往的冷著臉,“工廠的視察報告,下午的會前資料整理,跟明舒下季度的財務預算方案,以上這三樣,你打算什麽時候完成。”


    徐瑧摸了摸鼻子,小小聲地反駁,“我這不是剛回來麽?氣都沒能喘一口,哪有這麽神速的。”


    居然還敢頂嘴,葉峻遠瞪了他一眼,“午餐你別吃了,去幹活。”


    公然在老板兼主子麵前插科打諢的下場就是餓肚子,徐瑧果然沒飯吃了,頂著轆轆饑腸一直忙到下午會議結束,臨近五點時才將將停下來。


    雖然葉boss嚴厲剛正,最討厭員工渾水摸魚,不過徐瑧身為公司一把手,真要偷摸點個外賣什麽的也不是不行,不過這回他居然聽話地沒吃午飯,就算餓到四肢發軟手抽筋了也還堅守在崗位上,堅強地挺到了下班。


    左欣玫過來接人時,看到就是他虛軟無力地趴在沙發扶手上的景象,頓時怒從心中燒,二話不說立即就去踹了總經辦的門。


    “葉總,我也知道徐瑧向來嘴欠招打,他惹你不高興,你動個小刑出個氣什麽的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麽偏偏要餓他肚子,又不是不知道他腸胃不好,萬一真餓出個什麽好歹來,你要拿什麽來賠我?”


    在左欣玫振振有詞怒斥之際,隨後跟來的某中年大叔配合地輕咳了兩聲,趁機加深塑造無辜又虛弱的形象,乍眼看過去,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被無良老板怎麽地了。


    葉峻遠安靜坐在深色的圍椅裏,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等她長篇大論發泄完,這才淡淡地開口,“說吧,這回又要請多少天?”


    被一言戳出真實目的,左欣玫也不覺得尷尬,風情萬種地撩了一把肩上的長卷發,優哉遊哉地伸出一個巴掌,“不多,就五天。”


    “去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自然是吃喝玩樂遊山玩水。”


    葉峻遠聽得麵色一沉,“……如果我不批呢?”


    左欣玫抱起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十公分高的玫紅高跟鞋襯得她氣場比兩米八還高,“那徐瑧也沒法正常上班,他隻能去醫院好好治他被葉總餓壞的胃。”


    “……”


    談判的結果十分顯而易見,葉峻遠隻能接受未來的三天內,他要獨自麵對成噸工作的艱苦現實。


    新樓盤開盤在即,後天例行股東大會,老城區改建cbd的項目……這一樁樁一件件齊齊湧上來,真正叫他演繹了什麽叫分身乏術。


    實在沒辦法,他隻能按下了內線電話,把莉莎叫進辦公室,“晏盛新天地開盤的事,以後交給你負責。”


    聞言,莉莎露出略感意外的神色,倒也沒提出什麽疑問,順從地應下來。


    葉峻遠掃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將徐瑧手上負責的幾個比較重要的事都交給她跟進,末了不忘補充道:“徐特助請了幾天假,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恐怕要擔待點,有什麽疑問,及時保持溝通。”


    一麵說著,他一麵關了電腦,合上桌上的文件,一副準備下班的模樣。


    莉莎察言觀色了片刻,頓了一頓,不由出聲提醒,“葉總,晚上跟陸總的飯局……”


    “推了。”


    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邁出辦公室門口。


    莉莎靜靜地站在原地,等門關上,確定外麵的人已經走遠後,這才疾步走到桌前,拿起葉峻遠剛看的文件,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見落款上已經簽上葉峻遠的名字,她神色鬆下來,嘴角漸漸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為免有人忽然闖進來,她沒有停留太久,迅速將文件收好放到抽屜裏,拉下百葉窗,關燈,最後確認地掃了一眼,這才匆匆忙忙離開現場。


    —


    正式調到人事部後,洛笙少了很多突如其來的加班,應酬什麽的更是絕跡,工作都輕鬆了很多。


    大概是忙碌慣了,一時就有些不能習慣這樣的閑散,做好本職工作之餘,她還是不忘努力給自己充電,對其他同事也是能幫就幫,不遺餘力地發光散熱。


    這一天,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洛笙接到夏淩的電話,說是奇奇不知怎麽和同學鬧了矛盾,班主任讓家長馬上來學校處理下,而他不巧正在外麵忙著抽不開身,便請洛笙幫忙走一趟。


