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森正式宣布人選的瞬間,整個大廳掀起一陣嘩然!


    在場的衛兵們,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滿大廳的議員們更是麵色各異,驚叫與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卡爾·貝恩愣在原地,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瑞珀主教眉頭緊蹙,一臉震驚的盯著安森。


    就連莉莎自己也瞪大了眼睛,簡直是直接把“難以置信”寫在了臉上。


    隻不過和在場其他人驚愕的原因略有不同…女孩兒並不覺得自己個頭和年齡是什麽問題,也完全不認為自己辦不到——她連發生了什麽都沒搞清楚。


    莉莎隻知道好像有士兵被殺了,卡爾匯報了情況,然後瘸腿大叔(瑞珀主教)想要讓安森做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安森要把這件事情交給自己負責。


    僅此而已。


    想要讓女孩兒了解到更多的信息…那實在是太為難她那可憐的小腦袋瓜了。


    一旁終於回過神來的卡爾·貝恩看著女孩兒的迷惑表情,滿臉錯愕的望向安森——意思是“你在開什麽玩笑”?


    但安森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他將煙鬥收回上衣口袋,單膝跪下和女孩兒四目平視,按著她的小腦袋正色道:


    “莉莎,我需要你的幫助。”


    “嗯?”


    滿臉困惑的女孩兒怔了下。


    “現在有一…嗯,就算是有一群很壞很壞的家夥吧。”安森原本想說“一個”來著,但就目前的證據來看顯然不是:


    “他們殺害了風暴師的士兵,並且還打算殺害更多我們的人和無辜的人;我一個人無法抓住那個家夥,得需要莉莎的幫助才有希望辦到。”


    “所以…衛兵連連長莉莎·巴赫,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遵命!”


    渾身一震的女孩兒板起小臉,無比嚴肅的朝安森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充滿稚嫩的回答聲在拱頂下回蕩,令周圍的議員們麵麵相覷。


    眉頭緊蹙的瑞珀主教更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完全鬧不懂安森讓一個小女孩兒負責這種工作,究竟想要幹什麽。


    完全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麵無表情的安森牽著莉莎的小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和衛兵連一起轉身離開了白鯨港議會大廳。


    ……………………


    “他真是這麽說的?”


    傍晚時分,坐在壁爐前的哈羅德議長手捧著一份《白鯨港好人報》,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急匆匆登門造訪的富商梅森·威茲勒。


    “千真萬確!”


    上氣不接下氣的梅森隨手將被雪水打濕的禮帽和大衣遞給身後的侍者,連一杯熱可可都來不及喝便急不可耐道。


    身為白鯨港最有實力的富商,同時也是哈羅德議長最重要的盟友(沒有之一)通常而言他不會表現得太過積極主動,那樣隻會令自己顯得十分掉價,仿佛成了對方的屬下。


    但這次的情況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已經顧不得太多的體麵。


    “這是兩個木材商人私下裏告訴我的——安森·巴赫拒絕了瑞珀主教封鎖全城的‘邀請’,但勒令整個白鯨港的秩序之環信徒必須在十天內登記自己的身份,負責就要以對待叛教者和異教徒的方式處理!”


    “他竟然拒絕了?!”哈羅德的表情相當意外。


    在聽到有人襲擊並且殺害了守備軍團士兵這件事的時候,不要說他,整個白鯨港議會都堅信,安森·巴赫肯定會用這件事為借口讓風暴師進城,將白鯨港徹底納於他的控製之下。


    應該說,這個結果屬於有好有壞。


    壞處很明顯,白鯨港議會完蛋了,甚至整個白鯨港都完蛋了。


    作為一個各方勢力魚龍混雜的殖民地,白鯨港不要說有什麽“陰影中的存在”,很多舊神派和施法者根本就是大張旗鼓的在城內肆意活動,完全不受任何限製,更沒誰在乎他們究竟是不是秩序之環的敵人。


