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突然出現,擋住前路的克洛維軍隊,毫無預料,更沒有任何準備的帝國遠征軍出現了小規模的騷亂。


    拖著疲憊之軀的士兵們麵麵相覷的看著對麵部署森嚴,防備嚴密的陣地,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畢竟他們剛剛在荒石堡下吃了一個“敗仗”,受挫之後多少對“攻堅戰”有些抵觸心理——尤其對麵懸掛的旗幟還不荊棘花,而是克洛維的血色獨角獸。


    和帝國鏖戰多年的克洛維王國,可是整個秩序世界唯一一個敢用“步兵”挑戰帝國威嚴的國家。


    而比較茫然困惑士兵們,更清楚自身現狀的帝國騎士們則一個個麵色蒼白,顯得比士兵們還要六神無主。


    在經曆了十幾天的攻城戰後,再怎麽拚命節省,後勤也早已剩無幾;彈藥大概還能堅持兩三場短暫的衝突戰,但食物儲備已經見底。


    如果不是這個性命攸關的問題,軍官團也不敢冒著被絞死和打爆腦袋的風險,明目張膽的在戰場上違抗軍令。


    兩天…兩天之內,如果不能盡快抵達補給點或者搜刮到足夠的糧食,遠征軍就會斷糧!


    而再怎麽低估克洛維人,這麽堅固的陣地也不像是兩天就能攻克的。


    “都特麽給我安靜!”


    一片惶恐失措中,卡斯帕暴躁的大嗓門像是十二磅榴霰彈一樣,瞬間爆炸:“慌什麽?!”


    “有什麽可慌的?!”


    “你們是帝國遠征軍,不是皇帝禦林裏的兔子!”


    “你們翻越了晨曦冰峰,隻用三天就攻克了瀚土最堅固的要塞登巔塔,一個小時擊潰兩萬瀚土先鋒,四個小時圍殲了瀚土的主力軍!”


    “征服瀚土已經近在眼前,都到這種時候了,你們居然還會害怕一群克洛維雜碎?!”


    暴躁的卡斯帕向眾人噴射著成噸成噸的霰彈:“我真懷疑我究竟在指揮一幫什麽品種的垃圾,連對上克洛維人也要裝慫?!”


    “我們沒有畏懼!”一個騎士哆嗦著上前:“隻是眼下遠征軍真的……”


    “砰——!”


    卡斯帕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一發長管轉輪將他的腦袋變成了開花的西瓜,將周圍所有驚恐的眼睛都染成了紅色。


    “撤回登巔塔唯一的道路,現在被一幫克洛維渣滓攥在手裏;想過去,就要把他們的龜殼子砸的連渣滓都不剩!”


    “你們不是想回去嗎,我帶你們回去!”


    環視著周圍滿臉血汙的眾人,卡斯帕用槍口指了指馬背上的無頭屍:“誰是他的副官?”


    “我!”


    一個胸甲騎兵突然舉手,咬著牙緊張的站了出來:“我…紀堯姆·洛維斯是…是…第二胸甲騎兵團的…副團長……”


    “很好!”


    卡斯帕咧開嘴角:“紀堯姆·洛維斯,現在你是第二胸甲騎兵團的團長了!”


    “我命令你!立刻整頓好你的團,組成衝鋒陣型做好進攻準備,為全軍先導!”


    “遵命!”


    根本來不及思考的紀堯姆渾身一震,激動地大聲回應道。


    “其餘部隊立刻展開陣型,炮兵盡快找好預設陣地,瞄準克洛維陣的炮壘,好炮擊反製的準備!”


    “先生們,我會向你們兌現我的承諾,帶你們回到登巔塔要塞;而我隻向你們要一樣,一樣東西!那就是……”


    “勝利——!!!!”


    震天的呐喊聲,回蕩在無名山穀前的曠野之上。


    花了三十分鍾重整了隊伍,並且再次拿回軍隊指揮權的卡斯帕·赫瑞德,雙眼帶著無窮的戰意望向對麵的驚喜。


    而他…或者說整個遠征軍都不知道的是,對麵的“克洛維軍隊”的驚訝程度,一點兒也不比他們少多少。


    ……………………


    “金色鳶尾花——是帝國遠征軍?!”


    震驚的勒諾目瞪口呆的盯著地平線上那仿佛憑空冒出來的黑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來了!他們真的來了?!”


