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著茶點聊了半日,難得投機,商如意還留雷玉下來吃了便飯,等到她起身離開的時候,已經快到酉時了。


    商如意一直送她到了門口。


    雷玉上馬準備離開,想了想,又回頭看了商如意一眼,輕聲道:「我不日就要隨父親前往河北平定叛亂,是何結果,尚未可知,接下來的日子,我們怕是很難再見麵了。」


    商如意道:「你們一定要小心。」


    雷玉苦笑一聲,又看向她,目光閃爍著道:「在這樣的亂世,手中的一點兵馬,就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東西。你們國公府……也要小心。」


    說完轉身利落的上馬,離開了。


    商如意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又回想著她剛剛的話,沉吟半晌,才慢慢的轉身往回走。


    剛回到房中,長菀便問道:「少夫人,要準備晚飯了嗎?」


    商如意想了想,道:「讓廚房為爹和二哥準備吧,我這邊就不用了。」


    「是。」


    長菀應聲,轉身便下去了。


    商如意一邊坐下,一邊又抬頭看了她一眼,這長菀生得很好,難得看到這麽細皮嫩肉的侍女,身材嫋娜,走路的時候還有些弱柳扶風的味道,商如意看著她的背影,也覺得好看。


    倒是圖舍兒看了一眼,回頭對著商如意,又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感覺到了她的吞吞吐吐,商如意忍不住笑道:「行了你有什麽話快說吧,憋了你這一個下午,都快給你憋出病了。」


    圖舍兒急忙要說什麽,但想了想,卻又緩下來,道:「小姐為什麽選她?」


    商如意微微挑眉:「嗯?」


    「奴婢聽說,國公本來是打算讓雲姨來服侍小姐的,她又穩妥又好,小姐為什麽不選她,反倒選這個長菀?」


    「怎麽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說這個長菀好嗎?怎麽現在又不喜歡她了?」


    「說她好是一回事,來服侍小姐和姑爺,又是另一回事。」


    商如意笑著看著她:「怎麽不一樣了?」


    圖舍兒咬了咬下唇,終於輕聲說道:「今天早上姑爺早起,平時都是奴婢們去服侍的,可今天,她搶著就過去了,為姑爺更衣穿鞋,一點都不讓別人搭手。」


    「……」


    商如意微微一怔。


    圖舍兒又低聲道:「尤其是,她去為姑爺穿衣裳的時候,那個樣子——好親密哦。」


    商如意沉默了一會兒,不動聲色的笑道:「這還不好,讓你們都偷懶了。」


    「不是的,」


    圖舍兒噘著嘴道:「奴婢才不是愛偷懶的人呢,要緊的是她做這些事的時候的樣子,就好像,好像——」她憋了半日,終於輕聲道:「就好像,姑爺該是她的人一樣……」


    說出這些話,圖舍兒也有些臉紅。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


    沉默半晌,她笑了笑,道:「你這丫頭平時遲鈍,這件事上,你倒是挺精的。」….


    圖舍兒睜大眼睛看著她:「小姐,你的意思是——」


    商如意道:「傻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都能看得出來,為什麽看不出來長菀遲早是要給宇文曄的。」


    「……?!」


    圖舍兒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


    商如意歎了口氣,苦笑著道:「你忘了茶房的人誣陷長菀的時候,你是怎麽說她的?你說她——心高氣傲,念過幾年書,平日娘也不讓她做粗活。」


    「是啊。」


    「我且問你,你看哪一家王公貴族會養這麽個人?」


    「……」


    「娘生前為


    人輕簡,最不喜歡熱鬧,平日裏能貼身服侍的也隻有雲姨一個人,為什麽卻要一個長菀跟著她,又不做粗活,是為了什麽?」


    圖舍兒突然有些回過神來:「難道……?」


    說到這裏,她的臉有些紅了。


    其實,道理也很簡單了,尋常門閥公子到十六七歲上還沒娶妻,家裏也一定會給一個通房丫頭,一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二來也怕他被人帶到外麵去學壞,再染上什麽不幹淨的病症就不好了,所以,身為母親的一定會在身邊選一個年輕貌美的丫頭提前準備好,等到了年紀就給自己的兒子。


    這長菀,顯然就是官雲暮選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到宇文曄成親了還沒給,但這一次宇文淵問自己如何選,顯然是探她的口風,而商如意選了她,也算是順水推舟。


    圖舍兒悶了許久,才又看向商如意,輕聲道:「小姐,你心裏,就不難受嗎?」


    ……


    商如意沉默了一會兒,可這個時候,她並不是去感覺心口那一陣不可自抑的憋悶,而是回想起了當初宇文曄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不過是一場交易。


    既然是交易,那,錢貨兩訖,何來的難受呢?她不過是做好自己宇文少夫人的本分罷了。


    於是笑道:「這有什麽好難受的?」


    圖舍兒雖然知道她不難受是最好,可聽見她說不難受,卻不知為何反倒不安起來,囁喏道:「可是,你跟姑爺成親還不到一年,這樣——小姐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商如意平靜的道:「沒有。」


    看見圖舍兒還要問什麽,她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便打斷了她的話,道:「我是他的妻子,更重要的是,我還是國公的兒媳。」


    「……」


    「這些是我該做的。」


    圖舍兒一怔:「國公,的兒媳?」


    「沒錯,」


    一提到這個身份,商如意的神情,甚至連信念也更堅定了起來,道:「身為國公的兒媳,我做好這個身份就夠了,其他任何感情什麽的,都是多餘。舍兒,將來也不要再說這些話,聽起來不好,明白嗎?」


    「……」


    不知為什麽,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圖舍兒很清楚,自家小姐是個多柔軟,多有感情的人,可現在,或者說,從出嫁開始,她變得異常的冷硬了起來。


    雖然這樣未必就不好,可她卻總是為她擔心。


    但現在這樣,不好再多說什麽,圖舍兒隻能輕聲道:「我明白了。」


    「行了,你出去看看廚房那邊準備得怎麽樣,如果爹跟二哥還沒回來,就讓那邊先熱著飯菜,讓他們回來也吃得熱熱的。」


    「是。」


    圖舍兒應聲,便轉身往外走去。


    可就在她剛一打開大門,突然發出了一聲驚惶的低呼:「啊!」.


    冷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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