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好笑的搖頭:“中醫博大精深,我沒那麽大的野心,就說這摸脈,沒有師傅領進門,光靠自己琢磨肯定不行。


    我想著,不能辜負這本書,至少將草藥的種類用途弄明白,什麽症狀應該用什麽方子,有沒有忌諱在裏頭,飲食上是不是要注意些。


    這書大略看了看,這裏麵一個病症,有的好幾種方子,是輕症重症的緣故,還是藥效對症可以彼此替換……


    古代醫療條件太差,沒有精密的檢查儀器,也沒有科學的方法驗證,全靠師徒傳承教授,好的方子握在少數人手中,好的大夫我們也接觸不到,如果自己不努力一些,將全家的性命交付到一個陌生的大夫手上……我有些怕。”


    李雪梅說出自己的擔心,有些話她沒有深說,不管願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人與人的階層分等是存在的,不管閆老未來能走到什麽樣的高位,至少現在,他們還是最底層的小老百姓。


    崔郎中的醫術,應付一般的小病小痛還行,真遇到複雜一些的病症,怕是他連開方都不敢。


    遠的不說,隻說她懷有身孕這一件,現代剖腹產讓母體和嬰兒的存活率都大大提升,而在這裏,她能倚靠的,隻有接生婆。


    她又怎麽會不怕呢?


    萬一胎位不正,萬一臍帶繞脖,萬一羊水不足……


    正因為生產過,她才更知道這其中的凶險。


    閆玉也嚴肅起來。


    人吃五穀雜糧,怎麽會不生病。


    “娘說得對,就算隻是多幾分了解也挺好,總比什麽都不知道強,真遇上醫術不精的,咱至少心裏有數,是換大夫還是多請幾個來……


    望聞問切,咱一個不會,也不容易找人教,還是多記幾個方子,真要生了病,問問脈案,開的方咱對照對照,看看差在哪,和大夫論證論證也行,咱也不指望從中得利,這是治病救人的良方,就該讓更多人知道,流傳出去。”


    娘倆定下以後認真學習的基調,準備找機會先將這本書抄兩本。


    一本給李雪梅,一本閆玉自己留著翻看。


    閆玉瞪著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反應過來,哀嚎一聲:“娘啊!咱自己抄自己的行不行?字太多了!”


    兩個人一起抄,不是更快嗎?


    讓她自己抄,會二丫斷腕。


    李雪梅看了看閆老二。


    閆老二秒懂。


    “閨女,來,學習加我一個,從今天開始,咱仨共同進步,你倆幫我能讀會寫,我來給你們打掩護。”


    爺們,就這麽有擔當!


    李雪梅抿嘴笑,眉眼彎彎,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這個小的應該有三個月了,咱家大寶也才七歲,孩子們都小,咱們這個小家,日後想過得好,咱倆個做父母的就得多努力。”


    閆老二像打了雞血。


    第一時間便找老閆要字帖。


    “大哥,你寫個字帖給我行不行?以後我照著練。”他有自己的小心機,覺得照原主的字跡描摹,不如學老閆的字。


    一來可以避開字跡與之前不同這個坑。


    二來他寫的不好也有了借口:改換字體,尚不熟練。


    閆懷文大為吃驚!


    今日日頭從西邊出來的不成?


    他家天佑,竟主動找他求貼練字!


    閆懷文鄭重的應下了。


    看著二弟遠去的背影,他神情肅穆,喚來兒子,讓他打水擺桌。


    自己親自洗筆研磨,工工整整的將珍藏不舍得用的白桑皮紙鋪好。


    閆向恒看他爹這一副鄭重其事的架勢,還以為是妙手偶得,要寫下什麽了不得的文章。


    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就隻見他爹一絲不苟的將紙反複折疊。


    待疊好後,重新展開,便是大小均勻方正的字格。


    閆向恒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竟是要寫字帖?!


    用白桑皮紙?


    可能在富裕人家,這紙實算不得什麽,可在他們家,尋常都用是最最便宜的竹紙和麻紙。


    這一刀紙他記得清楚,是鎮上一富戶家的孩子入學院拜蒙師時送上的拜師禮。


    閆懷文醞釀半晌,決定寫他第二拿手的台閣體。


    至於他最擅長的行書,被棄之不用。


    他還是心念著天佑能走上仕途,台閣體雖無特色,但用之廣泛,若能在練字一道下苦功,便是日後做個謄抄的吏員也不錯。


    定下主意,閆懷文下筆如有神助。


    他這一生,怕是寫的最多的就是這台閣體。


    往來公文、奏章、行令……皆用此書。


    待寫成,細細端詳,暗自點頭。


    不錯,功力不減當年。


    閆向恒見之心喜。


    這一副字帖,深得台閣體之精要。


    即:秀潤華美,正雅圓融!


    他誠心請求:“爹,您這副字帖給我可好?兒定勤加練習,不負此貼。”


    閆懷文看了他一眼,想著既然兒子想要,再寫一副便是。


    但這副不行,這是天佑的。


    他點頭道:“你且等等。”


    小心翼翼的將這一副字挪到一旁。


    又鋪上一張紙。


    同樣的紙張,這一次卻是半點不折,直接揮毫。


    一氣嗬成後,便撂下筆道:“這副你拿去便是。”


    閆向恒:……


    不知為啥,心裏有點小小的不舒服呢。


    明明都是爹寫的,字體一樣,內容一樣,用的紙也一樣。


    可就是覺得這一副沒有前一副用心。


    他不禁問道:“爹,那前麵寫的那副字是……”


    閆懷文輕歎一聲,頗為感懷:“是天佑所求,你二叔虛耗多年,不曾將讀書一事放在心上,不想今日竟主動求貼,為父真心寬慰,隻要有心,白首窮經亦為之不晚。”


    閆向恒恍然。


    原來是二叔所求。


    那沒事了。


    心裏那一點點不自在煙消雲散。


    反而開心起來。


    做小輩的不好言說長輩的是非,可二叔以前實在是……


    現在他越來越好,還有了重拾書本上進之心,不怪父親這般鄭重以待。


    便是他也覺得滿心歡喜。


    二叔,終於走上了正途。


    閆老二還不知不過找老閆寫個字帖,這對父子倆對他的誤會這麽大!


    他先找了戚家兄弟,打算趁這兩日有閑工夫,再燒些木炭。


    然後去尋了崔郎中,請他過去為媳婦把把脈。


    這一路勞累,還是讓大夫看看比較安心。


    ------題外話------


    一更~


    這裏的台閣體,是明的叫法,清以後叫館閣體。


    本文借宋明的背景較多~今天依舊兩更~二更還是比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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