    這種震驚隻持續了一秒,手裏的黃銅望遠鏡“啪!”的一聲敲在了身邊另外幾個同樣張大了嘴巴的家夥頭上:“還愣著幹什麽,布防啊!”


    “線列步兵全部進入胸牆,裝填彈藥等候命令;全體上刺刀,隨時做好準備阻攔帝國騎兵的衝鋒攻勢!”


    “偵察兵全體出動,盡快摸清敵軍準確位置,向後方炮兵陣地匯報位置!”


    “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先列兵團擔任先鋒,其餘步兵團盡快進入塹壕和堡壘掩體,做好隱蔽工作,注意命令,隨時準備出擊!”


    “快!快!快!行動起來,不要有任何遲疑!艾登人——拿出你們的勇氣,不要忘記登巔塔的恥辱,要讓帝國人血債血償!”


    塹壕內一片混亂,緊張幾乎就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鐵青著臉的勒諾死死盯著遠處的黑影,即便再怎麽強作鎮定,眼神中的錯愕依然難以掩飾。


    安森·巴赫…他怎麽做到的?


    在得知克洛德·弗朗索瓦慘敗的第一時間,這個和自己扯了一堆大道理,證明先前往荒石堡是多麽“正確”,多麽“合理”,多麽“有效率”的家夥,立刻把自己之前所有說法全部推翻,拿著地圖,毫不臉紅的問自己要一條趕往戰場的捷徑。


    為此他給了個聽起來好像特別有道理的理由——荒石堡很堅固,帝國人根本攻不下來。


    既然如此,那麽與其被敵人圍點打援,在對方選定的戰場開戰;不如堵在對方撤退的必經之路,搶先占據有利地形,以逸待勞。


    聽起來很有道理,問題在於荒石堡究竟守不守得住。


    作為艾登繼承人以及荒石堡半個主人,勒諾對這座要塞充滿了自豪,也絕對相信瀚土人並不比帝國或者克洛維人遜色。


    但對於能不能擋住帝國兵鋒這個問題上,捫心自問,他發現自己居然還沒有安森這個外國人對這座要塞和瀚土人有信心。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完全沒信心。


    畢竟連登巔塔都隻堅持了三天就淪陷,瀚土最精銳的軍團在帝國遠征軍麵前也沒能撐過四個小時…哪怕荒石堡足夠堅固,就憑後備軍團那種送他他都不要的雜牌軍隊,怎麽可能擋得住帝國遠征軍?!


    他們是怎麽辦到的?!


    安森·巴赫…他究竟是如何猜到帝國遠征軍肯定會無功而返,撤退而不是繼續向鐵鍾堡進軍?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眺望著遠處已經開始組織進攻的帝國騎兵,安森翹起嘴角:


    “我也不知道。”


    “唔~唔……”


    坐在他懷裏的莉莎閉著眼睛,抱著自己心愛的博爾尼,滿臉享受的晃動著自己的小腦袋。


    “說實話,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前,我原本的計劃是先想辦法和卡爾·貝恩匯合,整合荒石堡內的兩萬後備軍團,這樣不管質量如何,我手中的軍隊都能從兩萬擴張到四萬…質量差些沒關係,畢竟在對射階段,數量就是質量。”


    “就算四個瀚土士兵的射擊效率才能比得上一個帝國線列步兵,那也是絕對劃算的;更何況帝國步兵的戰鬥力也並沒有強多少,頂多是經驗比較豐富……”


    滔滔不絕的安森自言自語念叨的同時,還在略有些生疏的用一隻小木梳替她打理著她那亂糟糟的頭發。


    連安森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莉莎迷上梳頭了——而且一定要自己幫她梳才行。


    長途奔襲,吃東西,發脾氣…無論上一秒發生了什麽,隻要梳子貼近頭皮,就能讓女孩兒迅速安靜,閉上眼睛,露出無比享受的表情。


    最開始安森也沒在意,頂多就是莉莎多個了除了吃東西,玩具(步槍、左輪、武裝帶)之外的又一個新愛好。


    直至他發現這個“小愛好”有多麽大的用處——能讓莉莎靜靜地聽自己說話,無論內容是什麽。


    這簡直太有用了!


    自從卡爾離開,他才真正意識到一雙願意傾聽的耳朵,是多麽的意義非凡!


