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更加的無法挽回了。


    風暴軍團被徹底定下了罪名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等同於雙方徹底交惡,對簿公堂;而一旦上了法庭,那可就不是陸軍部自己說了算的,還要看國王和樞密院是不是肯配合。


    身為王國忠臣,前者至少他們自己肯定信心十足,堅信陛下絕不會不辨忠奸,一定是支持他們的。


    至於後者…但凡是有理智的陸軍部高官,都不會認為有什麽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們的如意算盤就很明顯了…故意擺出強硬態度激怒對方,讓風暴軍團自己幹出不理智的行為主動遞把柄,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栽贓頂嘴。


    最理想的情況下,甚至不需要上法庭就能給整個風暴軍團判刑。


    隻不過風暴軍團比他們提前早到了一天,同時埋伏在城內的人手也已經全滅,同時塞西爾家族主動與風暴軍團締結了同盟…算是這個完美計劃裏的一點點小紕漏。


    這也是安森敢直接上門的底氣——對方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博格納子爵為首的樞密院派係也已經和自己結盟,就算是上了法庭,風暴軍團也不見得輸。


    而陸軍部如果打不贏這場官司,不能讓風暴軍團變成遺臭萬年的叛徒,他們原本用來團結十幾萬陸軍的借口就會瞬間傾塌,甚至反過來變成陷害“王國忠臣”的小人,成為已經倒台的近衛軍第二。


    “…因此二位如果還有什麽想問的,請盡管開口,我一定統統坦白,知無不言。”


    麵帶微笑的安森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用一種無比放鬆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微笑著開口道。


    安靜到堪比墳墓的車站休息室內,兩名陸軍部官員麵麵相覷,臉色古怪到了極點。


    能夠被陸軍部選中派來執行這麽棘手的任務,兩人自然也是經驗豐富,處理過不少刺頭嘴硬的軍團,見識過油滑且長袖善舞的,也遇過膽敢暴力拘捕的。


    但像安森·巴赫這種十分主動,甚至比他們還主動的,確實是相當的罕見;熱情程度甚至讓他們忍不住說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來害你的?”


    當然,身為專業人士的他們換了一種更委婉的說法:“安森·巴赫準將,您…真的清楚我們的來意嗎?”


    “如果不明白的話,我又怎麽會主動來見二位呢?”安森一臉“你明知故問”的笑容:


    “我已經做好準備要徹底坦白了,二位隨時都可以開始提問。”


    “你知道我們要問什麽?”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要說做好坦白的準備了?”


    “我隻是做好了準備,又不等於我知道要坦白什麽。”安森再次笑出了聲:


    “具體內容,當然是取決於二位的問題了——否則呢?”


    “……”


    兩名官員再次麵麵相覷,怎麽辦,總不能說:“用不著,我們就是來誣陷你的”?


    …


    “咳咳!”


    坐在左邊,臉上有一道斜著貫穿麵頰疤痕的軍官咳嗽兩聲,故作凶狠的沉聲道:“安森準將,既然您這麽配合,那就請陳述下您在白鯨港過去兩年的就職情況吧。”


    “這位是?”安森將目光投向另一位軍官。


    “啊,他叫……”


    “您可以稱呼我為羅素少校,至於職務,那不是您需要考慮的事情。”


    不等同僚開口,刀疤臉的羅素少校直接搶斷道:“請回答我的問題,安森準將閣下,請陳述您過去兩年在白鯨港殖民地所做的一切。”


    “如果是這個的話,那就隻能請您原諒了。”安森麵色不改:“關於這件事,我不會向您說哪怕半個字,羅素少校。”


    “哦?”羅素少校冷笑:“不是說一定知無不言嗎,這麽快就改口了?”


    “恰恰相反,我這麽做完全是出於公事公辦的原則。”


    安森正色道:“關於從我在聖徒曆一百零一年正式上任,直至兩三個月之前發生的所有情況,都已經寫好了全套的紙質報告,交給路德維希少將代為呈遞給陛下和陸軍部。”


    “相交於我個人在沒有任何資料的情況下即興口述,顯然還是紙質報告更全麵,而且還有路德維希少將本人的評估報告,也比我一個人客觀得多。”


    “至於為什麽不回答…當然是因為二位問出這個問題,顯然是由於還並未看到這份報告的緣故。”安森一字一句道:


    “如果諸位現在得出的結論與我的紙質報告存在出入,那麽究竟是我欺騙了二位,還是我和路德維希少將乃至整個克洛維聖戰軍,共同欺騙了陛下?”