    洛笙毫不猶豫地應下來,同事交代了幾句,便提前下班趕去了學校。


    來的還算早,離放學還有十來分鍾,而校門口早已經聚集了一大堆家長等著接孩子,將道路堵得幾乎水泄不通的。


    洛笙給奇奇班主任打了電話,順著對方給的信息,進學校後直接去找教務處。


    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學校,奇奇還沒跟夏淩相認前,她就陪孩子進來參觀過幾次,雖然衝不上熟門熟路,不過找對路還是很容易的。


    很快看到教務處的門口,那邊圍了幾個還沒走的小學生,正探頭探腦地看著裏麵熱鬧,等走進一些,就能清晰地聽到從屋裏傳出來的高分貝女聲。


    “他家長什麽時候來,我都在這裏坐了半個多小時了!不然就把電話給我,我親自來催!”


    尖利不滿的抱怨過後,是老師無奈帶著耐心的勸阻,“請您稍安勿躁,我們剛剛已經打了電話確認,應該很快就來了。”


    “別跟我說什麽應該!你們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嗎?我一個小時賺出來的錢,可比你們在這辛辛苦苦打一個月強多了!浪費人家時間等於謀財害命,你們到底懂不懂?!”


    聽著對方刺耳市儈的聲音,洛笙禁不住皺了皺眉,撥開圍觀的幾個小朋友,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去,目光巡了一圈,很快鎖定了目標。


    大概是被麵前張牙舞爪的女人嚇到了,奇奇怯怯地站在班主任身後,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大眼睛淚汪汪地蓄著水光,也不敢哭,隻咬著唇生生憋著。


    洛笙心頭一顫,大步走過來,在他麵前蹲下,握著他肩膀關心地問,“怎麽樣,你沒事吧?”


    一看到她,奇奇沒忍住,憋著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抽抽噎噎地回,“沒……沒事……”


    洛笙細細地檢查了一輪,見他沒有任何打架受傷的痕跡,鬆口氣,這才有心情去了解情況。


    她之前曾給奇奇開過兩次的家長會,班主任對她也有些印象,便盡量簡短地陳述了事件緣由。


    原來奇奇的班最近進行書畫比賽,他的作品獲得了第一名,被貼到了牆上供大家觀賞,結果有個小朋友耍淘氣,想要把他的作品撕下來,奇奇沒讓,爭吵之間,兩人就推搡了起來,那小朋友沒站穩,不小心摔了個四麵朝地,臉上擦出了幾個傷口,膝蓋也跌傷了。


    那小朋友家境不錯,又是獨苗,從小被放在手心裏寵得有些無法無邊,等家長趕過來,看到自家兒子身上掛了這麽多,而奇奇卻一點事都沒有,哪裏能忍得下這口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吵吵嚷嚷了起來,非要學校給個交代不可。


    班主任本來就對這個小朋友印象不好,雖然是盡量客觀的陳述,但無意中也不覺偏向了幾分奇奇,那女人聽著表情更黑了,扯著嗓子忿忿道:“笑話!我兒子平常在家不知有多乖,怎麽可能會挑事打架?肯定是被夏奇惹急了,出於防衛不得已才還擊的!”


    洛笙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地反駁,“這位太太,你沒聽清剛老師怎麽說的麽?是您兒子先來撕我家孩子的畫,到底是誰先惹誰,您不會連這點最基本的判斷都沒有吧?”


    女人麵色尷尬了一瞬,馬上又硬著脖子死扛,“我兒子隻是開個玩笑而已,誰知道他會當真了!”


    聞言,躲在洛笙身後的奇奇探出腦袋,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氣替自己爭辯,“他不是開玩笑……我的畫都被他撕了一半……因為這樣,我才去搶的……他拿著我的畫到處跑,我去追,結果他就摔了……我沒想讓他受傷……”


    因為過於緊張,他的話說得語無倫次,不過在場的大人都聽懂了,原本還叫囂的女人氣勢頓時弱了大半,支支吾吾地說,“誰、誰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這樣!有本事就拿監控錄像出來啊!”


    班主任都聽不下了,忍不住開口道:“夏同學沒撒謊,事實就是如此,當時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現場。如果你想要人證,十個八個的我都可以給你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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