    反駁,不耐煩,自以為是…這些安森都可以忍,但整個風暴師的軍官團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壓抑的太狠,最近越來越有放棄思考的趨勢。


    不用解釋前因後果,隻要說幹什麽就可以;反正您都想好了,而且我們也說不過您…差不多就是軍官團的集體想法。


    雖然在他看來,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為自己要求的,每次軍事會議都必須要留下的會議記錄。


    但現在有了可愛又乖巧的莉莎,一切的煩惱都不再是煩惱了……


    “不過既然克洛德·弗朗索瓦戰敗,那麽原先的計劃也就失去了意義——帝國遠征軍長途跋涉,甚至冒著退路被截斷的風險也要打一場殲滅戰,就證明他們的補給十分匱乏,急於快速決戰。”


    “而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做你的敵人最希望你做的事情;騎士傳統,紳士風度,高尚、榮譽……他們會用一切高尚的辭藻,來包裝自己拿到了先手優勢這一事實。”


    “所以哪怕要冒一點點風險,也不能讓這場戰鬥按照他們的想法進行下去;最重要的是,我對卡爾·貝恩有絕對的信心。”


    “有他在,就算荒石堡淪陷,他也肯定有辦法帶著後備軍團安然無恙的撤退,並且讓敵人除了一座廢墟般的要塞外,一無所獲。”


    “或者其實就算慘敗也沒關係,因為敵人的物資儲備已經無法支撐他們繼續作戰了;沒有了卡林迪亞港這個唯一能呼應他們的機動力量,東進對帝國遠征而言,就是自尋死路!”


    “唔~唔……”滿臉陶醉的女孩兒,嘴角上揚。


    “說得對,莉莎;沒錯,我們接下來隻要堅守陣地就可以了。”安森肯定的點點頭,梳頭梳得更勤快了:


    “圍攻荒石堡十幾天,敵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也差不多該快彈盡糧絕了——我們隻要盡量抗住他們前幾輪猛攻,剩下的就是坐等援軍抵達,全殲帝國遠征軍!”


    “算算時間,法比安應該已經跟艾登大公匯合,拿下登巔塔要塞,朝這邊趕過來了吧?”


    “嗯,贏定了!”


    ………………


    登巔塔要塞外,無名山崗。


    蒙蒙亮的天色下,艾登大公維克托·艾曼努爾孤身一人穿過塹壕,麵無表情的走進了一間帳篷。


    幾乎剛掀開門簾,濃重的血腥味、藥劑味和某種腐爛的味道就混合在一起,衝擊著他的眼睛和鼻腔。


    饒是經曆過無數次類似場麵的艾登大公,也忍不住微微蹙眉,驟縮的瞳孔聚焦在帳篷內躺在病床上的身影。


    他滿身汙漬,胸口和右臂上都有明顯的槍傷,磨破的靴子底露出了已經血肉模糊的腳底板;黃綠色的膿水混雜著血漿和灰塵,從腳掌和胸口纏繞的繃帶下不斷的從他身體裏溢出。


    “怎麽樣?”


    艾登大公抬頭看向旁邊手忙腳亂,穿著白色長袍和皮圍裙的中年人。


    “具、具體的暫時還不好判斷,但……”大概是突然被問到的緣故,中年人顯得有些慌張:“病人腳上和胸前的傷口已經感染,兩處傷口裏的鉛彈都嵌在肉裏,非常不好取出;而且還正在發燒,我們隻能……”


    “我問的不是這個!”艾登大公顯得有些煩躁:


    “他的身份…能確定嗎?!”


    “呃…可、可以!”中年人趕緊點頭,慌慌張張道:“我們找到了一個他的同鄉,可以確定他應該是王家軍團,第二驃騎兵團的騎兵!”


    話音落下的刹那,艾登大公臉色一變。


    他表情有些凝重的眯起了眼睛,沉默了將近一分鍾才開口道:“那…他昏迷之前,是不是還說了些什麽?”


    中年人再次點了點頭,隻是這一回的表情顯然比剛剛要難看許多:“他…他說…王家軍團已、已經……”


    “已經怎麽了?!”


    “已經全軍覆沒了!”


    艾登大公瞳孔驟縮。


    “他、他還說…克洛德·弗朗索瓦陛下,在突圍之後就一直下落不明,他到處搜尋,都找不到陛下的蹤跡!”中年人緊張萬分:


    “而全殲了兩大軍團的帝國遠征軍,正驅趕著潰兵,打算一口氣將荒石堡給…拿下來!”


    “結束了…這場決定瀚土未來的命運之戰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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