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掉在地上時,徐瑧就敏感地意識到了不對勁,後來電話被切斷,他再打過去時,那邊已經是關機的提示。


    捏著手機,他微微沉了臉色。


    顧不上細想太多,他打了洛唯晞的電話,這是之前洛笙給他的緊急聯係人號碼,說是萬——聯係不到她,可以找她的弟弟。


    接到徐瑧的電話前一刻,洛唯晞已經打了好幾通洛笙電話,那邊全是關機提示。


    他正覺得奇怪,兩人約定見麵的時間快到了,按理來說,姐姐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斷了聯係的。


    經過和徐瑧這一溝通,他立即急了起來,生怕姐姐真出了什麽事,趕緊跟老師請了假跑出去找人。


    結束洛唯晞的電話後,徐瑧那股不好的感覺更深了,洛笙雖然是挺聰明的一人,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又是一個人孤身在外,真被什麽壞人盯上也不是多出奇的事。


    葉峻遠推門進書房時,看到徐瑧坐在沙發一角,安靜得像個雕像,臉上卻是難得一見的凝肅。


    以為是下午的方案出了什麽問題,他走過來,淡淡地提了句,“怎麽了?”


    徐瑧抬頭看著他,正色道:“少答,洛笙可能出事了。”


    葉峻遠頓了一頓,勉強問:“……怎麽回事?”


    他有些不以為意,以為這肯定又是徐瑧故作玄虛的一個小把戲。剛用晚餐時,這廝還反複強調了好幾次說洛笙明天就回來了,這前後沒到一個小時,現在又告訴他洛笙出事了,不是耍他玩是什麽?


    徐瑧沒和他開玩笑,直接把剛剛的情況如實描達了一遍,最後分析地道:“雖然現在下判定還有點為時過早,但自覺告訴我,洛笙八九是被打劫了,更嚴重一點,被人綁架也不是不可能的。她手機到現在還是處於關機狀態,一直打不通。”


    葉峻遠看了他一會兒,“確定嗎?”


    “我不會聽錯,洛笙的手機被切斷前,我有聽到男人的氣息聲,還有好個人的腳步聲……”徐瑧擰眉回憶,認真地下定論,“是幾個孔武有力的男人。”


    葉峻遠低頭沉默片刻,忽地問道:“有沒有的可疑對象?”


    徐瑧沉吟著道:“洛笙的性格,按理來說很難得罪什麽人,不過,她這不是剛從她嬸嬸手中要回房子和她弟弟的監護權嗎?”


    葉峻遠微微蹙起眉,“你覺得是她嬸嬸下的手?”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我聽老劉提過,她嬸嬸不是什麽良家婦女。”徐瑧並不反駁,總結地說道:“總之,我們再等等,先靜觀其變吧。”


    葉峻遠靜默下來,自然而然地在書桌後的皮椅坐下,端起咖啡,再沒說話。


    徐瑧看過來,他正盯著桌上的仙人球,一動不動地,臉上是——如既往地缺乏表情,仿佛在沉思,又像是什麽都沒想。


    雖然徐瑧希望這一切是他多想了,但事實上,洛笙確實被人綁了,並且困在了某個破舊倉庫內。


    地麵前的這幾個男人,她手心冷汗直冒,緊張得-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這些人的不懷好意,隨著對方一步步緊逼,她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拚命往後退,死死地抵著後背的牆壁,一臉防備地瞪著眼前的歹徒。


    一個身形矮胖的男人蹲了下來,瞧著她,忽然怪笑了兩聲,肥膩的髒手去伸去摸她的臉。


    洛笙一陣嫌惡,想也不想地別過頭,躲開了。


    矮胖男被激怒,揚手用力甩了她一個巴掌。


    洛笙被扇得歪向一邊,臉上清晰地映出五指痕,一陣火辣辣地疼。


    矮胖男猶不解恨,再次揚起了手,他的同夥製止了他,嗬斥道:“行了,先把錢弄到手再說!你把人打死了,回頭管誰要密碼?!”


    他一出聲,矮胖男便不敢再放肆了,訕訕然地收了手往後退了兩步。


    洛笙全身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地看向那個發言的男人,僅存的理智告訴她,這個人是這群人的老大,是可以做主的。


    張了張口,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地問:“你、你們想做什麽?”


