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欣玫從宿醉的黑暗中醒來時,已經是翌日清晨。


    陽光透過厚厚的窗簾照進來,她躺在淩亂的被褥上,睜開眼,引入眼球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忍著快要炸開的頭痛,她勉強從床上坐起來嗎,慢慢地打量四周的環境。


    喝斷片之前,她記得自己似乎是被葉峻遠帶回家了,再多的,她就想不起來了。


    縱酒過度的後果是痛苦的,比如頭痛欲裂,比如渾身酸軟無力,這些年,左欣玫已經很少像昨晚一樣喝得酩酊大醉,現在清醒過來了,她隻覺得自己約莫是中了邪,除了悔就是氣。


    不就是個老男人而已麽?她又不是放不下的人,至於把自己弄的這麽狼狽麽?


    就在她懊惱不已之時,門忽然被人打開了,洛笙端著一托盤豐盛的早餐從外麵走進來。


    見床上的人已經醒了,她笑了笑,將早餐擱在茶幾上,柔聲問道:“欣玫姐,你怎麽樣?還會難受嗎?”


    左欣玫扶著腦袋,難受地抽著氣,“頭疼……”


    話音剛落,洛笙已經坐在她身後,指尖按在她的太陽穴上,嫻熟地為她按揉拿捏起來。


    脹痛的神經瞬間舒緩了不少,左欣玫閉上眼,放鬆地享受她的按摩服務。


    過了幾分鍾,她覺得舒服多了,滿意地讚了她一聲,“手法不錯,水平跟我禦用的按摩師不相上下。”


    洛笙放下手,體貼地說,“你先去洗漱吧,吃完早餐,會舒服很多的。”


    被她這麽一提醒,左欣玫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她原本身上穿的套裝被人換成了舒適的睡衣,身上也是幹幹爽爽的,沒有半點的不適。


    看起來,昨晚她受到了不錯的照顧。


    心頭忽然一顫,她定了定神,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昨晚……是誰幫我換的衣服?”


    洛笙下意識地看了眼她身上的睡衣,笑意盈盈,“是我幫你換的。你吐了自己一身,我就做主幫你換成了睡衣,順便幫你做了身體清潔。”


    左欣玫神色頓住,過了半響,她垂下眉眼,淡聲地說了句,“謝謝。”


    她想,昨天她大概真是被徐瑧給刺激到了,不然也不會在明知道自己酒品不好的情況下,還一直喝到斷片也不肯停手。


    想到這裏,左欣玫心裏就煩躁的不行。


    兩人相識多年,徐瑧又不是不知道她什麽性格,她是傲嬌,別扭,愛口是心非,那天晚上,她說他受不了隨時可以結束關係,這些話她過去不知說過多少類似的,以前他都是一笑置之,或者故意耍賤反過來逗自己生氣,從來沒有一次當過真。


    可是這一次,他不僅應下來,而且表現出從未有過的認真,麵對她拉下臉麵的求和,他毫無餘地地全盤拒絕,這就算了,連著昨天下午的會議,以及晚上的應酬都沒有出現,擺明了就是故意對她避而不見。


    想起那張看似散漫卻絕決的麵孔,左欣玫狠狠地皺起眉頭,心口居然有一種被揪住的沉重感。


    洗漱用過早餐,她在去客廳的路上,路過徐瑧臥室。


    餘光掃到那扇熟悉的房門,她腳步停住,鬼使神差地轉了個方向,走過去,敲了敲門。


    還沒等她去注意聽裏麵的反應,不遠處一個正在做清潔的傭人就告訴她,徐瑧自昨天下午出去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左欣玫隻好堵著一團悶氣地下樓。


    家裏靜悄悄的,已經過了上班時間,洛笙和葉峻遠都去了公司,除了分布在葉家各個角落做家務活的傭人,也就隻有備考生洛唯晞在庭院的亭子裏看書做習題。


    托徐瑧的緣故,葉家她過去也來過不少次,對這個家的環境格局都不陌生,無所事事地轉了幾圈,期間她接了通秘書的電話。


    這次到s市出差,左欣玫也是帶了不少任務過來的,還有不到一個星期就過年了,這邊好幾個項目還等著她處理做決斷。


    掛斷電話後,左欣玫仰著頭,看著頭蔚藍清新的天空,忽然覺得空氣很壓抑,重重地呼了口氣。


    昨晚是坐著葉峻遠的車過來,她在這裏沒有自己的車,雖然讓葉家的司機送也不是不行,但最後,她選擇跟葉峻遠借了輛車,打算直接開去公司。


    接過管家遞來的車鑰匙,左欣玫走到車庫,剛上了車,就聽到入口處傳來輕微的引擎聲,昨晚徹夜不歸的徐瑧回來了。


    點火的動作一頓,她盯著不遠處那輛白色的保時捷,掙紮了半響,最後還是推開門下車。


    看到她居然還在,徐瑧眼底微光一閃而過,很快恢複常態。


    熄了火,他接了安全帶,步履沉穩地走向堵在出口方向的女人。


    左欣玫雙手環胸,有些不耐煩地看著他走近,冷冷開口,“我知道你在回避我,但也不用做的這麽明顯吧。”


    徐瑧沒反駁,輕笑了下,半真半假地解釋,“沒辦法,誰都知道左總您向來以睚眥必報聞名,我是真怕您惱羞成怒,一不留神就被您給拆吃了。”


    看他一如既往嬉皮笑臉的模樣,左欣玫心裏一股無名之火冒了出來,直眉瞪眼的問:“廢話少說,你昨晚去哪裏了?”


