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明亮的白熾燈光下,葉峻遠眸色暗沉,五官被照得有棱有角,以至於臉上的每一分冷凝,都清清楚楚地映入洛笙的眼裏。


    沒有任何征兆地,他抬起腳,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過來,步履沉穩,不徐不緩。


    在還剩不到兩米的距離時,洛笙像是忽然反應過來,感覺到來自他身上壓抑的氣息,僵在原地,一時不知是要迎上去,還是遵循本能地往後退兩步才好。


    就在她躊躇不決的片刻,他已經來到跟前,停下了腳步。


    氣氛變得有些凝滯,對峙半晌,他皺了一下眉,語氣沉沉地,“你剛才,是不是想要逃走?”


    被他識穿,洛笙汗顏了一下,心虛地否定,“沒有的事……”


    打死都不會告訴他,她剛剛,確實被他那股如泰山壓頂的氣場給嚇到了。


    他眉間不見鬆動,臉色仍是凝得很,唇角也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直線。


    周身的氣壓就持續低著,洛心頭蕩漾起強烈的不安,開始暗自懊惱兼反省。


    她不知道葉峻遠在那邊看了多久,不過看他這表情,顯然是將她抱徐瑧的舉動看進去了。


    一直不說話的,怕不是誤會了什麽吧?


    看見她不自覺流露出的慌亂和後悔,葉峻遠心裏微微有點崩潰,他真生氣了,上次才答應自己不和弟弟有過分親密的行為,才過了多久,這就直接撲向了徐瑧。


    雖然他相信她沒那方麵的意思,可心裏還是十分地不痛快。


    目光定在她臉上,平複了一下情緒,他朝她伸出手,“過來。”


    洛笙看了他一眼,順從地走過去兩步,將手放到他寬大的掌心。


    接觸到她手心傳來的溫度,葉峻遠臉色稍稍緩和下來,“我上次對你說,不許動不動就抱上去,這個範圍,除了你弟弟,徐瑧也包括在內。”


    洛笙睫毛微微一顫,乖乖點頭,以示受教了。


    葉峻遠頓了幾秒,見她似乎沒什麽反應的樣子,有點懷疑她沒聽懂自己的意思,便說得更直白了些,“換句話說,除了我,你不許隨便碰別的男人。”


    這個措辭……典型霸道總裁的專用台詞啊,洛笙有些意外,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他黑長的睫毛低垂,猶如蝴蝶的羽翼,凝視她的目光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屬於男人對自己所有物的占有的眼神。


    洛笙想起從前徐瑧對自己說過的話,少爺從小就不喜歡別人靠近他,就像在周圍下了一道直徑為三米的結界,隻要有人擅闖入這個安全距離,都會引發他的反感不適,搞得好像是別人汙染他的空氣似的。


    現在這種潔癖行為,也搬到了她身上,哪怕是弟弟,哪怕是當成哥哥一樣的徐瑧,都不允許隨便接觸。


    這麽一想,她忽然覺得無比愧疚,為自己剛剛輕率的行為,雖然,她真是將徐瑧當成是一個很好的哥哥,一個可以放心依賴的很好的朋友,可如果反過來,葉峻遠要是跟一個年長的像姐姐一樣的朋友做了同樣的事,她心裏也會感到不舒服。


    推己及人,她確實做的不妥。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低下頭,慚愧地認錯道歉,“少爺,對不起,我錯了。”


    想了一想,又發誓一般地補充了句,“下不為例,我不會再犯了。”


    見她真心悔改,葉峻遠盯著她的眼,輕歎了聲,“你今晚是怎麽了,有什麽事是不能對我坦誠的嗎?”


    剛用過晚餐,他便去了書房處理幾份急件,可心裏一直記掛著洛笙,始終都無法集中精神。


    食欲不振,有可能是心情不好,也有可能是身體生病,不搞清楚她什麽狀況,他沒法專心做事。


    本來想去房間找她的,結果剛好讓他撞見她去找徐瑧的背影,一時疑惑便跟了過去,就讓他看到了剛剛那一幕。


    洛笙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猶豫,隔了片刻才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


    葉峻遠皺了皺眉,眸色加重了幾分,“……是文琳給你指派的工作量太重了?”


