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琳才懶得管她們幾個意思,轉過臉,換了副溫和的微笑臉,“洛笙,以後這種體力活,交給別人幹就是了,我們部門雖然男丁稀少,但也不是沒有。女孩子家家的,這種能沒什麽好逞的。”


    已經很久沒有得過文琳一句聞言細語了,洛笙有些受寵若驚,看了眼對方,慢慢地哦了聲。


    另外則幾人麵麵相覷的,當著領導的麵,也不敢多說什麽,神色各異地幫著把資料搬到了洛笙的桌麵上。


    進入自己的辦公室之前,文琳停住腳步,目光定在門板的磨砂玻璃上,上麵模糊地映出窗口處的辦公座位。


    想了想,她還是轉過身,徑直走到洛笙桌前,和聲地問,“洛笙,這周末有個小型的沙龍講座,我手裏正好還有個名額,你有沒有興趣?”


    洛笙正低頭給剛剛的文件戳蓋章,聞言抬起頭,狐疑看著她,“專業講座?”


    文琳耐心地解釋,“是的,到時候會有不少業內的知名人士到場,這對拓寬你個人的思維和格局,還是很有裨益的。”


    聽到“沙龍”二字,周圍人立即豎起了耳朵,表麵裝著認真工作,實則卯足了八卦之心。


    這個活動前兩個月就開始在籌備了,主辦方是由知名高端時尚雜誌vob傾力組織的,別看是“小型”,來的人可不簡單,都是平常隻有在電視上和報紙上才能看到的各界大佬,隨便和其中一人攀上關係都不得了。


    這個活動的誘惑力無疑是強大的,多少自持優秀不肯遷就的女同事,等的就是這種機會。


    隻可惜名額就那幾個,眾人也隻能這麽巴巴地看著,不敢妄想文琳會帶上自己,畢竟這種事大家都心照不宣,領導肯定是優先考慮她的心腹們的,光是那幾個組長都不夠分的。


    而現在,文琳卻把其中的一個名額給了洛笙,不僅普通的員工,就連到大廳交代下屬做事的兩個部長也愣住了。


    洛笙沒感覺到周圍人的複雜眼神,認真地想了想,而後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這周末有重要的事,抽不出時間去。”


    緊張的氣氛頓時鬆了些許,那兩個組長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繼續和員工溝通事情。


    文琳也不意外她的拒絕,想想也是,洛笙跟著的人是葉峻遠,想要什麽樣的見識機會沒有?這種沙龍對別人來說也許難得可貴,可對洛笙來說,根本就不足掛齒,反倒是她的急於獻媚顯得見笑了。


    她抿唇笑了笑,“不用著急下決定,反正離周末還有幾天,如果改變主意了,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反悔。”


    洛笙禮貌地笑笑,“好,謝謝文姐。”


    老規矩,主管辦公室的門一關,四周圍立即響起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聲,有人在嘲笑洛笙傻,有人在猜測文琳的意思,有人在表示羨慕嫉妒恨。


    洛笙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低著頭,專心致誌蓋她的章。


    這原本是李潔的工作,她去工廠辦事了,臨走前讓自己把這堆資料打印出來並蓋上特製章印。


    剛巧部門裏的打印機壞了還沒修好,沒的辦法,她隻好移步借了其他樓層的打印,所以,這才有了之前文琳在入口處的那一撞。


    雖然之前在李潔手上受了不少氣,不過洛笙本著丟進碗裏就是自己的心情,還是毫無抗拒地接過手,認認真真地去完成這個活。


    也許有人會覺得她腦子壞了,但她始終認為,她隻是在為她家少爺工作,而不是李潔這個人,這麽一想,她就什麽都不計較了。


    入口忽然傳來一陣動靜,李潔從工廠回來了,剛進入有暖氣的大空間,她舒服地舒了一口氣,一邊解開勒脖子的圍巾,一邊習慣性抱怨嘟囔,“真是冷死個人了!那邊的路修了幾年沒修好,到處都是灰塵,每次去都是灰頭土臉回來。”


    有人笑著搭話,“你不是開車過去的嗎?怎麽會灰頭土臉呢?”