    如果安森·巴赫真打算把白鯨港變成“新世界的燈塔”,那他非得先把半個白鯨港燒成灰,再和剩下半個打得你死我活不可。


    至於好處…既然要封鎖整個白鯨港,那就意味著他全部的兵力都要收縮到港口內;之前所有的承諾自然統統告吹,所有的墾荒農莊也就變成了一紙空文。


    屆時隻要整個殖民地掀起動亂,讓礦石、木材和海產無法輸送到本土…用不著他們動手,這位眼下貌似無人可擋的守備司令官大人就會被憤怒的樞密院和產業主們罷免,灰溜溜的滾回去,但他的軍隊一定會被留下來。


    而自己和白鯨港議會的諸位同僚們,就能利用安森被罷免和新的守備司令官接任的這段時間,將這支軍隊一點一點變成“白鯨港議會的軍隊”了。


    但他竟然選擇拒絕…哈羅德拚命克製著自己的驚訝,忍不住追問道:


    “那瑞珀主教呢,他難道就這麽接受了?”


    對於這位突然“背叛”自己的普世宗主教,哈羅德相當的了解——他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狂信徒,為了擴張秩序之環的影響力永遠是無所不用其極。


    “目前看起來,應該是的。”


    “……目前?”


    “安森·巴赫任命了他妹妹…就是那位和塔莉婭大小姐長得很像,總是背著步槍的小女孩兒,負責逮捕殺害士兵的凶手。”梅森攤了攤手,用力吞咽著喉嚨:


    “我猜這大概就是個幌子,讓所有人忽視他最重要的意圖,那就是要所有的秩序之環信徒,都必須向守信者同盟登記身份——你能想象那樣的後果嗎?!”


    “整個白鯨港所有人的名字,彼此之間的關係,擁有的財產…不分巨細,統統被我們的守備司令官大人攥在手裏。”哈羅德若有所思的輕輕頷首:


    “很顯然,我們的安森·巴赫大人不僅希望成為一名優秀的守備司令官,還打算成為殖民地的總督!”


    “那我們該怎麽辦?”梅森緊張的問道。


    “很簡單。”


    哈羅德拿起了手裏的《白鯨港好人報》:“我們等。”


    “等?!”


    梅森瞪大了眼睛。


    “沒錯,等。”哈羅德不甚在意道:“他不是說三天之內,就能找到殺害士兵的凶手嗎?很好,我們等就行了。”


    如果凶手被抓住或者幹掉,下一步就要解決城內的異教徒團體;瑞珀主教肯定會借機發難,將事件擴大化。


    如果沒找到,守信者同盟就會倒逼風暴師進城,安森·巴赫就要麵對是否要遵守之前對白鯨港的承諾這個問題。


    無論結果是哪一個,他既然打算利用普世宗的力量控製殖民地,就得做好被這股力量反噬的準備;再怎麽拖延也隻是時間問題。


    等到局勢徹底亂到無法收拾的地步,那就是“仁慈善良的議長挺身而出,站出來主持公道”的時候了。


    在哈羅德看來,安森·巴赫和瑞珀主教的聯盟其實相當的脆弱,雙方隻是暫時各取所需罷了;或早或晚,雙方都會因為對方無法滿足自己的利益而爆發激烈的衝突。


    “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耐心等候。”


    哈羅德意味深長道。


    …………………………


    一月六日,當白鯨港的居民們從自己床上爬起來之後,立刻就感覺到整個城市的氣氛都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


    首先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風暴師進城——並沒有發生,盡管外麵街道上士兵巡邏的次數變得比之前頻繁不少,也完全沒了原本的好臉色,但總算人數沒有增加多少,街道上也沒有出現封鎖街道的炮壘和大炮。


    但沒等他們稍微鬆口氣,以為事情終於過去了,就發現街道上冒出了一大群身著便裝,肩扛秩序之環旗幟的家夥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跟在風暴師士兵後麵一起巡邏。


