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假的,那神水,也真不了。


    再說,這世上哪有什麽百病全消的神水。


    「都是騙人的把戲。」閆老二小聲道:「那些嚷嚷的全是托。」


    閆玉也道:「可不是,沒知覺的腿,一下就站起來?這麽離譜的說法竟然也有人會信……」


    「都是演戲,為了騙錢,看看這陣仗……」閆老二又道:「也不是沒有明眼人,你往邊上看,那些冷眼旁觀的,肯定心裏都曉得,但這事吧,不好說。


    你要是一下子給人捅破了,假道士得恨,這些被蒙騙的也不見得領情道謝。」


    「就像是一個美夢,砰一下給人戳破了。」閆玉形象的總結道。


    閆老二:「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他歎氣道:「誰不想真有神水呢,百病全消,這麽神,給得疫病的人都用上,不就全都好了?可別說他們不知道咱關州鬧著疫病……」


    他突然想到什麽,雙眼漸漸發直。


    嘴裏念叨著:「神水……神水……」


    「哎呀我的天爺,正道不通,就得往偏了想想這些歪門邪道!」閆老二激動得直哆嗦。


    他努力壓製自己,別表現的太過興奮,不然和那些為假老道和神水瘋狂的愚民有什麽分別。


    但他當真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大寶啊,咱……咱才是有神水的人啊!」閆老二五官靈活的暗示。


    閆玉瞬間就接收到了她爹的腦洞。


    這真是一個神奇而又絕妙的法子!


    她深深為她爹的機智所折服。


    「爹!你總說你腦子不夠用,可我真心覺得,你太聰明了!」閆玉閃著星星眼看著她爹:「啥正道歪道啊,能抓住耗子就是好貓!」


    閆老二有些迫不及待想完善他的思路。


    「走走,找個地方先住下。」


    爺倆帶著三寶衝出重圍,一向摳門的閆老二,甚至沒有多打聽幾家,蒙頭便紮進距離最近的一家客棧,還奢侈的開了一間上房。


    這所謂的上房真的很上。


    樓層高,透風好,屋子也大,將窗戶敞開,能居高臨下看到周遭的景物。


    龜緣鎮上可沒有高樓大廈遮擋視線,兩層的客棧傲視群雄,視野絕佳。


    閆玉摸索著將窗戶用一根木棍撐起來。


    探出小腦袋向下張望。


    「爹,他們好像是要去海邊。」閆玉看到那老長的隊伍直直的向海邊走去。


    剛進門的閆老二謹慎的將門插上。


    「我剛問過小二了,浮雲觀今日要祭海神,謝謝人家這一年沒有發脾氣,無風無浪平平安安。


    說是多虧浮雲觀那個浮雲道長和海神夢中相會,把臂神遊,倆人聊的特別開心,海神一樂嗬,讓他們過了一個好年。」閆老二對此的看法隻有兩個字:「嗬嗬!」


    閆玉笑到差點將撐窗戶的木棍撞掉。


    「把臂神遊……哎呀娘呀,不能想不能想,笑死我了。」閆玉忍的相當辛苦:「民間傳說的海神形象一直都是龍王龍神之類,他個假老頭,和人家把臂……哈哈哈哈……笑不活,手一摸全是鱗片,一扭頭一張龍臉,啊哈哈哈哈!」


    「要是再有個語言障礙,那得多搞笑。」閆玉憋紅的小臉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吐出了本專業一連串的單詞。


    閆老二一頭霧水,「你說啥呢?」


    「我說——魚唇的人類,你是一個有趣的人,以後我會常來你夢中與你相會,如果可以,你是否能扔一些豬頭羊頭牛頭進海裏,對常年在海中生活的我來說,那是非常特別少見又好吃的零嘴……啊哈哈哈哈!」


