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文琳似乎氣得不輕,洛笙猛地咯噔了一下,拿起來看了眼文件,疑惑地開口,“是我做出來的,有什麽問題嗎?”


    文琳移開了視線,不欲多說的口吻,“你自己看吧!”


    洛笙不敢多問,快速瀏覽了一遍,因為情緒緊張,加上內容也多,一時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眉頭糾結地擰了起來。


    文琳等了一會,見她仍是莫名不解的表情,不耐地提醒她,“看數據,裏麵錯了好幾個!”


    洛笙驚了一下,立即翻到匯總數據的那部分,眼睛驀然瞪得大大的。


    “幸虧是我檢查到了,這要是傳到企劃部,你知道會造成什麽後果嗎?人家會認為我們部門做事不認真,這麽重要的數據都會出錯!”


    洛笙張了張口,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是話到了嘴邊,又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雖然心裏揚起無數的疑惑,可文琳現在在起頭上,又是在這種不清不楚的情況,說什麽都會被理解成強詞奪理。


    這份文件,她之前已經核對了好幾遍,對重要的數據一清二楚,她清晰地記得,之前並不是這樣的,怎麽交到文琳手裏就變成了別的數字?


    腦子裏迅速搜索跟這份資料有關的訊息,她心中一凜,忽然記起前幾天,艾陶解鎖她電腦的事,當時對方要的就是這份文件,而且還說了,是文琳讓打印出來的。


    思緒至此,某些答案頓時不言而喻,洛笙胸口被重擊了一下,四肢驀地有些僵硬。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艾陶滿麵笑容地走進來。


    注意到辦公室裏氣氛不對勁,她表情變了一下,很快恢複常態,將手裏端著的一盤新鮮橘子放到文琳麵前,笑得愈發燦爛,“文姐,我剛從工廠那邊回來,這是他們送我們的橘子,滿滿一大箱呢,我幫你挑了最甜的進來。”


    看到是她,文琳表情鬆緩和了許多,“辛苦你了,不是說過兩天才去麽,怎麽忽然提前了?”


    “今天的工作我已經完成了,想著反正下午沒事就過去了。”艾陶吐了吐舌頭,在這個比自己大了十幾歲的單身女上司麵前,她一直扮演著又甜又乖巧還勤快積極的鄰家妹妹,“您之前要的那些數據,我都已經收集好了,晚點匯總好核對無誤後,我再發給您。”


    文琳讚許地點了點頭,臉上有點了笑意,目光略過洛笙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語氣又沉下來,“你出去吧,好好反省自己的粗心大意。”


    洛笙臉上沒什麽表情,微微垂下眼睫毛,掩住眸底的情緒,低聲應了聲,然後拿著資料離開了辦公室,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聽到文琳在對艾陶歎氣,“新人就是新人,總歸還是不夠牢靠,艾陶,以後你要多盯著點……”


    忍住被刺痛的心情,洛笙咬著唇,低著頭,匆匆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完全陷入一股無法把控的酸脹情緒裏,委屈,困惑,生氣……各種負麵情緒如巨石一般碾壓而過,逼得她恨不得馬上衝進艾陶的辦公室,大聲質問為什麽要擅自修改自己的數據。


    可理智讓她克製了這股衝動。


    她不想把事情鬧大,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下來,也許艾陶有什麽苦衷,也許中間存在什麽誤會,也許……


    設想了很多很多的可能性,無論如何,她都不願將艾陶往黑化的方麵揣測,雖然兩人最近的關係變得不那麽的融洽,可她始終牢牢記得,這個女孩過去曾對自己的幫助和陪伴。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洛笙僵硬坐在座位上,安靜地等著助理辦公室裏的人出來。


    大廳裏的同事走得差不多了,終於,艾陶總算關了電腦,從桌裏拿出包拉開門出來。


    洛笙剛要迎上前,旁邊兩個女同事卻先行一步走上前,跟艾陶嘻嘻哈哈地聊起了天,聽談話的內容,她們似乎是約好了待會一起去聚餐shopping。


    有不相幹的人在,洛笙頓時有些猶豫,不過一想到自己憋了一下午的悶氣,最後還是鼓足氣勢,攔在了她們麵前。


    “艾陶,我有話想問你,可以叨擾幾分鍾嗎?”


    原本熱鬧的笑聲戛然而止,那兩個女同事看向她,眼裏帶著對被攔阻的不耐,“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嗎?我們都趕著去赴約呢。”


    “就是,沒看到我們在忙嗎?”


    洛笙不理會那兩個人,目光定在艾陶的臉上,神色異常堅定。


    艾陶似乎也料準了她會來找自己,臉上一點驚慌的神色都沒有,淡定地回道:“抱歉,我現在趕時間,有什麽話,你發短信給我吧。”


    洛笙抿了抿唇,沒有應下來。


    她當然知道也可以用短信或者電話溝通,可是,她就是想當麵對質,她要親眼看著艾陶,親耳聽她解釋這一切始末緣由。


    “哎呀,走吧走吧,那邊就查我們仨沒到了。”


    女同事說著,一把推開了擋在正中間的洛笙,三人互相挽著手,並肩朝著電梯口走過去。


    沒料到對方會直接上手,洛笙措手不及,差點沒撞上邊上的牆。


    站穩腳跟後,她回頭看著艾陶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神色一片色凝重暗沉。


    而電梯這廂,艾陶心不在焉地聽著同事們的吱吱喳喳,想起洛笙看著自己眼神,漸漸地有些惶恐起來。


    躊躇中,她拿出手機,點開最近聯係人的名單,發了一條短信過去,“葉董,我已經按您的說的去辦了,可我真的很擔心洛笙去跟徐特助告狀,我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那邊很快回了過來,言簡意賅:“庸人自擾,做好你的事。”