    “這個……”


    眼看著羅素少校還打算繼續咬著不放,一旁的同時趕緊攔住,輕笑著開口道:“這個我們會認真研究一下,確認無誤後再考慮是否向您提問。”


    “安森準將,還請您不要對陸軍部有太大的敵意,我們也隻是照章辦事;您和風暴軍團的諸位現在也隻是嫌犯,並沒有人一定要指控你們是叛徒。”


    “這個我當然清楚,大家都隻是在做本職之內的工作,矛盾衝突什麽的,根本就不存在。”安森故作淡然的笑了笑:“請問您……”


    “克勞恩,中校,和羅素少校一樣隸屬於總參謀部,給管理人事的大人們跑腿的。”克勞恩中校自嘲似的說道:


    “多少聽說過您的事情,真的是非常不容易啊;還沒畢業就撞上雷鳴堡之戰,換成是我大概早就瘋掉了!”


    這才開始不到三十分鍾,就要套我的底了…安森淡然的聳聳肩:


    “您誇張了,那場戰鬥隻是看上去辛苦,但終究是內線作戰,贏得其實很輕鬆。”


    “但也正是因為那一戰,您才能贏得弗朗茨家族的親睞,為後來手握風暴師,如今的風暴軍團奠定根基。”克勞恩中校感慨道:


    …


    “有多少人能像您一樣,牢牢把握住轉瞬即逝的機會;有有多少能靠在戰場上的驚才絕豔翻身,直接上尉破格提拔成為中校?”


    “就算不是前無古人,類似的情況也絕對是屈指可數,所以您當時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其他人要麽辦不到,要麽就是沒有您當時的勇氣!”


    毫不吝嗇稱讚的克勞恩中校,突然話鋒一轉:“但…那是當時,而非現在。”


    “隨著聖戰結束,已經有越來越多人覺察到了路德總主教與教廷之間的矛盾;同時陛下本人,也開始對弗朗茨家族的不可一世感到厭煩。”


    “再繼續與他們站在一起,可不是什麽正確的選項啊……”


    這是要挑撥我和弗朗茨家族之間的關係,看來哪怕占盡了上風,陸軍部依然對路德總主角十分忌憚…安森在心底暗道。


    不過他們會這麽做其實也很正常,不談教區總主教這種超然身份,路德·弗朗茨本人和國王陛下的關係,就是陸軍部的“忠臣們”眼中最大的威脅。


    畢竟忠臣之間是不能互相敵對的,如果忠臣遇上了比自己更忠,還深得陛下信賴的家夥,那一定是諂媚奸佞無誤,需要被盡快批臭打倒。


    此外靠著教會的優勢,弗朗茨家族在財力上甚至已經碾壓了許多克洛維城的豪門,軍事上更是有了路德維希這根頂梁柱,在陸軍中同樣聲望不小。


    事實上在克洛維大多數人眼中,路德維希才是近些年崛起的“將星”,帶領克洛維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雷鳴堡之戰,克洛維城暴動的鎮壓行動,伊瑟爾複仇戰,還有最近的聖戰…除了被陸軍刻意安排“坐冷板凳”那幾個月,路德維希鮮有敗績,幾乎是逢敵必勝。


    畢竟和安森這種可以隨意丟棄的炮灰不同,路德維希的戰功是沒有人敢隱瞞不報的;幾場大戰的勝利加起來,已經再沒有人敢質疑他少將的軍銜和軍事水平了。


    有穩紮穩打的功績加上絕對的飽和式宣傳,哪怕陸軍部再怎麽厭惡弗朗茨家族,也無法阻止中下層軍官們對路德維希的崇拜。


    不過他們既然這麽想針對弗朗茨家族,那自己不如就讓他們以為自己的猜測都是真的…內心一動的安森,突然歎了口氣:


    “其實…我對弗朗茨家族也是有一點點不滿的。”


    嗯?!