    閆玉笑出鵝叫。


    閆老二也受不了,本來挺嚴肅一件事——祭祀海神,讓他閨女一說,咋那麽可樂。


    祭祀的隊伍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閆玉也笑夠了。


    問閆老二:「爹,你咋舍得開這麽貴的房間,一錢銀子呢!」


    爹摳摳搜搜她都習慣了,突然這麽大方,別說,還真挺不適應。


    「咱明天才能提貨,不住客棧住哪,這邊海風硬,沒遮沒擋的睡外麵你再生病。」閆老二是心疼閨女,在河上飄著那是沒法子,有條件還是住客棧的好。


    他們已經夠省了,就正經住這一日,好歹讓他閨女鬆快鬆快。


    「再說這上房下房,你是不知道,下房沒窗戶,通風不好,不給熱水不包飯,便宜是便宜,可這上房包餐,打水燒水都在裏頭,算一算吧,也貴不多少。」


    閆老二肚子裏長著一個算盤,劈裏啪啦算的可明白了。


    閆玉也是個精明會算的。


    自己盤算了一陣:「那住上房還真不虧,包三頓飯還是兩頓飯?」


    「兩頓,晚上和早上。」閆老二道。


    「行吧,那咱讓小二給多燒點熱水,咱倆擦擦洗洗。」閆玉道。


    不愧是爺倆,總能想到一起去。


    閆老二:「我已經和小二說了,一會就給咱送來。」


    「爹,說說你對神水的想法。」閆玉期待的看著她爹。


    「很簡單,你看那些人對神水那個瘋狂勁,可信了,回頭咱就說從這邊求的神水,光明正大的倒進米湯裏,讓他們搶著喝下去。」閆老二麵露得色,覺得這個主意棒極了。


    「做戲要做全套啊爹,所有漏洞都要補齊。」閆玉提醒他道:「要是咱的藥真好使了,他們全去浮雲觀求神水,不是給騙子成全了麽。」


    閆老二:「這個我也考慮過了,咱不能說是從浮雲觀求的,也不能和什麽仙啊神啊的沾邊,就說是旁人給的?遇到了高人?


    閆玉認為可以這樣說:「爹,就說咱手裏的是符水,燒成灰的符,有些怪味道順便也遮掩了,符是從一個老道手裏買的,僅此一張。


    以後再想買,不管他們拿啥樣的符到咱跟前,咱就說不是,不長這樣,將被坑錢的可能堵死。」


    閆老二大喊一聲:「好!」


    正要說什麽,小二來敲門,道一聲客官,來送熱水。


    閆老二開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水壺接過來,重新關門插上。


    速度快的門口的小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撓撓頭,轉身離開。


    ……


    爺倆對這場戲非常重視。


    按著他們不斷完善的劇本。


    在長平這一場,他們也得和那些愚昧的百姓一樣,去找浮雲道長求神水。


    這個細節不能省去,別看這個世界沒有監控,但有人啊!