    看著上麵這段短短的話,艾陶心口微微窒息,心髒跳得更快了。


    心裏不是沒有一絲歉意,卻也隻能暗暗地自我安慰,這事怪不上她,要怪,就怪洛笙為什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


    葉峻遠發現洛笙今晚不太對勁,情緒一直持續低沉,臉上別說笑容,整個都是陰雲密布的。


    就連平常能吃兩大碗飯的晚餐,也是隻用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一個人上樓回房間,鎖在裏麵也不知要幹什麽。


    等她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上,餐桌上的少青中三個不同年齡階段的男人不由麵麵相覷,用眼神交換內心的疑惑。


    “少爺,你是不是惹笙妹生氣了?”在家裏,葉峻遠和洛笙相處時間最長,徐瑧立即將嫌疑放到他頭上。


    聞得此言,葉峻遠直接甩了一個淩厲的眼神過來,薄唇微微抿著,不搭理他的話。


    徐瑧清了清嗓子,將話題放到嫌疑犯二的洛唯晞身上,“那就是小晞,是不是你最近備考壓力過大,將不良情緒都發泄給你姐姐了?”


    “我?”洛唯晞無辜地瞪大眼,一臉委屈,“我、我沒有啊,昨天姐姐還好好的呢。”


    徐瑧一臉凝肅,審視地盯著洛唯晞,“真沒有?你再仔細回想一下,說不定是你做了自己卻沒有意識到。”


    被他這麽一質疑,本來意誌堅定的洛唯晞也開始懷疑自己了,秀氣的眉不由皺起,苦惱地反省自己最近的言行舉止。


    葉峻遠瞟了徐瑧一眼,沉聲道,“我們之中,就你成天胡言亂語,呱噪不停,你才是最可疑的那個,,”


    徐瑧哈哈笑了兩聲,又恢複那副不正經的調調。“哎呀,不要這麽說嘛,我這不是看氣氛太沉悶了,開個玩笑而已。”


    他冷哼了聲,沒理會他自以為是的幽默。


    用過晚餐後不久,徐瑧的手機在七點半準時響起新信息的提醒音,他都懶得點開看了,反正來來去去都是蘇曼瑜催促他出來的話語。


    起身回房洗澡,穿衣打扮,拉開門出來時,冷不防被站在猛地的洛笙嚇了一跳。


    鑒於她今晚製造出來的低氣壓實在沉重,徐瑧想了想,問話的語氣放得格外的溫柔,“笙妹,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洛笙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幾秒,看他這副煥然一新的打扮,便輕聲問了一句,“瑧哥,你又要出去嗎?”


    “是啊。”徐瑧抬手看了眼時間,嘴角溢出一抹戲謔的笑意,“我趕著出去,你要是有什麽事,就發信息告訴我吧。”


    聽到這句話,洛笙腦子裏想起今天下班艾陶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心裏狠狠地糾結了一下,悶聲悶氣的,“今晚不回來了嗎?”


    徐瑧剛想回答是,可是見她鬱悶的小臉蛋,也不得不先暫時放緩了情緒,溫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了?”


    洛笙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她心裏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傾訴,可是看他這副整裝待出的樣子,又不好意思纏著他留下來陪自己排遣情緒,默了幾秒,低聲說了一句,“瑧哥,我想個安慰的抱抱。”


    沒料到她會提出這個請求,徐瑧略感訝異地挑起眉,還沒回答,洛笙已經走上前,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女孩溫暖柔和的氣息籠罩過來,饒是徐瑧,也不禁愣了一下神,等反應過來,哈哈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洛笙,雖然我很喜歡你的投懷送抱,可是你也知道,這要是不小心被少爺看到了,我可是要被他抽筋扒皮的。”


    洛笙不吭聲,停頓了幾秒,便鬆開了手,抬起頭時,臉上多了幾分釋然的笑容,“謝謝你,瑧哥,我心裏好受很多了。”


    “……”徐瑧有點看不懂她了,端詳了她片刻,有點疑惑地問道:“你要是有心事,怎麽不去找少爺?”


    他一定很高興她的索抱。


    洛笙輕輕地歎了口氣,有些哀愁,“因為是工作上的煩惱,我不想少爺知道我做的不高興。”


    停頓了一會,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地道:“在喜歡的人麵前,即使是逞強,我也不想隨便露出自己示弱的姿態。”


    徐瑧眨了眨眼,聽懂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唇角微微翹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覺得,少爺應該更願意被你依靠,分享你的不高興。”


    她低著頭,目光盯著自己的鞋尖,一時也沒個回應。


    說人人就到了,徐瑧注意到走廊那邊站立的高大身影,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你們?洛笙捕捉到這個複數的主語,正疑惑著,這時,身後傳來男人沒什麽溫度的喚聲——


    “洛笙。”


    洛笙猛地一顫,心裏瞬間打起了鼓。


    雖然無數次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可這次和從前不太一樣,聲線比平常都低沉,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


    徐瑧見情況不對,立即腳底抹油逃走了。


    現場,隻剩下她一個人,還有身後不遠處的男人。


    惴惴的,洛笙轉過頭,硬著頭皮應了一聲:“……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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