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瑧悻悻然地縮回手,瞅了眼葉峻遠,可憐兮兮地,“少爺,您最近對我是越來越凶殘了。”


    葉峻遠冷麵不不做聲,不理會他怨婦一樣的眼神,自顧地幫洛笙順了順背,看她沒事了才放下手。


    洛笙尷尬地臉紅,昨晚葉峻遠是在她房間呆到很晚才回房,可是兩人並沒有同房睡覺,頂多從小學生上升到高中生的程度,還是純潔的。


    有心想解釋,可一想到徐瑧的牙尖嘴利,最後她還是決定少說多吃,省得越描越黑。


    用完早餐,大家拾掇拾掇,該回房複習功課的複習功課,該準備上班的上班。


    葉峻遠起身時,很自然地從椅背上拿起洛笙送的圍巾,一絲不苟地圍上了脖子。


    洛笙注意到,心裏瞬間像是泡進了蜜糖水裏,說不出的柔情密愛。


    高興地從後麵抱住他的腰,揚起笑臉,甜甜地笑著看他,“圍巾還沒洗過呢,要不等洗過了再帶吧?”


    按住圍在腰間的手,葉峻遠對上她笑眼,俊臉泛著柔和的光線,“沒關係,今天溫度低,正好殺菌。”


    走在前方徐瑧腳一頓,差點沒笑出聲來。


    聽聽少爺這冷笑話,都比這肆虐的寒風還冷,完全就是缺乏經驗的表現。


    不過話說回來,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聽到少爺說俏皮話,自從談了戀愛,少爺就一直呈現出冰山融化的祥瑞征兆。


    真是可喜可賀。


    —


    電梯門打開,洛笙自覺關閉的神經係統,頂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不太友善的目光踏進部門。


    前天沒能享受到提前兩小時下班的待遇,昨天直接在聖誕節告病假,在那些早就看不順眼她的人眼裏,她‘背靠徐泰山’的惡行怕是又添上了一筆。


    對此,洛笙習以為常了,落落大方地坐進工作位,開始今天的工作。


    記起昨天開了個重要的部門會議,她打開公司群,想看看裏麵有沒有上傳會議記錄。


    結果會議記錄她沒看到,倒是看到自己的工作郵箱裏躺了封匿名信。


    標題上黑體加粗地寫著——


    “這麽金貴,回家去做你的大小姐啊!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洛笙臉當即就黑了。


    隻看了前麵兩行,就當機立斷地關掉了頁麵,下麵的內容看不看無所謂,都是一些惡毒謾罵。


    看著電腦屏幕,洛笙心情起伏,簡直是肝膽起火。


    她知道肯定有人對她昨天的請假感到不滿,可她是真病了,又不是故意的,這麽難聽的辱罵,甚至還涉及到了她的祖宗十八代,這是有多沒素質?


    思考了半響,她點開文琳的qq對話框,直接將這份郵件截圖發給去,然後發了一句信息,“文姐,我被人身攻擊了。”


    那邊靜了幾秒,很快收到對方的回複,“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你進來這一趟。”


    洛笙立即起身,朝著主管辦公室走過去。她實在受不了,以前的冷暴力就算了,現在是越來越過分了!


    剛要抬手敲門,冷不防聽到哢擦一聲,門被人打開,艾陶從裏麵走了出來。


    沒料到會撞見對方,兩人都愣了一下,艾陶最先反應過來,抱著文件,神色自若地回到了助理辦公室。


    洛笙回頭看著她的背影,心情複雜而沉重。


    前幾天,上次艾陶獨獨“漏發”了給她的工作文件,害得她臨時加了幾個小時的班,這事雖然不大,但跟著前麵的幾件事一起積累下來的,那就不是小事了。


    現在隻要一看到這個人,洛笙就覺得心底泛寒,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會讓她發生這樣的改變?


    這就在她胡思亂想時,辦公室裏傳出文琳的聲音,“洛笙,進來吧。”


    洛笙回過神,連忙走進去,禮貌地叫了聲,“文姐。”


    文琳還在忙著手邊的一份資料,見了她,回應點了點頭。


    打開聊天對話框,目光隨意地掃了眼她剛發來的截圖,語氣有些淡:“你剛說……你被人生攻擊了?”


    “是的。”在桌前站定,洛笙想了想,直言道:“我知道,也許我有些小題大做了,可我覺得,這已經嚴重影響了我的工作情緒,不能算作是小事。”


    文琳手上動作一頓,抬起頭,凝眸看了她許久,忽地說:“人身攻擊你的人,固然是沒有道德的,缺乏修養的,可你有沒有反省過,為什麽人家就偏偏鎖定你,不去攻擊別人呢?”


    洛笙不語,下巴線條卻繃緊了。


    她明白文琳的意思,在找別人問題之前,先找找自己的過錯,可她就算真有做不對的地方,對方也犯不著罵她的爹罵她的娘吧?


    這是道德問題。


    隱約之間,洛笙感覺到文琳的態度變得有些微妙,多了冷淡,少了些她之前熟悉的人情味。


    文琳摘下眼鏡,淡淡地道:“洛笙,我這人喜歡直話直說,也許過程會讓你心裏有點難受,但也不失為提高效率,節約時間的一種有效方式。”


    洛笙頓了一下,說,“我明白,您有什麽話,就請直說把。”


    “你在這也上班了幾個月,感覺如何?”


    洛笙想了想,“除了和同事們的關係不融洽,其他都還好。”


    文琳點點頭,“關於我們部門最近的人事調動,雖然離正式公布的時間還有幾天,不過,大致的結果都已經出來了。”


    洛笙眼睫顫了顫,忽然緊張了起來。


    翻了翻手裏的文件,文琳看向她,麵容一派的平靜,“我之前答應過你,會慎重考慮你競選我助理職位的事。”


    停頓了幾秒,她繼續道:“我和其他幾個組長討論過了,一致認定,李潔是接替艾陶最合適的人選。”


    洛笙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李潔?”


