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的房間到了,還沒有推門進去,就有一股濃重的藥水味道傳到鼻腔。


    顧小爾有些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也不知道為什麽緊張。


    沈毅文衝著幾個人先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眾人步子停下。沈母鬆開了顧小爾的手,和沈父率先推門。


    女孩像是尋求依靠般,連連抓著寒洛黎的大掌不放開。


    “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寒洛黎發現了女孩的異常,低聲問她。


    顧小爾連連搖頭,隻是安靜的抓著男人,抬頭往老人的房間裏看去。


    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大床上安靜躺著的老人家,隔得遠,她看到了她滿頭的銀色發絲,麵色枯槁的皮膚,以及那些纏纏繞繞的各種儀器。


    此時,老人家正盯著天花板出神,就算是有人推門進去了,她也沒有反應。


    沈毅文首先過去,輕輕的坐在老人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媽,洛黎來看你了。你還記不記得洛黎?”


    老人家現在已經神誌不清,記不得人也是正常的,有時候連他們這些人都想不起來是誰。唯一念念不忘的,恐怕就是自己的那個三十年沒見麵的妹妹了吧。


    那個妹妹還活著嗎?如果活著,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了?


    她怎麽就那麽狠心,說斷絕關係就真的斷絕一切聯係了?他們廢了多大的工夫,愣是沒有找到……


    “……”老人的眼珠動了動,隔了一會兒才虛弱的出聲:“洛黎啊……”


    “對,就是他。”


    “那小子、談對象了沒有?”沈老夫人蒼老的聲音很低很微弱,每說一句話就要浪費很大的體力。


    沈毅文無奈的笑了笑,看來寒洛黎給所有人的感覺都是一樣的,連他媽都掛念著他的婚姻大事。


    他盡量簡潔的給她回複:“談了,還帶了個漂亮媳婦回來。”


    “是嗎?咳咳……快來讓我看看。”沈老夫人吃力的動了動,想撐起身子,一邊還碎碎念:“哎,就是比我家明涵強。”


    莫名躺槍的沈明涵低了頭,他有罪,愣是讓老人家惦記了這麽多年也沒能滿足她的心願。


    把這一切都納入眼底的顧小爾莫名心疼,胸腔裏克製的情感更加難受,也許這是她親眼看著生命一點點凋零,所以才這麽難過吧。


    沈毅文衝著寒洛黎兩個人招了招手,男人牽著女孩的手走過去。


    當走到老人家床前的時候,顧小爾心底莫名的一驚,老人家被病痛折磨得五官瘦得嚇人,都有些凹陷,眼神黯淡無光,已經沒什麽精神頭了。


    她好心疼她。


    沈毅文扶著老太太緩慢而吃力的半坐起來。


    老人的視線最先落在寒洛黎身上。


    “沈老夫人,我是洛黎。”寒洛黎走上前去,輕輕的打著招呼,然後把女孩從自己的身後帶出來:“您看,我帶著媳婦來看您了!”


    “好、好孩子……”


    沈老夫人的眼珠慢慢轉移到顧小爾身上。


    緩慢的,散光的瞳孔收縮、再收縮。


    然後——


    老人家突然瞪大了眼睛,顫抖而吃力的指向了顧小爾,失聲尖叫:“你是誰?你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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