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瑧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如斯俊臉上掛著如微風拂過瀘沽湖的溫柔淺笑,單手插著兜,正步履平穩朝他們這邊邁過來。


    隨著距離的縮短,他的聲音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加大變清晰,“我這種人,每天早睡早起,定期鍛煉做spa,飲食規律,作息正常,被歲月厚待不是很正常嗎?反倒是你,夜夜狂歡,暴飲暴食,縱欲過度,明明才三十卻看起來比我還老氣,嫉妒我美貌不減當年之前,難道你不該先感到羞愧並反省嗎?”


    洛笙汗了把顏,瑧哥這措辭,也未免太毒了……


    潘瑋昶被堵得一陣發窘,哼了聲,粗著脖子嘰嘰哇哇,“我靠,你不至於反應這麽大吧?我又沒說你壞話,誇你容顏不改年年二十八不行啊?”


    “行啊,我也誇你少年老成,和你今年貴庚六十歲的父親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像兄弟行不行?”


    潘瑋昶臉瞬間漲紅,嘴巴張得大大的,很想反駁回去,卻又實在詞窮被噎沒了聲,一時間隻能僵硬地擺出晴天霹靂的表情。


    遇到嘴賤愛損人正巧還氣不順的徐瑧,他簡直沒有半點勝算,甚至輸得比平常還要慘烈幾分。


    已經看到結果的洛笙默默地給潘瑋昶點了根蠟燭,再暗搓搓地給自己做人生總結,這件事充分說明了,隻要是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話題,淡然如雞狡猾如狐如徐瑧,很明顯年齡就是他的大尾巴,誰踩他跟誰急。


    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徐瑧剛會因為報複不上陸歆瑤,而變得格外地悶悶不樂。


    被一口一個徐叔叔喊了一個早上又沒得還擊,他不急紅了眼才怪。


    —


    陸奕明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下午四點都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為了避免被外麵虎視眈眈的徐瑧揪住,陸歆瑤隻好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裏,一邊等著養父醒來,一邊興致缺缺地刷手機。


    將朋友圈微博什麽的都刷遍之後,她終於膩味,心煩地丟開手機,側頭往床上瞅了一眼,上麵的人呼吸平緩,仍在深度的睡眠中。


    真是的,都這個點,爸爸怎麽還不醒來?陸歆瑤急躁地揪著抱枕上的流蘇邊,開始想著要不要隨便找個理由把人給叫醒得了,不然這都太陽快下山了,她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意義的等待上。


    猶豫之中,她的目光無意中滑過正對麵的落地窗,外麵正是夏花爛漫,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這間客房的視野很好,一眼望過去,能將大片大片的園圃盡收眼底,而此時又是繁花盛開的季節,從她這裏看過去,美麗得就像一幅畫卷一般。


    被眼前的美景刺痛了眼睛,陸歆瑤一想到準備要跟養父回到那個小破公寓,心裏頓時湧起一陣濃烈的恨意和不甘。


    六年前,從進入這個家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暗暗對自己發誓,她一定要當上這裏的女主人,一輩子都要過得風風光光的,再也不要跟貧窮落魄沾上半點關係。


    可事與願違,她現在被掃出葉家,別說當女主人,就是想重回這個家都難。


    思緒及此,她不由一陣暗恨,都不知道養父都在想什麽,峻遠哥哥邀請了好幾次讓他搬過來一起住,他就是堅持不肯,害得她現在也要陪他回去住那個小破屋。


    越想越煩躁,正想起身去給自己倒杯水,忽然間,餘光看到外麵的花圃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兩道身影,她下意識地側過頭,認出那兩人後,表情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是峻遠哥哥和洛笙那個鄉巴佬。


    兩人站在一起,中間隔了兩步遠,這個距離,換成平常人來說談不上多曖昧,可是陸歆瑤知道,這已經超過葉峻遠能接受的安全距離了。


    因為角度的關係,她看不到這兩人的表情,可是直覺告訴她,他們怔在聊天。


    情敵在前,陸歆瑤呆不住了,當即把徐瑧的威脅感拋之腦後,騰地一下拉開門直往外衝。


    那邊的花園裏,徐瑧懶洋洋地倚在一棵桂花樹旁,氣定神閑地指使洛笙,“洛笙,你往少爺那邊再挪半步。”


    洛笙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雖然滿肚子疑惑,不過,她還是照做地移了一下腳步,“這樣嗎?”