    “是的。”文琳點頭,語氣溫和,但眼神卻是嚴肅的,“像我們這樣的大公司,任人唯賢是十分重要的,李潔比你先進公司三年,論資曆論業務水平,現在的你都無法和你相比,綜合各方各麵的因素,我們最後選定了她。”


    垂在兩手暗暗絞了絞,洛笙默默地聽她說話,心口沉甸甸的。


    這一刻,挫敗感如潮水一般,瞬間席卷了她整個人,說不出的壓抑。


    失敗固然令人難受,但對這個結果,她也能理解領導的決定,比起李潔,剛剛轉正的自己,確實資曆尚淺,比不得那樣的老員工。


    文琳觀察了她一會,見她似乎已經接受這個結果了,猶豫幾秒,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洛笙,你知道你落選的最大原因嗎?”


    洛笙微垂眼瞼,喉間有絲澀然,“因為我和同事們的關係不融洽。”難怪文琳發發故意問了那個問題,打一開始,她就給自己埋下了伏筆。


    “不錯。”文琳肯定地點頭,“除了我和其他幾個組長,這其實也是部門的民意,不少同事都認為比肩能勝任這份工作,艾陶之前也有意給她布置了一些助理的工作,她都能漂亮地完成了。”


    聽到艾陶的名字,洛笙心裏一沉,也形容不出是什麽滋味。


    難怪這段時間,艾陶和李潔總是時不時交給李潔一些助理的工作,讓李潔代她完成,原來,就是在提前訓練下任的接班人。


    文琳看她表情有些僵,心裏生出一些不忍,安撫道:“其實你也不用看的太重,你才剛入職沒多久,像這樣的機會,以後還會遇到很多,沒必要為了一兩次的落選就垂頭喪氣。”


    洛笙點了點頭,低聲說,“我知道的。”


    見她似乎並沒有怨恨自己的意思,文琳暗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本不需要特意叫洛笙進來談這番話,時間一到,直接公布結果就可以了,可洛笙畢竟是徐瑧交托給自己的人,就算不看朋友的麵,徐瑧的身份擺在那,公正之餘,還是得多照顧幾分這女孩的感受。


    文琳有意彌補,想到洛笙剛反應的人身攻擊郵件,溫和地道:“至於你剛剛說的郵件,我會請技術部的人幫忙核查,一查出來是誰發的郵件,我一定會嚴懲不貸。”


    洛笙沉浸在糾結的情緒裏,不甚在意地嗯了聲,沒說什麽。


    該談的事情都已經談完了,她也沒有心情再待下去,說了句我去忙了便離開了辦公室。


    因為落選的事,洛笙一整天都沒有好心情,感覺頭上被烏雲密布籠罩著,完全提不起什麽精神。


    渾渾噩噩地熬到快下班,她去了趟洗手間,卻不期然地撞見正在洗手台洗手的艾陶。


    從鏡子裏看到洛笙的身影,艾陶表情僵了一下,很快恢複常態,手下卻暗暗加快洗手的動作,想盡快離開這裏。


    洛笙站在門口,看了她一會,問,“可以聊一聊嗎?”


    艾陶眼神閃爍了幾下,拒絕的話說得飛快,“抱歉,很快要下班了,我還有事需要……”


    “不管你有什麽事情,都請你給我五分鍾的時間。”洛笙突兀地打斷了她的話,定定的看著她,一瞬不瞬地,“我隻想和你確認幾個問題,弄清楚了我就走,絕不糾纏你。”


    氣氛僵持,艾陶抿住唇沒吭聲,眼角的餘光不自在地頻頻掃向背後的一個個小隔間,生怕兩人的話被其他人聽到。


    看出她的顧慮,洛笙側身麵對門外,“到外麵來吧。”


    艾陶還是躊躇著沒動。


    “麻煩快點。”洛笙眉間沉沉,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平靜敘述的口吻,“你已經躲了我很多次,看在你曾幫過我的份上,我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如果你還打算逃避,我也不是做不出撕破臉皮的事。”


    艾陶最後還是出去了,跟著她進了最近的消防通道。


    樓梯裏光線昏暗,站定後,洛笙沒有囉嗦,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之前那份資料的數據,是你改成了錯誤的?”


    大概是四下無人的緣故,艾陶無需顧忌,雙手環胸,坦然地承認了,“是。”


    “前天開會要整理的資料,你是故意漏發給我。”雖然心裏已經認定了,她還是想再求證一次。


    “……”


    對方不出聲,洛笙笑了笑,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底,“我好像問了個蠢問題,你連偷偷修改我的數據都做出來了,漏發個文件有什麽奇怪的?”


    艾陶皺眉,看了眼熒光手表,不耐地提醒她,“不是五分鍾嗎?現在已經過了一分半。”


    洛笙不受她態度影響,語調平平地,“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麽忽然要這麽對我?就因為我疏遠了和你的關係,所以你就開始為難我?”


    想了想,她又自我否定地搖了搖頭,“不對,你知道我和瑧哥關係好,你這麽精明,不可能因為這樣就開罪我,反而會更加賣力地討好我才對。”


    艾陶麵色微微發沉,沒吭聲。


    一時沒人說話,靜得發慌,本來就凝滯的氣氛,更是陷入一片詭秘的狀態。


    忽然想到那封郵件的事,洛笙結合最近這一串下來的事件,忽然生出一股直覺,盯著艾陶的眼睛,斬釘截鐵地,“那封信,是你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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