    “不說車還好,我的小polo昨天才剛洗,現在好了,下班又要去洗一輪。”李潔嬌氣地皺了皺鼻子,她剛分期買了輛車,雖然在這個部門也不算多稀罕的事,但她就是架不住虛榮心,得空就要拿自己的愛車出來過把嘴癮。


    如願收獲一群馬屁精的吹噓和安慰後,李潔總算掛上了笑容,施施然地走向助理辦公室。


    路過洛笙身邊時,李潔斜睨了那邊一眼,見她正在埋頭苦戳章,眼裏閃過一抹惡光,腳步生風地走過去,“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洛笙頭也不抬地,“正在做。”


    見她神情平和,並沒有因為被使喚而生氣的跡象,李潔無趣地撇撇嘴,剛要回去,無意中掃見了什麽,驀地叫嚷起來,“哎呀,這都弄髒了,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呀?”


    洛笙動作一頓,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原來是有幾頁資料沾了些黃色的汙漬,因為不明顯,她剛隻顧著趕緊蓋完,一時沒有注意到。


    拿起來細細瞅了兩眼,應該是剛掉在地上時弄到的,她拿起旁邊一塊橡皮,邊擦,邊平靜地說,“沒事,可以用橡皮擦掉。”


    見她仍是一派的淡定自如,李潔更不爽了,刻薄地道:“那你可要擦得幹淨點,這活既然交給了你,你就得負責利索幹淨地做好。”


    頤指氣使的語氣讓人聽了很不舒服,洛笙抬頭,正色道:“李潔,請你不要用這種訓人的語氣跟我說話,畢竟你隻是個助理,並不是我的上司。如果你覺得我沒法做好,那就麻煩你下次去找你信賴的。”


    李潔臉一黑,正要發威,主管辦公室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文琳站在門後,冷肅地盯著李潔,“李潔,你進來一下。”


    冷不防被領導點名,李潔被嚇了一跳,連忙堆起討巧的笑容說了聲是,而後用文琳看不見的角度狠瞪了眼洛笙,這才昂首挺胸地進了主管辦公室。


    “文姐,我本想回辦公室放好東西就過來找你的,沒想到正好給你撞見了。”領導麵前,李潔跟換了個人似的,輕輕嫋嫋的笑著。


    文琳沒什麽表情,抽出剛從上麵帶下來的文件,啪地直接丟她麵前,冷淡地開口,“看看吧。”


    見她麵色漠然,李潔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麽要被批評,一顆心頓時吊了起來,等她拿起文件,看清楚上麵的內容時,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我剛從上麵開會下來,這是那邊交給我的。”文琳也不囉嗦,鏡片後的眼睛冷光一閃,十指交叉放在桌麵,“很遺憾,雖然你才剛上崗不久,但這短短的一個星期,已經足以證明你顯然並不能勝任這份工作。經過考慮,我決定將你調去工廠做那邊的對接員,原來的同事過兩天要休產假,我已經批準了,你過去正好能接替她的工作。”


    李潔腦子裏“轟”地一響,,“不!我不要調去工廠,文姐,就算我做的不好,你要撤我的助理職位我沒話說,但你好歹也讓我退回原位吧!?”


    “你原來的工作已經有人了,而我們部門目前的人數也已經區域飽和,暫時沒有空缺,所以,你隻能去工廠。”


    李潔臉色煞白,渾身克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慢慢地低下頭,目光僵硬地看著手裏的“罪狀”,注意到洛笙加粗的那部分,她突地一個激靈,脫口問,“我不相信,您說這是上麵給的,可上麵怎麽可能管我一個小員工的事?”