    察覺到他的不悅,洛笙猛地搖頭,連忙否定道:“沒有沒有,文姐她很好,是我不爭氣,沒把工作做好。”


    葉峻遠不說話,視線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如芒在刺一般。


    迎著他懷疑審視的眼神,洛笙揚起笑臉,盡量若無其事地道,“沒事的,就是心情有點鬱悶,想找瑧哥聊聊天而已。”


    “聊天就聊天,需要動手動腳?”葉峻遠音調是平的,可是聲音卻有種隱隱的森然。


    聽出男人濃重的不滿,洛笙再次低頭認錯,“我真知道錯了。”


    用力握緊了一下她的手,他開口,訓斥的口吻,“再次再犯,就不知是口頭教育了。”


    洛笙聽話地哦了聲。


    事情說清楚了,他氣消了大半,鬆開手,改為攬住她的肩膀,低聲問道:“你今晚沒吃什麽,會不會餓?要吃夜宵嗎?”


    被他這麽一提醒,洛笙下意識摸了摸肚子,還真有點空,不過想到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要睡覺了,便搖了搖頭,“不吃了,晚上會睡不著的。”


    葉峻遠又看了她一會,忽然問道:“你真沒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洛笙沉默下來,不是她不想說,而是那些事過於敏感,實在說不出口。


    別人就算了,可他是葉峻遠,是葉氏集團的大老板,


    如果說艾陶偷改了數據,害得她被文琳批評了一頓,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派人核實查證,不管原因結果如何,艾陶都很可能會被辭退。


    雖然艾陶的行為讓她感到失望,可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她覺得,這事還是不要鬧大為好。


    “我想看小丸子。”她抬起頭,朝他笑了笑。


    葉峻遠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但也沒有勉強,溫和地應下來,“好。”


    —


    高級俱樂部的貴賓房。


    徐瑧從外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坐在高檔絲絨沙發上的蘇曼瑜,見了他,她抬了抬手裏的紅酒杯,抿著紅唇妖豔地笑,“來了。”


    她今天穿著一身低胸v領修身短裙,迷人的曲線展露無遺,美豔的五官經過濃妝豔抹,越發地妖媚性感。


    麵對如此尤物,徐瑧卻視若無睹地在她麵前坐下來,連眼角都沒抬一下。


    精心打扮卻被男人如此無視,蘇曼瑜也不惱,殷勤地幫他斟了一杯酒,笑著道,“徐特助,你今天遲到了十分鍾,老規矩,自罰三杯吧。”


    徐瑧淡淡勾起笑,也不推拒,毫不含糊地給自己倒了三杯,如她所願地都喝了下去。


    蘇曼瑜窩在沙發裏,抿著自己杯裏的酒,媚眼如絲地盯著男人因為喝酒不斷滾動的喉結。


    罰酒完畢,徐瑧疊起雙腿,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慢悠悠地開口,“蘇小姐,這是我們約定的最後一個晚上,希望待會你能照著之前的約定,把玉佩還給我。”


    蘇曼瑜放下高腳杯,嬌嬌一笑,“放心,我雖然不是君子,但也知道駟馬難追的道理。”


    話音一轉,她眼裏閃過狡黠的精光,試探地道:“不過,我實在很好奇為什麽你會對那塊玉佩這麽上心,我找行家看過了,也不是多貴重的貨色,以徐特助如今的身家,另找一塊不是什麽難事。”


    “玉佩確實不值什麽錢,但,這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成人禮。”徐瑧搖晃著杯裏的紅色液體,回得漫不經心。


    “是誰?左欣玫嗎?”蘇曼瑜立即想到這個人。


    徐瑧笑了笑,“蘇小姐真是愛開玩笑,這是我十八歲那年收到的禮物,二十二年前,欣玫也才十三歲,我們還沒認識。”