    徐瑧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訝異她為什麽這麽問,“左總,我們現在已經不是那種關係了,我想,我應該沒有必要跟你匯報行蹤的義務吧?”


    左欣玫噎了一下,死活想不出話來反駁,最後決定死扛,“就算我們已經結束了關係,但我還是你們葉氏集團的重要客戶!昨天下午的會議這麽重要,身為葉總身邊的首席特助,你竟敢無故缺席,我看你根本就不重視這次的合作!”


    徐瑧推了推眼鏡,笑得波瀾不驚:“抱歉,左總,昨天我是因為身體抱恙,不得已才跟少爺請了假,並不是無故缺席。”


    他編造的理由很爛,卻極為有效,再配著那一臉我很無辜很純良的表情,完全都找不到撒謊的跡象。


    左欣玫恨得牙癢癢的,又一時拿他沒辦法。她知道,以徐瑧那三寸不爛之舌,隻要他願意,在這裏掰上三天三夜都沒有問題。


    見她說不出話來了,徐瑧看了眼時間,歉意地道:“我是回來換衣服的,待會還要趕著去公司上班,失陪了。”


    說完邁開腳步,越過她走向出口。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迎麵傳來一陣穿堂風,左欣玫神色猛地一變,瞬間拽住了他的手腕。


    徐瑧身形頓住,回過頭,對上她冷沉的眼神,全無危險之感,還笑眼彎彎地“嗯?”了聲。


    左欣玫臉色冰寒,眼睛死死地盯著了看他一會,渾身都散發出陰森的冷意。


    忽然甩開他的手,她調轉視線,語氣沉沉的,“徐瑧,你我相識多年,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欺騙。”


    徐瑧抬起手,慢斯條理地整理剛被她抓亂的袖口,“不知左總這話從何而出。”


    聽著他一口一個左總的,左欣玫忍無可忍,近乎咬牙切齒吐字,“你說昨天身體抱恙,先不論我中午找你談話時你還是好好的,就說你身上這股女人的騷~味,就是離你再遠五百米,我都能聞到想吐!抱恙還能去喝酒,抱恙還去找女人?別笑死我了!”


    麵對她的怒氣,徐瑧仍是一片坦然,笑容可掬地回看著她,“是嗎?那還真是委屈了左總的鼻子,您放心,我現在馬上從你麵前消失,以後一定離您遠遠的,絕對不會讓您笑死的。”


    “你……!”左欣玫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氣氛陡然僵下來,空氣像凝固了似的讓人難受。


    最後是徐瑧結束了對視,溫文爾雅地說了聲再見,轉身瀟灑離去。


    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左欣玫冰著臉,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


    ……


    洛笙準備下班時,接到了左欣玫的電話。


    聽完對方的晚飯邀請後,她有些不明所以,“請我吃飯?為什麽?”


    左欣玫接得很順口,“為了答謝你昨晚你照顧了我一個晚上。”


    原來是這樣,洛笙了然一笑,婉拒道:“欣玫姐,你不用這麽客氣,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算不了什麽。”


    “舉手之勞也是勞,我這人不愛欠人情。司機已經在去接你的路上,你下班直接過來就好。”


    說完也不給洛笙反應,直接掛斷電話。


    洛笙啞了啞,看著已經暗下來的手機屏幕,隻得給葉峻遠發了條微信,將左欣玫的邀請告訴他,並讓他下班不用等自己了。


    收到信息時,葉峻遠正在聽徐瑧的工作匯報,看完後,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站在辦公桌前的男人,靜靜地放下手機。


    匯報完畢,徐瑧合上文件夾,“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目前幾個新開發項目都還算順利,等過了年,企劃部那邊會重新擬定新一期的計劃方案,到時候再具體參詳吧。”


    葉峻遠點點頭,垂著眼,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辦公桌某處。


    公事都說完了,原本應該離開的徐瑧卻遲遲不動,站在那,似乎在思考要怎麽開口。


    “還有事?”葉峻遠抬眸看向他。


    徐瑧心裏打著算盤,猶豫了下才道:“過兩天公司就要放年假了,我想回一趟老家。”


    葉峻遠怔了下,看著他,眼底夾雜著一絲打量,半響才說,“回去祭拜嗎?”


    徐瑧側頭看向窗外,嘴角微勾,一字一字慢慢地說,“是啊……都過了這麽多年,也是該回去掃掃墓了,省得我媽總是托夢罵我不仁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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