    為首的男人冷笑一聲,不答反問,“你說呢?”


    洛笙心抽緊,僵硬地盯著那張如鬼煞般的麵具,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但她知道,麵具後的眼睛正肆無忌憚地審視自己。


    飛快地思索了幾秒,她控製不停打顫的牙齒,冷靜地放出自己的籌碼,“我可以給你錢。”


    “哦?”男人饒有興味地挑高了尾音。


    “但你們不能動我,拿到錢後就放我走,我也不會報警,就當今晚什麽事都沒發生。”


    大概對她的反應感到意外,男人笑了聲,蹲下來,平視著洛笙的眼睛,“不錯,還挺知情識趣。你這樣很好,乖乖配合,我們省事,你自己也可以少遭點罪。”


    適逢男人的手機響了,他起身接了電話,聽那邊說了兩句,便陰測測地問向洛笙:“銀行卡密碼。”


    洛笙不敢有所隱瞞,老實報出了一串數字。


    那邊的人照著輸進去,成功進入了操作界麵。


    男人又聽那邊說了幾句,再次垂眸看向洛笙,不滿地問:“你卡裏才兩萬塊?”


    洛笙鎮定地回:“是,我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就隻有這麽點積蓄。


    她撒謊了,其實是有的,隻是徐瑧之前給她的五百萬,她分了一小部分放在被搶的那張卡裏做日常零花用,其餘大部分的錢,都被她存在另外一卡上,而那張卡,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她在葉家房間的某個角落裏。


    那男人沒說話,在一邊的矮胖男卻沉不住氣了,衝著洛笙罵咧了起來,“騙誰呢!你不是被士豪包了嗎?之前不是還一下拿出了二十……”


    “閉嘴!”男人厲喝一聲,製止了他的心急嘴快。


    矮胖男立即噤了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悻悻地擠了個表情,不敢再亂放吱聲。


    洛笙麵上沒做聲,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雖然矮胖男沒說完,但她聽懂了剩下的話,幾乎是立即就聯想到自己剛剛花出去的二十萬。


    說不清是震驚還是惶恐,她渾身劇烈發抖,腦子裏漸漸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這些人怎麽知道她有二十萬的事?這事除了小晞知道,也就隻有當事人清楚,不會就是張翠霞告訴他們的吧?


    那他們和張翠霞又是什麽關係?


    那老大也是個眼睛毒的,看到洛笙這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立即就察覺到已經被她猜出了端倪,手裏亮出明晃晃的刀子,殺氣騰騰地走過來。


    洛笙被嚇得神色大變,情急之下,她大聲問:“是誰告訴你們我被土豪包了!?”


    男人腳步一頓,定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盯著洛笙,仿佛在思索她話中的意思。


    洛笙強迫自己盯著那男人,裝出驚恐無知的表情,“我不知你們是從哪打聽到我的事,但你們既然知道我被包養了,應該也清楚,我的金主很寵我吧?”


    男人沒出聲,臉藏在麵具後,看不清表情。


    洛笙知道他起了興趣,繼續說了下去,“我之前為了贖回老家的房子,不得已給了我親戚二十萬,所以卡上才隻剩了兩萬塊。隻要你們放了我,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們!”


    這男人心思十分敏銳,知道她從二十萬聯想到了別的什麽,與其避開不提,不如大方說出那筆錢的事,再設法把話題繞到對方最關注的錢上。


    果然,男人一聽到錢,殺意頓時減了幾分,用刀尖挑起洛笙的下巴,冷冷地笑問:“你想要我們聯係你的金主,好叫他過來救你?”


    “你們抓我,無非不就是為了錢?”洛笙不答反問,絲毫不懼地回視他的眼睛,”你放心,我隻是想安然無恙地活下去,不敢和你耍手段。”


    男人沒出聲,他身後的手下倒是心動了,矮胖男焦急地勸著,“老大。要不就試試看吧,這妞落我們手中,諒她也不敢玩什麽花樣!”


