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到一半,葉峻遠辭別主人,帶著被左欣玫撓了一爪子的徐瑧離開酒店。


    回去的路上,徐瑧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對著自己受傷的脖子左看右看,憂傷不已,“難怪前人雲女人猛於虎,但凡欣玫剛的力道再大點,我這妥妥就是永久性傷痕了……少爺,您說她怎麽這麽狠的心,居然舍得對我下次毒手。”


    葉峻遠斜睨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咎由自取的人沒資格抱怨。”


    徐瑧鬱悶地撇撇嘴,對著鏡子,繼續哀歎自己受損的顏值。


    葉峻遠不理會他的呱噪,低頭看了眼腕表,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猶豫了片刻,他拿出手機,給洛笙撥了個電話。


    那邊很久都沒有人接,想著她應該是在洗澡,他也沒在意,剛要切斷,電話卻忽然接通了,耳邊響起洛笙略帶遲疑的聲音,“……怎麽了?”


    葉峻遠聽得有點不是滋味起來,之前還有一聲葉先生,這回是連稱呼都省了,想想從前,她每次接到自己的電話,明明都會興高采烈而不失親昵地喊他阿遠的。


    大約是早上那通電話,她被自己那麽一說,所以不知道該怎麽喊自己了吧。


    胸口生出幾分沉悶的壓抑,但他沒表露出來,隻是淡聲問:“我在回家的路上,要給你帶點夜宵嗎?”


    他晚上吃得少,也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不過洛笙不一樣,她胃口一直都很好,從前他們在一起時,晚上十點左右,她偶爾會下樓給自己下個麵或者煮完粥什麽的,說是餓著肚子會睡不著。


    洛笙靜了一下,客氣的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謝謝你。”


    雖然是意料中的答複,不過,他還是有些笑笑失望,繼而鍥而不舍地問,“我聽說西街開了家不錯的麵食店,給你打包一份吧。”


    “真的不用了。”那邊頓了頓,小聲說,“對不起,我要睡了,晚安。”


    說完也不管他的反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耳邊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清晰而滲著凝重的拒絕意味,葉峻遠慢慢地收起手機,垂著眸,神色變得若有所思。


    徐瑧不知什麽時候收起了鏡子,微微側著身,用深黑的眼睛望著他在車窗上映出來的影子,狹長的眼裏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淺笑。


    沒辦法,難得看到少爺吃癟碰釘子的場麵,怎麽的也得且看且珍惜著。


    看了一會兒,徐瑧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彎唇笑了起來:“對了,少爺,您什麽時候跟柳小姐這麽熟了?如果我沒有記錯,您今晚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她吧?”


    雖然他今晚基本都在忙著左欣玫互相傷害,不過深入骨髓的忠仆屬性,還是讓他抽了三分神時刻關注少爺的動靜,雖然大庭廣眾下,他也不擔心周鋒敢亂來,不過多留點心總是好的。


    於是他就看到了,整個半場下來,柳家小姐幾乎全程粘在少爺身邊不離左右,任少爺的西伯利亞冷風如何肆虐,人家就是不走,非但不走,還大大方方地拉著自家父母跟少爺閑話家常。


    後來少爺找了借口要提前離場,那柳家小姐還戀戀不舍地挽留了好久,最後才不得不目送少爺離開。


    一提起這個,葉峻遠立即憶起之前的疑惑,俊眉微蹙,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又私自給我做了什麽安排?”


    “哪有,我不過是替您回絕了那邊的相親提議而已。”徐瑧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我知道您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就沒拿這事煩你,自己做主推了。”


    葉峻遠微微眯眸,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進他的心裏,“就隻是這樣?”


    “就隻是這樣。”


    見他不像是在撒謊,葉峻遠沒有再追問,側目望向窗外的街景,就當這話題過了。


    徐瑧卻被勾起了興致,嬉皮笑臉地看著他,很是誘惑的語氣,“少爺,您想不想看到笙妹吃醋的模樣?”


    葉峻遠瞟了他一眼,抿著唇沒出聲,眼神卻明顯地寫著你真的很無聊的訊息。


    受慣了他的冷場,徐瑧也不在意,興致勃勃地將剛醞釀出來的a計劃攤出來,“笙妹現在不是別扭著麽?您可以利用柳小姐這事,弄得無傷大雅的小緋聞,讓她重新正視您在她心裏的重要性,這樣豈不比你問她要不要吃夜宵來得更直接有效?”


    在公事上,葉峻遠對這個左膀右臂的建議,從來都是慎而重之的對待,因為知道他不會拿正事開玩笑;但在私事上,尤其是在涉及男女關係的事上,葉峻遠嗤之以鼻的態度堅定如磐石,因為知道徐瑧就大多是想看好戲拿他做開心。


    這一次,他和過去一樣,下意識就想斥徐瑧無聊頭頂,可話到了嘴邊,腦子裏閃過洛笙剛剛刻意保持距離的疏離語氣,他又有些猶豫了。


    見他臉上出現鬆動的跡象,徐瑧不遺餘力地繼續慫恿,“少爺,女人大多都這樣,不給她製造點危機感,她永遠不知道你的重要性。咱也不整多大動靜,隨便放點虛虛實實的消息出去,等笙妹著急起來就馬上住手,你看如何?”