    而《白鯨港好人報》上也開始出現更多關於“守信者聯盟”的報道,要求全城的“忠實信眾”們立刻主動前往教堂登記自己的身份信息,證明自己的信仰。


    和上次鼓勵的口吻相比,這次的語氣明顯更重,充滿了關於“叛教者”,“異教徒”以及“不得好死”之類的詞匯,隱隱的已經有了威脅的意思。


    而瑞珀主教和他手下為數不多的普世宗教士們也紛紛走上街頭,為守信者同盟宣傳,“呼籲”那些對這種強製手段充滿反感的信眾們主動登記。


    作為最反感各種強製手段的教派,普世宗強大的生命力就源自於它幾乎不幹涉信徒的世俗生活;說得誇張一點兒,哪怕這個人搶劫,殺人,無惡不作,但隻要他信仰堅定,那他就是個好信徒。


    風暴師眼下的要求,很明顯是在違背普世宗最基本的教義。


    但瑞珀主教別無選擇——組建守信者同盟和向異教徒開戰都是他的要求,拒絕安森等於否決自己,現在他隻能堅持下去,否則等於承認本地教會中存在“異教徒的幫凶”,或者給安森充足的借口暫緩守信者同盟的組建工作,以及對殖民地信仰的“淨化”。


    他不是不清楚安森·巴赫在利用自己加強對殖民地的控製,但哪怕為了確保對方會遵守承諾,瑞珀主教也必須繼續下去。


    另一邊,安森·巴赫的各項計劃還在有條不紊的推進著。


    遭遇襲擊事件雖然對駐紮白鯨港的第二步兵團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某種意義上也給了他們更多的權限,有了“十分合理”的借口可以全副武裝的要求各個社區配合巡邏工作,否則就以“與白鯨港為敵的異教徒”處理。


    卡爾·貝恩和阿列克謝對治安工作都沒什麽經驗,但某位前近衛軍軍官給了他們一點“小小的建設性意見”:巡邏時無論具體情況和人數多少,總之是越張揚,越囂張越好。


    “膽敢光明正大襲擊近衛軍——我是說巡邏隊——的人永遠是少數,普通人輕易是不會願意惹事的;哪怕囂張一點也無所謂,遇到任何情況都別猶豫,立刻開槍;哪怕製造騷亂也比不知道被誰偷偷幹掉強一萬倍。”


    在法比安的指導下,恍然大悟的二人迅速著手部隊的“改編”工作——原本的步槍換裝左輪和霰彈槍,黑紅色軍裝外統一披上軍旗做的單肩披風,同時每個班都配發一麵軍旗外加鐵喇叭,軍旗頂端還要掛上鐵鈴鐺…要多囂張有多囂張,整個步兵團迅速向近衛軍方向進化。


    比較遺憾的是白鯨港的建築太過擁擠,道路十分狹窄,非常不利於大型車輛通過;再加上這邊牲畜的價格過於昂貴,否則他們真打算給步兵團配發重型馬車,像克洛維城已經逝去的近衛軍“致敬”。


    不過城市拓寬道路的工作本就已經是刻不容緩的工作,牲畜貿易也在盧恩家族產業的計劃之內,讓白鯨港人民享受到“原汁原味”的近衛軍隻是時間問題。


    與此同時,安森還順便成立了“木材供需委員會”和“社區供暖委員會”——用來拉攏殖民地的林場主和煤礦主。


    這兩股勢力在白鯨港的共同特點就是勢力都不算太大,但也有一定的分量,同時對風暴師提供的基礎建設和治安都有著極高的需求,並且安森現在就能拿出給他們的甜頭。


    前者對風暴師提供的大筆訂單——重建駐地,農莊以及工廠建設材料需求——充滿了興趣,後者則則被安森的“蜂窩煤”構想徹底迷住了。


    不提日後盧恩家族鋼鐵廠的訂單,光是每年整個白鯨港的供暖開銷就是一塊他們無法想象的肥肉!


    當然,做到這一切的前提是風暴師能夠將道路整修完畢,並確保沿途治安;否則無法提高煤礦的產量;否則連每年本土的訂單都完不成,就別指望還能有多少煤炭留給殖民地了。


    至於其他礦主,漁民,傭兵團,遠洋商人…安森很清楚白鯨港議會內還有不少人正在觀望,自己必須先證明這兩個委員會的確能夠盈利,他們才會跟進。


    就在這樣一片觀望中,時間來到了一月七日,距離約定好逮捕凶手的時間隻剩下最後一天。


    案情…沒有任何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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