    剛剛還在一個逼問,一個安撫的兩人瞬間精神抖擻,全神貫注的盯著安森的臉頰,試圖讀取他的微表情。


    “在外人看來,我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弗朗茨家族提攜,但實際上哪次不是扔給我一個天大的麻煩,然後讓我自己解決?!”唉聲歎氣的安森抱怨道:


    “雷鳴堡之戰我就不說了,當時我才是個還沒畢業的學生,怎麽就突然逼著我上戰場了?”


    “克洛維城的時候也是,說的好聽讓我組建一個管理治安的加強團,結果全團加上我的書記官也才兩個人,連軍官都要我自己想辦法!”


    …


    “伊瑟爾王國之戰,為了完成路德維希少將那天才般的包圍作戰,我得想辦法爬過晨曦冰峰!兩千多人在雪山上迷了路,差點兒就凍死在上麵!”


    “好不容易打完了伊瑟爾王庭,根本不給我休整的機會啊,直接扭送白鯨港殖民地!為了不讓士兵們當場嘩變,我險些就清家蕩產了!”


    “在殖民地的時候也一樣,明明是遠離本土,可還是不肯給我放權,還必須保證弗朗茨家族的利益,這我怎麽保證得了?!”


    “等到聖戰爆發的時候,結果我卻成了叛徒…廢話,聖戰軍都打上門來了,再不和帝國殖民地聯手,難道非要我自殺才能證明對王國的忠誠?!”


    ……看著安森在那滔滔不絕的抱怨,兩名陸軍部的官員都驚呆了。


    原本隻是想挑撥對方和弗朗茨家族的關係,但現在看來貌似是陸軍部想得太多——根本不用這邊挑撥,人家早就勢同水火了!


    那看來安森·巴赫處處配合弗朗茨家族的利益,也隻是被逼無奈而已;畢竟除了這麽做,他這種被破格提拔,還沒有人脈關係的家夥也找不到第二個靠山,所以哪怕弗朗茨家族再怎麽不做人,他也隻有這唯一的選擇。


    這…事情如果是這個樣子的,貌似完全可以利用一下,讓弗朗茨家族自己的勢力自相殘殺啊!


    想到了這絕妙注意的克勞恩中校默契的和同伴對視一眼,而後將目光轉向安森:“閣下也不用太激動,這種事情其實是很平常的。”


    “在那些大人物眼裏,像我們這些人都隻是可以拿來使用的工具罷了;高興了就會給你些好處,但很快就會把你拋到腦後。”


    “畢竟對他們而言,無論你再怎麽忠誠,也不是他們家族的一員,又為什麽要在你身上浪費資源呢?”


    “但對我們而言,那就是完全不同了。”克勞恩話鋒一轉:“大家都是陸軍,是國王陛下忠心耿耿的臣子,整個王國的基石。”


    “隻有我們團結起來,就能讓那些豪門再也無法大權獨攬,讓整個國家真正走上正軌,陛下也可以不用被樞密院的官僚架空,真正君臨王國!”


    “說的沒錯,事實上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安森深表讚同:“正因如此,我才會主動前來迎接二位,因為我堅信同樣是王國的忠臣,本就應當不分彼此!”


    “那麽,忠心耿耿的安森·巴赫準將。”


    沉默了半天的羅素少校終於開口:“對於您在殖民地一切行為的指控,您準備……”


    “我和二位立刻動身,前往克洛維城。”安森義正辭嚴:


    “不僅僅是我,還有整個風暴軍團,以及自由邦聯的使團一起出發,用事實說話。”


    “如果我真的是叛徒,那麽甘願受罰;如果不是…繼續為王國效力,做克洛維的忠臣,也是我唯一的心願!”


    “而且這麽做,對兩位而言也有一個好處——我們乘坐蒸汽列車出發,在路上你們可以單獨審訊風暴軍團的其他人;所有人被車廂隔開,既無法串供,也不可能逃跑,是否能找到證據,全看二位的努力,我絕不幹涉。”


    “這樣…你們是否能滿意呢?”


    我必將加冕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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