    蘇曼瑜呼吸微微一滯,心口莫名地發堵。他喊左欣玫的名字時,雖然也談不上多親昵,可就是讓她聽得很不舒服。


    就在她的心被這種複雜的情緒襲擊時,徐瑧回憶起往事,狀似自言自語地道:“說起來,我和她初次見麵,應該是在少爺十歲的生日宴上吧。”


    不想聽到他再提起這個女人的事,蘇曼瑜忽然起身,直接坐在他腿上,雙手圈上他的頸子。


    徐瑧神色一點都沒動,抬眸對上她,嘴角彎起,不疾不徐的開腔,“蘇小姐,你的香水味很難聞。”


    蘇曼瑜麵色一僵,所有旖旎的心思瞬間被這句煞風景的話趕得幹幹淨淨,鬆開手,臉色不怎麽好看地坐到一邊。


    抽出一根女士香煙,點燃,她放到唇邊吸了一口,徐徐地吐出一口煙,好整以暇地瞧著他,“其實,我覺得你很有魅力,比葉峻遠更能令我著迷。”


    徐瑧微微挑眉,把玩著手裏的紅酒杯,懶洋洋地,“怎麽?蘇小姐也對我這種老男人感興趣?”


    “你怎麽老了?”蘇曼瑜魅惑地勾起嘴角,“我倒是覺得,你味道剛剛好。”


    不拿煙的左手滑過他的臉,“這樣的顏值……”


    繼而移到他的胸膛,“這樣的身材……”


    最後落到他結實的小腹上,眯著眸笑得像個狡黠的貓,“……和你上.床,一定很過癮。”


    被女人肆無忌憚地調戲了一輪,徐瑧也不在意,臉上仍是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蘇曼瑜撅唇笑著,“我聽說這麽多年,你隻有左欣玫一個女人,怎麽樣?要不要換個口味?”


    徐瑧笑了笑,不答反問,“換什麽口味?你這款的嗎?”


    蘇曼瑜捂著嘴妖媚的笑,語氣中不乏對自己的自信,“是啊,不是有句話說,草還是嫩的好啃嘛?左欣玫今年也三十五了吧,老女人一個,難為你還能跟她保持那麽久的關係,我雖然不是青春十八,但怎麽樣也比她強。”


    手指繞著他的脖子,她貼上去,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徐瑧,左欣玫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甚至會更多,不如,你就跟了我吧。


    紅唇貼上耳垂的一瞬間,徐瑧忽然站起身,避開了她的接觸。


    居高臨下地看著沙發上的女人,他溫文一笑,“不好意思,別看我個這樣子,其實,我對女人有潔癖。”


    “潔癖?”蘇曼瑜先是怔了一下,然後誇張地笑出聲,“你在跟我講什麽笑話?別人也就算了,可圈裏誰不知道左欣玫放.蕩成性?徐瑧,你就是想拒絕我,好歹也找個像樣點的理由吧?在你為她守身如玉時,人家都不知跟小鮮肉玩得多快活!”


    徐瑧聳聳肩,無所謂的口吻,“我樂意,我選擇,我喜歡,幹卿何事?”


    她的笑容頓時凝在臉上。


    抬手晃了晃手裏的被一根紅繩係著的玉佩,他揚起唇角,笑容可掬,“好了,我的玉佩已經回來了。多謝你這段時間的款待,酒很好喝,不過,到此為止吧。”


    看清他手上那枚玉佩後,蘇曼瑜臉色一變,下意識就摸向自己的胸口,“怎麽可能!你什麽時候……”


    之前她故意把玉佩藏在內衣裏,就是想用這招勾引徐瑧,結果好戲還沒上場,就被他悄悄摸走了。


    “沒辦法,人在江湖飄,總得有一兩個絕活傍身才夠保障。”徐瑧看了眼手裏的玉佩,皺了皺眉頭,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蘇小姐,不是我想批評你,可你實在不該玷.汙我的玉佩,回頭我還得找白華寺的高僧重新開光,忒麻煩了。”


    一席話說的蘇曼瑜臉色一陣青白交加,等她反應過來,徐瑧已經攜著玉佩揚長而去,當下氣得抓起茶幾上的杯子砸過去,伴著一聲失控的尖叫——


    “徐瑧,你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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