    如果說這是本部門內部做出來,她不會懷疑,可她剛清晰地聽到文琳說是“上麵”交給她的,這麽可能呢?上麵從來不管這些小事,又不是閑得慌,而且就算要抓也應該是去揪中高層領導,為什麽偏偏跟自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蝦兵過不去?


    冷靜下來後,她很快就想通了,臉上迅速浮現濃烈的憎恨之色,咬牙切齒地問,“是洛笙……是洛笙對不對?她不服氣我當上助理,所以就去找徐特助告我的狀!”


    文琳頓了一下,淡淡道:“這不是你該管的。總之,新的人事調動令很快就會下來,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好歹也是個兩年多的老員工了,業務能力卻還不如一個新人,說出去,我都替你感到丟臉。”


    雖然過去一周沒少挨批評,可是這種全盤否定的話,李潔也還是第一次聽到,臉頓時難堪地漲成了豬肝色。


    可眼前不是計較領導態度、依舊追究洛笙的時候,一想到滿目都是臭熏熏的農民工的工廠,以及之前剛經曆過的寒風粉塵,從小嬌生慣養的李潔心裏就像塞滿了一團老太太裹腳布,除了惡心就是難受!


    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氣,她強行逼紅了眼眶,苦苦哀求,“文姐,我是真的不想去工廠,那邊都是一群臭男人,我一個小姑娘過去肯定不合適的,而且我在已經習慣了在這邊工作,實在無法適應那邊的環境!拜托你了,幫我想想辦法吧!”


    她才上崗幾天啊?助理辦公室的皮椅都還沒坐熱被撤下來了,她以後怎麽還有臉去麵對外麵的同事!而且誰要去那個鳥不生蛋的郊區工廠上班,誰愛去誰去!她才不去!


    文琳剛經曆過老板的“暴擊拷問”,心裏本來就煩了,這會見她居然還敢跟自己玩眼淚攻勢,更是煩上加煩,終於耐心告罄,冷冷的目光如寒箭一般射過去,一字一頓地,


    “其實,你還有個選擇,就是直接遞辭職信。”


    ……


    哭哭啼啼地從辦公室跑出來,李潔猛地停住腳步,目光凶狠地瞪向洛笙,想到自己會被調職都是拜對方所害,理智一下丟去了爪哇國,大步衝到跟前,咬牙切齒地低吼,“賤。人,你現在稱心如意了!”


    洛笙還在給最後那點資料蓋章,聞言看向她,莫名其妙地,“什麽?”


    “你還敢裝傻!你嫉妒我當上助理,心裏忿不過,就去找徐特助幫你出頭,讓文琳撤了我的職位,甚至還把我調去工廠那邊做對接員!”


    這話一出來,周圍瞬間一片嘩然,李潔可是重點高校畢業出來的,又在這個部門呆了兩年,就算工作能力不怎麽樣,但好歹也算是枚老員工了,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調走,任誰都覺得不可思議。


    而且工廠坐落在s市的邊界郊區,不僅路途遙遠上班不方便,工作環境和總公司相比就是皇宮和村委會辦公室的對比,這個調動,其實說難聽點就是相當於趕人走了。


    但大家知道李潔是不會辭職的,托她日常曬車的關係,大家都知道她每個月都必須拿一大半的工資去還車貸,如果主動辭職了,拿不到遣散費不說,車貸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


    聽完李潔的話後,洛笙也是訝異無比,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她必須承認,前兩天她確實有在徐瑧和葉峻遠麵前,表達了自己助理落選後的低落,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瑧哥他們要幫自己出氣?


    想到這裏,她心情生出一股難言的滋味,複雜,不安,還伴隨著一絲說不出的愧疚。


    她是很討厭李潔,可是這個懲罰,是不是也太嚴重了點?


    之前她不愛跟葉峻遠說自己工作遇到的苦惱,還有被同事排擠的事,就是怕會弄成現在這樣。


    結果憋了這麽久,謹言慎微了這麽久,還是搞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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