    葉峻遠沉默了一瞬,抬眸望住他,神色有些複雜,“……有用嗎?”


    徐瑧歎了口氣,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向自己脖子上的抓痕,委屈巴巴的,“看看我這抓痕,您說有用麽?”


    這副怨夫的模樣實在有些滑稽,葉峻遠收回視線,微抿了抿唇,壓下已經到唇角的忍俊不禁,麵無表情地拒絕,“還是不必了,順其自然吧。”


    徐瑧略感意外地挑起眉,不解,“為什麽,難道您不希望和笙妹早日和好如初麽?”


    葉峻遠眼神黯了幾分,沒有馬上回答徐瑧的問題,隻是沉默地望向窗外。


    和好如初……他當然是想的,不僅想,還正為此努力付諸於行動,他知道自己求複合的辦法很笨拙,學不來別人的甜言蜜語,就隻能憑著本能而行事。


    他能為洛笙做很多事,比如給她不亞於他現在這個家的豪宅,給她地位,給她權勢,給她從未想過的最奢侈的享受。


    但他明白,這些都不是洛笙想要的,她甚至連那代表著報恩的五百萬都一分不少還給了自己。


    物質上的東西,給得越是豐厚,對她造成的壓力也就越大。


    他並不想造成她任何的困擾,同時也不想對她使用任何的心機,也許能讓她回心轉意的套路很多,但,他還是想用自己的心意去感動她。


    哪怕方法笨了點,進程慢了些,至少,他真的很用心地在做。


    回到家裏,洛笙房間燈已經暗了下來,時間卻也才不過九點半。


    照著以前,這個時間段,她要麽在看書充電,要麽就是整理工作筆記,偶爾也會去刷百看不膩的小丸子,總之,一般不到十一點,她是不會上床睡覺的。


    不自覺中,葉峻遠停在她的房間門前,抬起的手,數次想要敲下去,最後還是被理智控製沒碰到門板。


    該不該敲,這是個問題。


    他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也很想像過去一樣,聽著她東拉西扯地說些毫無重點的閑聞,但又怕驚到她起反效果。


    好不容易才讓她搬回來住,他不想這間房再次被空出來。


    空氣中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氣,他放棄了,最後還是轉過身,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和柳傾的緋聞,葉峻遠是在兩天後的周末才知道的。


    左欣玫之前鬆了好多大螃蟹還沒消滅,徐瑧就舉辦了個小型的bbq燒烤,把潘瑋昶左欣玫還有洛唯晞那幾個要好的都請了過來。


    一群人在花園裏正熱熱鬧鬧地烤著喝著聊著,葉峻遠一出現,這些人瞬間沒了聲,一個個諱莫如深地看著他,就連洛唯晞表情也有幾分古怪。


    唯一正常點的就是洛笙和徐瑧,這兩人一個低頭默默刷醬料,將烤得香氣撲鼻的雞翅遞給旁人,一個則拆著蟹膏吃得不亦樂乎。


    徐瑧傷口已經愈合差不多了,醫生總算稍微解了他的忌口,可把他稀罕壞了。


    葉峻遠掃了眼坐在洛笙旁邊的潘瑋昶,對方秒懂,立即識趣地起身把位置讓出來,轉而溜去了洛唯晞旁邊。


    接過洛笙一串烤翅,他這才有心情給予回應,“……怎麽了?”


    左欣玫仗著自己大客戶身份,鬥膽將話題拋了出來,“葉總,聽說……您最近跟柳家那丫頭打得火熱?”


    火熱?葉峻遠聞言就皺起眉,淩厲的目光立即掃向對麵的徐瑧。


    徐瑧一手抓著一隻大蟹腿,滿口喊冤,“少爺,這回可不關我的事,我發誓我什麽都沒做!”


    見葉峻遠並不知情的樣子,潘瑋昶主動獻上手機一枚,連緋聞的版麵都給他找好了。


    葉峻遠接過來,長指滑動滾屏,隻瀏覽了不到一半,他就失去興趣地還給了潘瑋昶。


    那天的晚宴屬於私人聚會,不太可能混入記者媒體,就算不小心漏進去,眾目睽睽下,對方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拍照,可是剛看到的幾張照片,不管是角度還是構圖,都不像是抓拍的。


    他仔細回想了下,當時人並不少,還真沒注意到旁邊到底有沒有類似娛記這樣的人。


    看穿他的疑惑,徐瑧咽下嘴裏的食物,不緊不慢地道:“少爺,您不用想了,我已經查證過了,這是柳傾自己放出的消息。”


    葉峻遠擰起眉,眼裏閃過淡淡的厭煩,“封了這家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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