    “對對,就站那,不要動。”徐瑧讚許地點點頭,對她的配合顯然很滿意。


    忽然被人從書房喊出來,葉峻遠終於耐心告罄,聲音冷冷地:“把我叫到這裏,到底是什麽事?”


    徐瑧彎起嘴角,笑容可掬,“我是沒什麽事了,是洛笙有話想要跟你說,拜托我把你叫過來的。”


    葉峻遠似乎怔了下,側頭看向洛笙。


    洛笙“啊?”了一聲,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我沒話要跟少爺說呀。”


    “洛笙,你不用覺得害羞了,放心大膽地說出來吧。”徐瑧的笑容越發和藹。


    接觸到他鼓勵的眼神,洛笙更費解了,別說她真沒話說,就算有,借她一百個膽子都不敢拜托徐瑧約葉峻遠出來啊。


    搞不懂這是在鬧哪一出,她隻能一臉求解地看著徐瑧,希望他至少給自己一點點提示。


    葉峻遠蹙起眉,這不用猜肯定又是徐瑧在搞事,語調徒然降了幾個調,“徐瑧,你是不是認為,你這輩子不領薪水都沒關係?”


    眼看bos又s有扣錢的趨勢,徐瑧總算稍稍正經起來,輕咳了聲,一本正經地提醒洛笙,“那什麽,洛笙,你不是不希望張小花搬回來嗎?現在少爺就在你麵前,你直接跟他說好……”


    “了”字還沒來及得開口,洛笙就反應過度地大叫一聲,等他停住說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委屈地瞪著徐瑧,尷尬無比,“瑧哥,你怎麽能出賣我?”


    “我還哪有出賣你?我是在幫你完成心願。”徐瑧一臉無辜地側著頭,繼續裝大尾巴。


    洛笙臉傻眼,這還不叫出賣?這簡直就是把她往死路送啊!


    “我……”她嘴唇囁嚅,試圖為之前的心願做個合適的解釋。


    葉峻遠無聲地注視她,薄唇微微抿住,神色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在這樣意味不明的眼神下,洛笙心咚咚咚地打起了鼓,少爺這模樣,不會是在生氣吧?


    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可這麽尷站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她心裏鬥爭了幾十秒,小聲地解釋:“少爺,對不起,我,就是有點被氣到了,所以才會那麽說的,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別的意思……”


    她羞愧地沒有往下說,因為感覺自己不管怎麽說都像是在狡辯什麽。


    在她看來,他和陸歆瑤的關係也許並不和諧,可是人家畢竟才是一家人,她卻說出那樣不希望人家回來的話,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很那什麽了。


    氣氛陷入一陣詭異的沉寂中,三人都沒說話,而在旁邊偷聽已久的陸歆瑤已經氣得肝腎都在疼了,按捺不住地從假山後跳出來,衝著洛笙大聲道:“好啊,洛笙,你敢在我背後亂嚼舌根!你不希望我回來,我還想你趕緊滾出這個家!”


    洛笙嚇了一大跳,回頭看到正主居然也來了,頓時更加尷尬地僵在了當場。


    陸歆瑤本來就在傷腦筋要怎麽搬回來,這種時候,誰敢攔路就是她的死敵,當即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衝過來,一副準備幹仗的樣子。


    洛笙這會可算是被徐瑧害得夠嗆,葉峻遠那邊她還沒交代好,這會又來了個陸歆瑤,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因為早上剛受過對方一爪子,她深知這女人的九陰白骨爪有多厲害,立即條件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閃到了葉峻遠的身邊。


    見她居然躲到了葉峻遠身後,陸歆瑤更是醋意大發,恨得臉色都發紅了,指著洛笙的鼻子大聲罵道:“不要臉的賤人!快從峻遠哥哥旁邊滾開!”