    洛笙等氣氛炒德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插嘴進來,“你的人不是還在提款機那邊嗎?你先給我鬆綁,我給我男人打個電話,讓他現在就往我卡裏打錢,這樣你們馬上可以領出來了。”


    男人審視了她幾秒,朝旁邊的人點了點頭,手下心領神會,立即上前解開洛笙身上的繩子。


    揉了揉幾乎麻木的手,洛笙鬆了一口氣,總算獲得一點自由了。


    剛從矮胖男接過自己的手機,男人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脖子上,聲音陰冷得像從地獄的勾魂使者,“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亂說話,別怪我刀下無情!”


    洛笙呼吸滯住,乖乖地點了點頭,給徐瑧回撥了個電話。


    這廂,徐瑧剛結束和洛唯晞的通話,就接到了洛笙的來電。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他愣了下,隨即接了下來,“洛笙。”


    話音一出,葉峻遠幾乎同步是朝他看過來。


    洛笙盡量無視頂著自己脖子的刀子,語氣平常地喚了聲,“瑧哥。


    徐瑧開了免提,直接問道:“你之前是怎麽回事,怎麽一直關機?”


    “手機沒電了,我剛回到旅館呢。”洛笙隨便扯了個借口,停了幾秒,換了個撒嬌的語調,“瑧哥,我剛在商場看中了串項鏈,可卡裏沒錢了……”


    徐瑧眸光微閃,“所以呢?”


    這邊也是開著免提,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落進那幾個歹徒的耳裏。


    頂著這幾雙虎視眈眈的目光,洛笙喉嚨發幹,拚命動著快要空白的腦子,“你之前給我的二十萬,不是都被我嬸嬸要走了嗎?所以……你現在能不能給我轉點過來?就當是預支我下個月的零花錢好了。”


    徐瑧抿住唇,和葉峻遠迅速交換了個眼神。


    洛笙在撒謊。


    別說他根本就沒有給過她二十萬,以她的性格,也根本不會主動問他要錢。


    徐瑧沒有沉默太久,溫和地笑了笑,“行啊,喜歡什麽就去買吧,十萬塊夠不夠?”


    “嗯。我之前用的卡注銷了,新辦了一張,待會我給你發卡號。”


    “好。”


    掛斷後,洛笙在老大的盯梢下,抖著手打開微信,找出徐瑧的頭像,將銀行卡發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男人立即將手機沒收了回去,洛笙自覺地縮回角落。


    老大瞥了她一眼,女孩抱著膝蓋,一動不動的地垂著腦袋,看上去溫順又乖巧。


    確定她沒有搞小動作的跡象,他收回視線,低頭開始洛笙的手機,他開了她的支付寶、微信等全部可網上支付的app軟件。


    洛笙不動聲色地觀察那男人的一舉一動。


    幸好,她所有的網上支付端,就隻就綁了那張日常消費用的銀行卡,另外一張大金額的卡沒開通網上支付,所以男人翻來找去,也就隻看到他們搶走的那張銀行卡。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這種氣氛下,洛笙第一次嚐到什麽叫度秒如年的滋味。


    約莫過了幾分鍾,徐瑧給她微信發了條消息,“錢已經轉過去了。”


    男人瞧了眼,隨手敲了個“哦”回過去,然後給手下打電話確認。


    那邊查出賬戶確實多出了十萬塊,男人語氣一喜,趕緊讓把裏麵的錢都弄出來。


    矮胖男有些不解,“老大,你幹嘛不讓那妞直接把錢轉到你微信啊?還去atm取出來,多麻煩!”


    男人對著他腦袋拍了一掌,罵道:“矗貨!你當誰都跟你一樣白癡?她要真把錢直接轉到我的微信上,這跟直接曝光是我綁了她有什麽差別?你是怕事後人家查不到是我幹的是吧?”


    矮胖男嘿嘿笑了幾聲,沒敢再問廢話。


    聽著旁邊那些人的對話,洛笙默默地抱著膝蓋,手指慢慢收緊握成拳。


    她已經盡力了,她知道徐瑧一定有所察覺,否則也不會什麽都不問就直接給她轉了錢。


    雖然遠水救不了近火,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把期望都寄托在徐瑧身上,希望他好歹幫自己報個警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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