    這裏的人就是最好的監控。


    他們是外鄉人,生麵孔,一舉一動在龜緣縣人的眼中,都十分醒目。


    所以爺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趕忙跑到海邊。


    海邊的祭祀正在進行。


    除了浮雲道長,最醒目的就是擺在正中的三牲。


    就見那假老道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柄桃木劍。


    很沒有規律的揮舞著。


    他麵前的桌桉上也有符紙,手一抖,符紙無火自燃。


    閆玉中肯的點評:「動作挺熟練的,都看不出什麽破綻。」


    閆老二道:「沒兩下子,哪敢出來騙人。」


    「這祭祀啥時候能結束?」閆玉等的心


    急,磨磨唧唧的,能不能給個痛快。


    「快了,你看三牲都扔下海了。」閆老二有些可惜:「白瞎這三個頭。」


    「爹,有人求神水了,咱也衝吧。」閆玉躍躍欲試。


    閆老二一看,確實,趕忙道:「咱倆從側麵繞過去,找個好位置。」


    所謂的好位置,就一條標準,顯眼。


    父女兩個繞了好大一圈,閆玉一手拽著她爹,一手推開前麵擋著的人。


    她人小,靈活又有一把子力氣,帶著她爹,過三關穿五將,很快就擠到前排的位置。


    這個時候,就該閆老二出場了。


    別人都是跪求,閆老二不,一個騙子,憑啥讓他跪。


    他直接撲過去,扒著那假道士的胳膊。


    一臉焦急,苦苦哀求:「道長,浮雲道長,咱關州正鬧疫病呢,求您給點神水吧,讓我帶回去救救那些苦命人,給點神水吧,您是救苦救難的老神仙,救救他們吧!」


    一聽他說是關州那邊來的,又是為得疫病的人求神水,浮雲道長立時就想將他踢開。


    開什麽玩笑。


    那疫病過人可厲害,誰知道你有沒有啊,就往本道身上撲。


    可他還不等動作,就聽到一個小孩尖利的聲音:「老神仙救苦救難,我們心誠,心可誠了,喝了那神水一定能百病全消,到時候我給您給道尊供長生牌位!」


    閆家父女是有備而來。


    打聽了這浮雲觀的行事,尤其是這神水。


    據說這神水並不是人人喝都管用,要心誠,心誠則靈。


    浮雲觀的神水也不賣錢,都是求道長賜下。


    若感懷恩德,就去浮雲觀請了道尊神位回去供奉。


    一旦在浮雲觀請了道尊,就不是一錘子的買賣,三節兩壽,各種道家節日祭典……道觀但凡有召,皆要出人出錢。


    比那孝子賢孫還孝子賢孫。


    他們父女歸納了一下,這還是一夥講究長遠的騙子。


    至於所謂的心誠則靈,完全就是瞎貓碰死耗子。


    不管用就說人家心不誠,管用就是神水靈。


    總之,道理都是他們那,解釋權最終歸浮雲觀所有。


    浮雲道長輕咳一聲,糾正她:「不是長生牌位,是道尊神位。」


    閆玉連連點頭:「神位,我們供神位。」


    供你個錘子幼!


    趕緊拒絕我們呀,還有下一場要趕呢。


    神水不輕易予人。


    不然這老些的人作甚又跪又求,從鎮上一直跟到海邊來。


    「念你們誠心相求,也罷,這神水,便予了你們吧。」


    浮雲道長一伸手,旁邊的小道士遞過來一隻青白色的瓷瓶。


    閆老二驚的手鬆了鬆。


    閆玉也沒想到這神水他們一求就求來了。


    拿到神水的閆老二暈暈乎乎。


    雖然和計劃不符,倒是知道和人家道謝。


    「多謝道長,您救苦救難,功德無量。」


    閆玉也隻好用誠摯的麵容,大聲拍馬屁:「老神仙救苦救難,功德無量。」


    浮雲道長一副高人做派,悠然道:「心誠則靈。」


    見他們得了神水,周圍的人比他們還激動。


    有說他們運氣好的,有說浮雲道長善心的,還有的抓緊時間再去求一波,希望也能被賜下神水。


    兩個人好不容易擠了出來,一點不敢停留,快步返回客棧。


    「咋整?這和咱們計劃的不一樣。」閆老二看著桌上擺著的瓷瓶,用手指摸了摸,上上下下左


    左右右的看,又輕輕搖晃了幾下,聽到裏麵液體流動的聲音,又放下。


    「也不知道裏麵是啥水,別說這瓶子挺精致的,騙子挺下血本,這瓷瓶不知道能賣多少銀錢。」他在心裏暗暗給瓷瓶估價。


    這趟不虧,這麽精致的瓶子,一錢能賣上吧,那不是等於報銷了住店的錢?


    閆玉皺著小臉。


    「雖然有這瓶子更容易讓別人相信咱,痛快的將神水喝下去,可要是咱的藥管用,不就為浮雲觀揚名了麽。」


    「那假老頭不是說了,心誠則靈。


    他們以後再去浮雲觀求,喝了沒用,就是心不誠唄。」閆老二隨口道。


    閆玉像是被點亮了明燈。


    「對啊爹!神水又不要錢,浮雲觀騙的是後麵長長久久的供奉,誰愛來求就來求,喝了不管用,自然就沒人求了,還可以順便扒一層浮雲觀的皮,人言可畏啊,人人都說神水不靈,這神水,還能是神水嗎?!」


    閆老二:「哈哈哈!沒錯沒錯!神水不管用,浮雲觀以後想騙錢都騙不著了,心可真黑,賺一筆還不行,還想賺人一輩子供著他們,看等以後大家都不信這神水了他們咋整。」


    ……


    第二日一大早,閆家父女吃了客棧的免費早飯。


    兩碗稀粥、一碟子鹹菜、兩個雞蛋、兩個餅子。


    神清氣爽。


    白給的飯,別管好不好吃,就是一個字——香。


    閆老二挨個藥鋪驗貨,付尾款。


    閆玉在當街站著,盯著那些拉貨的車和人。


    等閆老二將各家藥鋪的貨都理清,聚集在一起的幾輛車才緩緩出發。


    價錢講不下來,閆老二就談了送貨服務。


    給這批藥材送到鎮外海邊處他們木筏附近的位置。


    沒敢讓人看到他們的筏子,省得他們大驚小怪。


    不過話說回來,用木筏運這麽多東西的人,他們確實是頭一份。


    送貨的夥計們以為他們和人約定好在附近等船。


    閆老二讓他們在此卸貨也沒有異議。


    放下藥包就走了。


    見人走遠,父女兩個讓三寶將藏好的木筏拉過來,爺倆一袋一袋的往筏子上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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