    她罵罵咧咧地撲上去,繞過葉峻遠就想去扯洛笙的頭發。


    可惜手還沒越過去,就被葉峻遠製住了,大掌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皺著眉看她:“住手。”


    陸歆瑤本就憋了團邪火,葉峻遠此時對洛笙的維護,更是讓她怒火中燒,妒忌得眼睛都發紅了,“峻遠哥哥,這個女人說我的壞話,你不幫我主持公道就算了,還不許我教訓她!”


    葉峻遠不動聲色地護住身後的洛笙,語氣平靜,“洛笙沒有說你壞話,她隻是不希望你搬回來而已。”


    “你怎麽知道她除了這個沒說別的?知人知麵不知心,她就是個壞女人,你千萬不要被她給騙了!”


    “陸歆瑤!”葉峻遠眸色一沉,語氣冷冽,“你今早鬧的還不夠難看嗎?大哥剛回來,你就讓他看到你最沒教養的一麵!我不說話,不代你可以欺負這個家裏的任何一個人!”


    陸歆瑤瞬間噤了聲。


    “洛笙剛剛所說的事情,我現在正麵回答她,你也聽一聽。”葉峻遠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不可能讓你搬回來住。你隻是大哥發善心領回來的一個養女,他願意怎麽對你是他的事,在我這裏,你連客人都算不上!”


    陸歆瑤頓時如當頭棒喝,嘴唇哆哆嗦嗦地,更是說不出話來。


    仿佛沒看到她臉上的絕望一般,葉峻遠繼續說下去,“你之前的所作所為,我沒有跟大哥透露半分,是因為不希望他為了你失望難過。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如果你敢在外麵闖禍惹事,連累大哥跟你一起遭殃受苦,我會毫不猶豫送你進監獄。”


    旁邊的徐瑧終於看夠了本,心曠神怡地笑出了聲,“哎呀,看來某人要徹底死心了,女子監獄啊,這可是少爺對待仇家的最高級別待遇。”


    陸歆瑤渾身抑製不住地顫抖,咬著唇,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徐瑧,轉身跑開了。


    回到陸奕明的房間,門被用力一甩,她撲上沙發,“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床上的男人立即被吵醒,認出是陸歆瑤在哭,連忙下床走過去,焦急地問道:“怎麽了,好端端地哭什麽?”


    陸歆瑤抽抽噎噎地抬起頭,滿臉都是淚水,看上好不可憐,“爸爸,他們欺負我,他們都欺負我……”


    “誰欺負你了?跟爸爸說,爸爸幫你支持公道。”陸奕明抽了紙巾,心疼地給她擦掉淚水。


    “就是徐瑧!那個老混蛋!”陸歆瑤憤恨地罵出來,“他處處針對我,剛剛一定就是他的陰謀詭計,故意把我引出去的!”


    陸奕明聽得一頭霧水,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良好的教養沒讓他順著女兒說下去,板起臉,嚴肅地批評,“徐瑧好歹也算是你的長輩,又是你峻遠哥哥的兄弟,你怎麽能這麽沒禮貌?”


    陸歆瑤情緒上來了,不管不顧地叫嚷起來:“本來就是!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和峻遠哥哥在一起了!”


    陸奕明一驚,有些不敢置信,“歆瑤,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還沒對峻遠死心嗎?”


    他雖然早就察覺到,女兒對葉峻遠有著超乎尋常的占有欲,可當年他離開s市去西藏支教時,陸歆瑤也才十六歲,本以為這隻是她小女生青春期的懵懂心思,等她再長大一點,懂事了,自然能分清楚自己的真正感情,所以也就沒太放在心上,現在看來,似乎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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